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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清緩緩睜開眼睛,反應了好一陣,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豐明郡郡主的府邸裏。

他現在頭痛的快要炸開,肩膀上的傷也在隐隐作痛,但是自己隐約記得暈倒前,好像看見裴傑也受了很重的傷,不知現在情況如何,顧不得身體傷的疼痛,他就起身想去找裴傑。

這時突然有人掀開簾子進來,見李弘清想要掙紮着起身就說到:“你這老身子老骨的趕緊歇了吧,又要折騰什麽啊。”

說着就伸手把李弘清按在了床上。

這人就是李弘清常年的随軍軍醫,餘宜年。

之前給嬌嬌送去的金瘡藥就是他調配的,這人家裏是武林中的醫術世家,但是家中有組訓絕不入宮做太醫,也絕對不給王公貴族看病,但這餘宜年是個怪人,此人極其愛財,只要錢給的足,什麽人他都醫治,年紀輕輕就被餘家逐出了家門,這幾年沒少收李弘清的錢,對李弘清到是也算盡心。

身後還跟着餘宜年的徒弟白語夢,白語夢是湘西一帶蠱毒世家的獨女,餘宜年當年去湘西行醫,救了白語夢她爹,她爹當年千求萬跪,才讓白語夢跟着餘宜年當徒弟。白語夢長得不錯,沒有湘西女子慣有的狂野美,到是顯得有些陰柔,一雙細眼能盯得人心裏發慌。

“你怎麽在這?”李弘清張嘴,說話的聲音極度沙啞。

餘宜年一臉嫌棄的說道:“你以為我想來啊,我在玉春樓過年過的好好的,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還不是裴策去找我,說你這邊可能有情況,給了我幾塊金條,我才來的。”到是那白語夢,看見李弘清赤着上身裹着紗布躺在床上沒來由的臉色一紅。

裴策果然料事如神,李弘清只是猜到會有埋伏,卻沒想裴策已經連後續都想好了。

李弘清苦笑兩聲不說話。回過神來問道:“裴傑如何了。”

“他比你強多了,人家你比年輕多少歲呢,況且身上的傷都不重,睡幾覺就能緩回來,哪像你,要我說你這身體确實不如從前了。”

聞言李弘清瞪了餘宜年一眼。

餘宜年自知沒趣,不在說話,白語夢上前把藥和水放在李弘清床頭,之後就站在一邊不在說話。餘宜年又忍不住的問道:“我剛見你的時候,你手裏死死攥着個東西,那些小大夫怎麽掰都掰不開,還是我施針讓你的手卸了勁才把手打開的。”說着他竟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嬌嬌的小銀鎖。

喃喃道:“我看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之物啊,你在哪撿來的嗎?還是說……”他臉上帶了點猥瑣的表情,“還是說這是哪家姑娘給你的啊,這一看就是姑娘貼身的東西啊。”

李弘清上身手上沒法行動,只是眼神看起來都要吃人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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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宜年是料定了李弘清不能動彈,站起來離李弘清遠遠的說道:“給你也不難,你只要告訴我是哪家小姐給你的,我就還給你,哈哈哈哈哈。”

李弘清見他這幅樣子實在是招人生氣,這人比裴傑還要欠上十倍,氣的李弘清用那只好手支着身子就要起來,還是白語夢趕緊上前一步,想要摻住他,李弘清見白語夢過來,不着痕跡的躲了她的手,白語夢一愣,退後了動作。

這二人的小動作,被餘宜年盡收眼底,自己這個徒弟對李弘清有意思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以為李弘清是塊石頭,沒想到他真有這開竅的時候。

自己若是真的在追問下去,怕是就要傷了白語夢的心了。

他走幾步上前,把小鎖往床頭一放,拉着白語夢就跑了。到是白語夢出了屋以後還頻頻回頭,說道:“師傅怎麽不問問啊……”

“問什麽,問那小鎖是誰給他的?”

見白語夢臉色不好,餘宜年也不開玩笑,帶上幾分正經的說道:“我若真問出來,你不傷心?”

白語夢尴尬的解釋道:“我有什麽可傷心的,徒弟就是好奇,我還以為他不會對誰動心……”

餘宜年見她這樣,也不在說什麽,嘴裏只念叨着“世間文字千千萬,唯有情字最傷人……”就走了,只留下白語夢望着李弘清的房門出神,沒過一會也扭頭走了。

李弘清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頂。

到是想起了宇文昂雄和他說的話,他是怎麽知道自己要娶親的呢?若說是盛京裏有羲和的細作這他到是不意外,但是這細作是和誰聯系的呢?會是太子嗎?

