21

自從他家被滅門之後,李弘清找了江湖上的神醫聖手替他換了面容,改了名字,之後再很少叫他的原名。

擡頭卻見李弘清目光複雜的看着他,他從沒見過王爺那樣的表情。

“鶴軒,有件事只能是你去做,我會每隔半月就命探子往府裏送一封書信,你收到書信,就将書信送到宰相府,三小姐手裏去。”

這話聽的裴策一愣,他怎麽傳?明着送信去宰相府,怕是沒等到三小姐手裏,那韓德明就自己先打開看了吧 。

李弘清看出裴策臉上的困惑,指指聖旨說到:“你每隔半個月就用我的名號去給兩位小姐各自送上一件首飾,把書信放在首飾盒中即可,切記,給二小姐的要貴重一些。”

裴策一下就懂了,确實是個好辦法,一來能傳遞信件,二來也能讓思祯帝确信王爺已經接受了兩位小姐一起進府的事情。

但是他還是不懂為什麽要給三小姐送信的事情,于是問道:“送信,我可以做到,只是為何……”

李弘清神情一頓,略顯尴尬的說到:“我與三小姐,私下已經見過面。”

裴策心想,這我早就猜到了,說點我不知道的。

“我……若是是她做我的王妃,我心裏很歡喜。”

李弘清這話說的很克制,裴策聽的出來,王爺動情了,這麽多年,王爺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不少,但有這麽高評價的,三小姐是頭一個。

李弘清擡頭盯着裴策,眼裏是裴策看不懂的情緒:“鶴軒,我怕我不能回來。”

裴策心裏很是吃驚,這麽多年思祯帝和太子的心思,他們三個都是心知肚明,但心思終歸是心思,這二人目前也沒什麽太過顯眼的行動,但王爺這次可能是真的察覺到什麽。

但這次去豐明郡具體會發生什麽事情,還不得而知…

裴策說到:“若是王爺覺得其中會有埋伏,那我豈不是更應該跟過去,幫王爺判斷……”

還沒等裴策把話說完,李弘清就搖搖頭制止他,說到:“她,在盛京……如若我這次真有什麽意外,你在盛京定要為她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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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策目光堅定的點點頭,了然了。

他察覺到王爺最近有很多變化,可能都是因為那個女孩,這麽多年始終沒有人走到他的心裏,這一次,希望是不一樣的。

若這女孩真對王爺這麽重要,那自己留在盛京确實比随軍出發有意義。

李弘清到了一杯茶,放在書桌上。

“鶴軒,我們很久沒有靜下來說說話了。”

裴策笑道:“王爺還是叫我裴策吧,這麽多年沒人這麽叫我,我聽起來還怪難受的。”

二人就這樣聊了起來,李弘清講了自己是如何與嬌嬌相識,又反複叮囑裴策千萬不要露餡。

裴策能将的也不過就是裴傑又背着他幹了什麽傻事。

二人相對而作,屋裏是炭火燃着,噼啪作響,恍惚間仿佛真的回到了當年李弘清還是太子時候的啓祥宮。

兩個小小少年就這樣盡情暢想未來美好的生活。

若是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的話……

二人在屋裏談了一陣子,裴策剛走出書房就被裴傑給纏上了。

“阿策,王爺剛才和你說什麽了?”

自從上次吃了裴傑的點心,裴傑就開始這樣叫他,他覺得這樣的稱呼太不合禮數,但是自己也根本說不通裴傑,就也只能順着他這樣叫下去。

裴策緩緩的說到:“王爺說,這次豐明郡一役,我不用随軍上前。”說完他擡頭看着裴傑。

裴傑先是一愣,然後故作開朗的哈哈大笑到:“王爺終于想開了啊。你個書呆子随軍,小爺我總是提心吊膽的,你這回好好的在盛京呆着,只等着吃小爺我大克敵軍之後回來的慶功宴吧。”

裴傑顯然是被這個消息給震驚到了,竟然都沒有問王爺為什麽會這樣要求。這樣也好,裴策心想,也免得自己向他解釋。

裴策雖然嘴上答應了李弘清的要求,但是其實心裏還是很不放心這兩個人,王爺太過隐忍,這怕裴傑又太過開朗,他最後只得要求說王爺在傳信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說明前線戰況,這樣即使他身在盛京,哪怕消息不及時,也能稍稍出謀劃策。

“裴傑,這次我去不成,你在王爺面前一定要多多提點王爺,不能沖動,萬事要做足準備。尤其是你更是不能魯莽。”

“哎呀,你怎麽像個老媽子一樣磨磨唧唧的,小爺出生入死這麽多回,又不是個沒腦子的,不用你囑咐這些。”

