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仙塵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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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可本以為荀妨藴會出手幫自己的師姐,卻沒想到她只是露個面就跑了,只指導璇玑怎麽操控那些屍人之後就抱着自己離開。

一想到這芒可就不太開心,鼓着小腮幫子不理荀妨藴。

荀妨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麽得罪小丫頭了,一聲不吭的往地下走去。

越往下越黑,荀妨藴視力好基本不需要光亮,在漆黑一片的地下空間裏也行走自如,倒是芒可越來越害怕,只能緊緊地貼着身後人的胸口,轉頭把臉埋了上去。

“藴藴你不開燈麽?”芒可嗚嗚咽咽的問道。

荀妨藴一只手摟着她一只手在空中點點,說:“我看得清楚,為什麽要開燈,你又不需要走路。”

芒可有些生氣,可又覺得荀妨藴說的沒什麽錯,她現在這個樣子除了被人抱來抱去的,哪裏還需要自己動腳走路。

可是一想到上面指不定在厮殺,而她只能躲在別人的懷裏觀望,就覺得格外的……無力。

為什麽她那麽沒本事呢?

如果她能像師姐或者其他人一樣,那該有多好,現在非但幫不上忙,還得變成一個累贅,真的是越想越虧。

“你說……”芒可抓着荀妨藴的衣服,悶悶的說:“師姐能救出那些人麽?”

“沒什麽問題。”荀妨藴自然的說:“我借給她的屍人都還能動,證明壓力不大。”

“這樣啊。”

“到時候把你的那群師門親友救出來,你恢複了身體,我們可以好好跟他們道別。”

芒可聞言想擡頭,發現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繼續把頭埋在荀妨藴的胸前說:“忽然好舍不得師姐她們……”

雖說在這裏呆了只有幾個月,可是那些人是真心待她好,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自己這個小師妹當得是幸福無比。

“你說,弄完這些之後,我們是不是又要分開?”芒可聞着荀妨藴身上的香氣,悶悶的說:“真希望下一次一睜眼,看到你可以站在我身邊,而不是這樣漫無目的的去尋找。”

“小可……”

“其實我一直在希望,”芒可說:“每一個世界都是最後一次,我想給你介紹我的朋友,我想給你介紹我喜歡的東西。”

“想和你一起逛街聊天,也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

芒可抓着衣服深深地嘆了口氣:“可老天似乎總是不如我的意。”

荀妨藴聽着懷裏的人絮絮叨叨的說着,她沒有開口,只是拾階而下,在幽深空曠幾乎漫無邊際的回廊裏緩緩前進。

‘轟——’

一陣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芒可擡頭看了一眼說:“他們開始了麽?”

“應該吧。”荀妨藴腳步加快,她對芒可說:“一會兒抓緊我,我們要下去了。”

“下去?”

還沒等芒可反應過來,一陣失重感就襲來,她尖叫着抓着荀妨藴的脖子,這烏漆嘛黑的她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是咋回事?

山裏還有斷崖不成!

芒可雙眼緊閉,恍惚間那失重感消失了不少,她顫抖着睫毛睜開了眼,引入眼簾的是一片紅色的海。

不,準确的來說,是一大片岩漿,紅色的岩漿翻滾吞吐着,熱浪滾滾。

而在岩漿的中心,則有一頭似牛似馬的怪物,它渾身釘滿了黑色的長釘,又用玄鐵拴住了腿腳,芒可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山壁上還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符咒。

這似乎就是被困在山裏的魔族吧?

芒可頭一次看到那麽巨大的東西,感覺自己在它面前就好像是一只奶狗大小,對方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

“……是誰?”

雄厚的聲音在山壁上來來回回,帶着沙啞的聲音,那怪物擡起牛頭盯着懸在半空的荀妨藴以及她懷裏的芒可,也很迷茫。

“你醒了?”荀妨藴揮了揮手,在自己面前形成一片屏障,之後帶着芒可飛了過去。

雖說靠近岩漿,但是芒可并不感覺到熱,她轉頭看向那怪物,到了眼前她才發現自己小的連人家手指頭都比自己大。

荀妨藴伸出手在它的額前放下,一陣紅光閃過,山壁上的符文盡數消失,拴住它的鐵鏈也應聲而碎,散落在岩漿裏不見了蹤影。

那怪物的反應似乎很慢,它看着荀妨藴過了還就才回過神,呢喃着說:“上尊……大人?”

“是我。”荀妨藴收回了手,盯着它說:“你被關押在這裏上百年,今天我放你出去,你知道應該做什麽吧?”

怪物點了點頭,它看向荀妨藴懷裏的芒可,雄厚的聲音詢問道:“這是……那些人的靈力,她不是魔族的人,大人您為何……?”

“她是我夫人。”荀妨藴對怪物說:“封印你的那批人早就死了,現如今留在世上的都是他們的子孫和徒孫,你出山之後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會攔着。”

怪物沉默了半響,就聽到又一陣轟鳴聲響起,震碎了周遭的岩壁,那些碎石嘩嘩的全部掉下來,砸進岩漿裏,芒可緊緊抓着荀妨藴的衣服說:“他們又開始了!”