思祯帝和太子一直想除掉自己,李弘清是知道的,會這麽迫切嗎,但敵軍提前埋伏,包括宇文昂雄親自帶兵,再加上他竟然對自己的私事了如指掌……

原先自己願意死在保護南涼的戰場上,當時自己也确實沒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但今天宇文昂雄的一番話确實是點醒了他,羲和骁勇善戰的皇子确實多,但南涼,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李弘清對南涼是真真正正的有一股帝王家自帶的責任感,他從沒覺得這江山是他李弘瀾一人的天下,他有一種自己既然有能力,就一定要發揮能力保家衛國的使命感,即便自己因為瘋病沒做成皇帝,·但自己既然生于皇室,那自己就有保護南涼子民的責任,這種責任不會因為自己做不成皇帝而消失,而是随着自己見過太多深受戰争影響的邊境平民而漸漸加重。

若真是太子和羲和勾結……自己苦苦守護的國家,竟然要從內部開始潰爛,想到這李弘清握緊了拳頭。

若是原先,自己可能會陷于忠誠思祯帝還是保衛國家的兩難境地,但現在,摩挲着手裏的小鎖,自己已經有了不得不戰的理由。

想到嬌嬌,眼下自己受傷,立刻回盛京肯定是不行了,不知道嬌嬌會不會擔心,戰勝羲和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回盛京了,嬌嬌就算擔心自己,此時應該也可以放下心來了,現在還是靜下心來快快養傷,趕緊回到盛京娶嬌嬌才是正經事。

嬌嬌這邊确實擔心李弘清的情況,也确實像李弘清想的那樣,知道戰勝的消息之後,加上裴策隔三差五的來府裏送信,她就不怎麽擔心了。

府裏她有別的事情要忙于應對,自從二姐之前從宮裏回來之後,宰相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朝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思祯帝的意思,這王妃人選估計要易主了,眼下二小姐還沒進王府,此時不就是拉攏的好時機嗎。

今天尚書家的嫡女來邀請喝茶,後天侍郎家的長女來邀請下棋,雖說都是奔着韓瑞姝來的,但是總也不能不顧及韓瑞嬌這個目前正牌王妃的面子,所以嬌嬌每次也都得跟着去。

但是無奈她真是不會下棋,也喝不出茶的好壞,鬧了幾次笑話之後,二姐就會想辦法不再帶上她,左右那些人也都是奔着她來的,韓瑞嬌來不來到是也不是很在意,嬌嬌勉強得了幾日清閑。

但是這天兵部尚書家的小姐薛倩雪來的時候到是叫上了韓瑞嬌一起出來,女孩子拉幫結派那是從古至今哪朝都有的事情,盛京中最賦盛名的就是以薛倩雪為首的世家嫡女小團體了。

薛倩雪及其看重出身,不是世家嫡女的人想要進來,那是門都沒有,韓瑞媛出嫁前曾短暫的是小團體中的一員,但是因為說話太直,被孤立了,韓瑞姝之前也讨好過薛倩雪,想要進去,薛倩雪理都不理,誰承想今日還上趕着追過來了。

“早聽聞二小姐琴藝一絕,今日得了個古譜,邀二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去府上品鑒。”

韓瑞媛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品鑒古譜到是無妨,就是我這妹妹實在是不懂琴,不如就你我二人一起去吧。”

薛倩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庶女就是沒規矩,就算你現在多炙手可熱,等進了王府三小姐也是正妻,豈有不帶上她的道理。

“還是一同去吧,三小姐很少出門,我家裏已經小姐妹在等着了,都想一睹三小姐芳容,還請二小姐不要拂了我的面子。”

嬌嬌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自己這芳容有什麽好看的,況且自己真是不懂琴啊,去了要是鬧了笑話,回來韓夫人又要責罰,還不如不去,可是這倆人一句接上一句的自己插不上嘴啊,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去往兵部尚書府的馬車上了。

兵部尚書薛功仁是有些家底了,他家三朝為官,宅子修的大氣,裏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看的嬌嬌都花了眼睛,這大冬天的水怎麽不凍住還能冒着袅袅的輕煙呢?

薛倩雪看這樣子調笑道:“這有什麽好看的,這湖裏流的是西郊引來的湯泉水,水溫高,所以冬天才凍不住,三小姐不知道湯泉嗎?”

嬌嬌知道自己可能又丢人現眼了,握緊了手絹沒說話,到是韓瑞姝說道:“家父一直秉持皇上勤儉之道,家中裝飾不可太過奢靡。”

薛倩雪心想這韓瑞姝的嘴還挺快,說道“勤儉之道是好,但也不可太過勤儉,反倒失了做重臣的身份,我家近年來也勤儉多了,原來吃飯用的描金碗,現在都換成素瓷的了。”

說這話,就到了這湖中的一個小亭子裏,裏面已經坐了不少的莺莺燕燕,見韓氏姐妹過來,都互相交換起眼神,還有捂着嘴偷笑的,亭中放着一張長桌,擺着一把琴,一本琴譜,想來這就是那本古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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