裴傑又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見他這副樣子,裴策也懶得說什麽,只是不免想起王爺說的這次感覺奇怪,最後又別別扭扭的說到:“你雖要保護王爺平安,但……你自己也一定要平安歸來。”

裴傑又是一愣,然後玩笑道:“你這話說的倒像個大姑娘,你自己算算咱們和羲和族對陣過多少次,他們的将軍将領我親手送走一半,另一半我都眼熟得很,對陣羲和對小爺來說就像砍刀切菜,容易得很。”

裴策心想,戰前膨脹是大忌,只得威脅着說:“王爺感覺這次和原先幾次不太一樣,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你切記萬事一定要多過過腦子。”

說話還拿手指頭點點他的頭,裴傑到是身手矯捷,一下躲開,調侃道:“我若是有腦子,拿王爺以後打仗都只帶着我就行了,你就去村裏教書去吧。”

說完就大笑着跑開了,留在裴策在原地默默嘆氣。

沒過幾日,李弘清就帶着兩萬玄甲鐵騎趁着夜色出了城。太子消息說羲和那邊騷擾的軍隊不過也就将将過萬的人數,帶這兩萬人過去,李弘清也是為了速戰速決。

玄甲鐵騎是李弘清親自帶兵訓練出來的一支精兵,各個都骁勇善戰,常年跟着李弘清駐守邊疆,這次回盛京,他們也以為能過個踏實年,但軍令不能不從。

臨走前裴策又是對他們兩個千叮咛萬囑咐,但裴傑一直是那樣吊兒郎當的樣子,李弘清倒是靜下心來聽裴策說了很多可能面臨的情況。

出了城,李弘清騎在馬上,望向身後的盛京城牆,這裏有他曾經發誓保護的百姓,也有他曾經發誓效忠的皇兄,更重要的是,這裏有他心裏牽挂的嬌嬌兒。

想起嬌嬌,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的柔軟了起來,嬌嬌是他絕望人生中唯一的救贖。

所以哪怕前路兇險,哪怕敵人狡詐,他還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李弘清帶上鬥篷上的帽子,轉身騎着馬,走入黑暗。

韓丞相府裏。

自那日皇後身邊的崔公公來宣讀了旨意之後,二姐就跟着直接進宮了。

嬌嬌不懂得這些事,只知道最近夫子們在二姐走了之後,全都只盯着她一個了,自己連悄悄打盹都不能了。

“……傅脂則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三小姐,三小姐?”

嬌嬌正夢見自己和裴清在飄香閣裏吃點心呢,正要入口,看見一個老夫子打扮的人提着教鞭沖進飄香閣,不由分說對着她開始說教。

“三小姐?”這邊夫子見三小姐睡的實在陶醉,連口水都要留下來了,忍不住就用教鞭打了幾下桌子。

嬌嬌瞬間醒了過來,被聲音吓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夫子問道:“三小姐,解釋一下‘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的意思吧。”

嬌嬌支支吾吾的說:“加粉……加粉……”一邊說話一邊眼神還看着梅香求助。

梅香這些日子跟着小姐一起上課,這些內容她早就滾瓜爛熟了。

趁着夫子轉身的功夫,梅香趕緊做了個塗脂抹粉的動作。

嬌嬌這算是開了竅,恍然大悟的回答道:“啊!加粉,加粉就是說擦臉,擦臉的時候,一定要……”

說完又把小眼神飄像梅香。

梅香無奈,只好接着演下去,有用擦臉的動作,擦了擦心髒的位置。

嬌嬌一副胸有成竹,了然于心的樣子,她還以為小姐真的想起來了。

“‘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的意思就是說,擦臉的時候一定要用心擦,否則擦不好。”

嬌嬌這語氣裏甚至還有些小驕傲。

一旁聽着的梅香和夫子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夫子身形都有些微微晃動,扶住桌角才讓自己沒倒下去。

但還是笑着說:“三小姐,這《女訓》咱們已經翻來覆去的講了三遍了,《女訓》是為了告誡女性,面容的美麗固然很重要但也不要忘記了品德和學識的修養。這句話的意思是搽粉時,就要考慮你的心是否鮮潔幹淨。”

梅香見夫子額頭上青筋都爆起來了。

嬌嬌還天真的反問道:“我擦粉的時候只能認擦粉,這和我的心有什麽關系啊?”

夫子:“……今天的課就先到這裏吧,三小姐也是勞累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嬌嬌眨巴着大眼睛一臉驚喜,提前下課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事。

夫子:這活不能在幹了,給多少錢都不能在幹了,這三小姐和二小姐簡直是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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