再這樣下去,山遲早得被炸平!

怪物擡頭看了看穹頂,它沉悶着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快:“感謝上尊大人放我出來,待我批開這山,殺光那群人,就回魔界!”

說完,芒可就看到它拔地而起跳起來高,在一陣刺耳的爆裂聲中直接把穹頂開了個口子!

大片大片的碎石往下掉,芒可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石板壓塌,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嘭——’

石塊在頭頂轟然碎裂,荀妨藴不耐煩的說:“它可真是個魯莽的家夥。”

芒可睜開眼,如鐘山已經被炸塌了一半,半座宮殿都已經變成粉碎,山腳下原本秀麗的河川此刻也被山石堵塞了一半,好在對面的鎮子離得遠,并沒有傷及分毫。

“藴藴!”芒可睜大了眼睛,指着空地的人影說:“你看,那是不是我師姐?”

只看到在風吹雪的山頂,大片藍白色的光籠罩在上面,像是一層防護罩。

而荀妨藴剛剛放出來的那個怪物則一下一下捶打着它,像是要用蠻力把她粉碎一樣……

“璇玑,”已經渾身無力的掌門坐在她的身後,有些還能動的人趕忙扶着他,防止他再摔倒。

“師傅。”

璇玑只是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定在了面前的龐然大物身上,那怪物猩紅着雙眼,完全不顧山頂暴躁的狂風,就這麽執着的想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自己剛剛來晚了一步,已經有不少同門喪命在它手下,璇玑不能坐視不管,降魔杵似乎也在叫嚣着什麽,掙紮的厲害。

“師傅,”璇玑說:“禁軍已經死傷大半,魔族也被放了出來,我想我們已經沒有再堅持的理由了。”

“璇玑。”掌門喘了口氣,平靜的說:“萬物自有命數,這一劫是我派必定要遭遇的節數,你……”

璇玑回頭看着他:“師傅,你曾經教過我們,世間萬物皆有輪回,那這魔族是不是也該有輪回?”

掌門:“……”

璇玑:“它們的壽命可達萬年,而我們則只有百年,就這樣被這群畜生殘殺,您是否覺得不甘心呢?”

“萬物皆有命數……”

“師傅。”璇玑轉過頭,看着那魔族說:“今天這命數,弟子想破一破。”

說着,璇玑便提起手中的劍,目光淩然。

‘轟——’

一聲巨大的響聲穿過,只看到那藍白色的屏障四分五裂,瞬間變化成了一縷煙氣消散。

“哈——今天,我要一雪前恥,這百年的孤寂與折磨,我要全數奉還給你們!”

那牛頭模樣的怪物吶喊奸笑着,它低頭看着這一群老弱病殘,笑的格外猖狂:“真的是天助我也,我等這一個機會已經等了很久,等殺光了你們我要屠了這附近的村子,人類的味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嘗過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想以前那樣美味。”

璇玑皺眉:“你叫什麽名字?”

怪物譏笑:“小丫頭?你問我名字作甚?”

璇玑靈氣湧入劍身,平靜的說:“我從不殺無名之輩。”

“!!!!”

怪物嘶吼一聲:“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天地嘶吼,璇玑手中降魔杵寒光一閃,靈氣從劍身中迸發出來,只聽道一聲清冷的喝聲——

“儀來萬劍——”

而在空中的荀妨藴看了一眼,對有些看呆了的芒可道:“你的師姐比我想的厲害一些。”

芒可抓着小拳頭縮着脖子:“你還說呢,她要是知道這家夥是你放出來的,估計得氣炸。”

“那你就不要告訴她。”荀妨藴說:“省的這儀來萬劍紮我身上。”

看樣子就很疼,她可不想被捅成刺猬。

如鐘山一戰持續了半天,那頭巨獸最終被降魔杵戳進心頭,繼續封印在山體內。

追求長生不死的那位皇帝也不知為何不聲不響的離開,來年便再也支撐不住,死在了開春的季節裏。

芒可在掌門和師姐的幫助下順利恢複了身體,她正式跟師門道別,下山去尋找自己的某位‘道友’。

而此次人魔之戰則被記錄在話本裏口口相傳,百年之後淩雲派神隐于天地間,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個門派,連同那座如鐘山一起消失不見,都傳聞整個門派因為某位上仙普照,坐化飛天。

具體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人能夠知道。

芒可一夢百年,當她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日光灑落在出租屋的樣子,寧靜溫柔。

她沒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想起自己這一次和荀妨藴好好地玩遍了山山水水,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幾年。

蓬松的長發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而變得亂糟糟,芒可洗了個澡之後拿起了自己的包出門,她一邊往外走一邊給自己的好友打電話。

“司南,我出差回來了。”芒可開心的說:“現在我要去你醫院,你在那邊麽?”

“在。”

司南看了一眼屋內坐在病床上的人,對電話那頭的芒可說:“你之前挺關心的那個病人,你還記得麽?”

“記得啊,怎麽了?”

“她醒了。”

【我想給你介紹我的朋友,我想給你介紹我喜歡的東西】

【我想每一個世界,都是最後一次】

荀妨藴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忍不住閉上了眼。

她,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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