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許施把趙氏送回了鄉下老家,連同許如慧一起,至于許如心,大抵是沒怎麽參與其中,被趙氏力保,并沒有被牽連。

雖說已經是大動靜,卻算不得大快人心。

畢竟許施對外說是趙氏突發急症,需要回鄉下靜養一些時日,而許如慧愛母心切,自請跟着一道去。這理由冠冕堂皇,維護住了許家和他許施自己的名聲。

許冬藏聽罷,只是悠長一聲嘆息,啧啧啧,這渣爹果然是……

她搖頭,從旁邊抓了兩顆葡萄吃。

江聊對此絲毫不意外,聽罷休息,也只是淡淡應了聲。

他對任何事情好像都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萬事萬物都在他胸中,游刃有餘。回憶起來,就連他當時殺人,也是游刃有餘的。

許冬藏默默甩開這念頭,回神聽見江聊問:“娘子明日可要去赴宴?”

今日晌午,淮安侯夫人差人送來請帖,說是家裏的荷塘開得正好,邀請他們去賞花。

賞花有什麽意思?許冬藏當時就把那請帖抛之腦後,心想她們可真是太無聊了,這日子成天就圍着這一畝三分地的後宅轉,消遣娛樂也只能看看花花草草,實在太無趣了。

被江聊一問,許冬藏的答案又不确定了。

她總覺得江聊的眼神別有深意,揣測着問:“夫君想去嗎?”

江聊拿着燙金的請帖一角,嘴角一抹淺淡的笑容,看向許冬藏:“娘子在府中悶得慌,出去走走倒也不錯。”

哦,他想去。

許冬藏點點頭:“那便去吧。”

這種毫無營養的聚會,江聊想去,那就說明肯定不簡單。

至于到底哪裏不簡單,她不太敢想。

和江聊有關的秘密,大概都帶着血腥味,還是不要想下去為好。

第二日,許冬藏精心裝扮了一番,與江聊一道出門。江聊還是那副樣子,一身黑色厚毛大氅将整個人攏住,在濃烈的日色下顯得臉色有些蒼白,且弱不禁風,十足一個病美人。

許冬藏率先上了馬車,回頭時,被江聊美色蠱惑。她咽了咽口水,腦子裏想起了一些病弱play。

江聊緊跟着躬身上車,見她臉頰緋紅,關切道:“娘子怎麽了?難不成這麽會兒功夫便中了暑氣?”

許冬藏捂住臉,搖頭說沒什麽。她哪裏是中暑氣,她是中了色氣,但這話萬萬不能說出來,不然就會變成殺氣。

待她臉上的熱意消退,許冬藏才敢扭頭看江聊。

江聊言笑晏晏,道:“原來夫人是垂涎我的美色。”

“……”為什麽可以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

而且她沒有垂涎他的美色好嘛!

只是氣氛到了,換一個人也一樣……她在心裏嘀咕,但也只敢在心裏嘀咕,默默地轉過頭去。

她想息事寧人,江聊卻窮追不舍,還要問下去:“其實娘子與我成婚也有些時日,說來是我虧待了娘子,竟這麽久了,都沒好好滿足過娘子……”

許冬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人是不是瘋了?好端端的,怎麽開始耍流氓了?

她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靠着車廂壁,手擋在自己胸口。

“難道娘子洞房夜對我說的話都不是真的嗎?”江聊故作傷心狀。

???這話她怎麽接?

“……當然不是,可是夫君身體畢竟……我這是體諒夫君。”許冬藏尴尬地笑着說。

“娘子很是體貼呢。”江聊退了一步,許冬藏身側的壓迫感驟然消失,她松了口氣。

馬車平穩地往淮安侯府駛去,許冬藏被江聊這麽一吓,什麽色心色膽都無了。她也不太敢看江聊,只好把簾子掀起一條縫,朝外頭東張西望。

來這裏這麽久,她還沒機會好好去外面的街市好好逛逛,那些熱鬧的叫賣聲,還挺親切的,讓許冬藏想起小時候在鄉下和爺爺奶奶一起住的時候,每到固定的日子就會去市場趕集。

那時候她最開心,看着每個東西都想要,還會和爺爺奶奶撒嬌。

許冬藏垂眸,放下簾子,那時候啊……

她還以為自己是家人的小寶貝呢,後來發現,她只是一個小醜罷了。

她來了這裏這麽久,在那個世界裏會有人發現她出了事嗎?大概率不會吧,反正多她一個少她一個都就那樣。

許冬藏情緒有些低落。

江聊敏感地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化,不過一會兒功夫,也并未發生什麽事。江聊皺眉。

馬車抵達淮安侯府時,門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馬車是人的門面之一,因此一眼望去,富麗堂皇的、簡單樸素的……應有盡有。在這衆多的馬車之中,他們黑不溜秋的馬車顯然屬于最樸素的那一檔。

在他們馬車旁邊,正好停着一輛特別富貴的,四角墜着金鈴铛,經風一吹,清脆地響,車頂更是嵌着無數寶石,最頂上尤其誇張地擺着一顆碩大的寶石。

許冬藏愣了一瞬,沒認出這是誰家的馬車。

在她愣神的間隙,那金碧輝煌的車簾子被人掀起,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人,正是二皇子江岩。

二皇子顯然也看見了他們,但神色倨傲,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三弟怎麽也來了?身子好些了?”

表面上聽起來話語在關心,可語氣聽起來卻像在說:你身體這麽差還到處亂跑,可別傳染給我們。

許冬藏眨了眨眼,看向江聊。

江聊面不改色回答:“多謝二皇兄關心,我身體近來好了許多,便陪娘子出來走走。”

“哦。”二皇子這時候才看見許冬藏似的,“三弟妹,我們先走了。”

二皇子說完就走了,步子也走得很狂放不羁,不像是來賞花的,倒像是來砍人的……

江聊似有若無笑了聲,道:“娘子,咱們也進去吧。”

今日女眷男賓都來了不少,女眷們坐在一處,正閑談着。許冬藏進來時,正聽見她們在聊趙氏之事。

“這許大人與趙氏可是恩愛得很,定然是趙氏真得了重病吧。得,也是她該,平日裏總愛顯擺,如今算是遭報應了吧。”

另一個人說:“我可聽說事情沒這麽簡單,聽說是趙氏做錯了事,惹怒了許大人,這才被送去了鄉下。”

“是呢?她能做什麽事?”

“這誰知道……”

許冬藏站在一旁聽着,覺得這場面好像她小時候坐在村口的樹下納涼,聽着那些阿姨嬸嬸們聊八卦。略顯滑稽。

她不由輕笑了聲。

這笑聲引得一開始說話的夫人不滿,問道:“這位夫人是?”

她身邊的另一位夫人開口:“你前些日子病着,不知道也尋常,這是三王妃。”

在她解釋完之後,那夫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很複雜:“臣婦見過三王妃。”

原本的敵意都變成了同情。

“……”

“不知三王妃方才是在笑些什麽?哦對了,三王妃正是許大人的三女兒吧?三王妃定然知曉其中內情,不如與我們說說?”

一嗅到八卦的氣息,頓時那些夫人的眼神都變得犀利,朝許冬藏看過來。

許冬藏還沒有這種講述自己事跡的癖好,轉移話題道:“……額,我只是想起了一件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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