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月道:“我……我……我往外挪挪。”

她低頭盯着被他抓緊的手, 雖然此時什麽都看不見,但不覺得最近他們肢體接觸的頻率變多了嗎?

沈月一把将手抽了出去,“不然你以為我想幹嘛。”

“當着我的面, 你都已經學會私相授受, 我若不看緊點,你一個翻身鑽進別人馬車裏了, 我怎麽跟你父母交代。”

沈月在黑暗中扭頭道:“交換信物才是私相授受,幾塊糕點能代表什麽?那我以前還給你送吃的呢!也沒見有什麽進展……再說,你不愛吃, 不代表別人不喜歡啊!”

“這麽說,你倒是會左右豐源,兩邊都能讨好。”

“受你們照顧,應該的。”

話音剛落, 黑暗中忽然一股熱氣襲來, 沈月只覺得臉上一熱,男人低啞的嗓音對着她的唇一字一字道:“水性楊花可不是褒獎。”

沈月感受到是男子的氣息近在咫尺, 心跳驟然加速,頓時心亂如麻, 下意識的扭向了一側甕聲道:“這有什麽, 我還看見某人給別的女子捏泥人呢, 還非說在外面買的。”

這個婚約,是他先不要的,他有什麽資格說她?

再說, 她跟他,誰水性楊花?

沈月想到這裏, 黑暗中正想跟他理論一番, 擡頭剛要開口, 卻撞到了男子滾燙的唇。

空氣靜止後,幾乎是下意識,倆人不約而同的扭頭錯開了,氣氛着實有些尴尬。

沈月:“……”

完了,這下他更膈應她了。

他剛才躲得那麽快,不會懷疑她故意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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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水下一事,他好像打開了封印,誰讓他有事沒事離她這麽近的,再說馬車搖晃……何況她什麽都看不見!

沈月擦着嘴唇,明明是她白白讓人占了便宜,怎麽感覺自己有點心虛似的?

一路無言,仿佛回去的路都變得格外漫長,黑暗中,沈月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連喘氣都是盡量能少吸口氣就不要吸氣,所以空氣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終于到了謝府。

謝晗下了馬車後伸出了手,沈月沒看見,站在馬車上直接蹦了下去,

謝晗差點被踩到腳,轉身走在了前面,沈月跟在後面,先後邁進了大門,周圍頓時暗了許多。

沈月只能憑着聲音跟謝晗的腳步走,後來謝晗穿過了院子,她撞到了影壁。

她以為她走的是直線……

這時,常喜連忙遞過來一個燈籠,沈月眼前有了光亮時,只聽見遠處有女子的腳步聲朝這邊的跑了過來,呼吸略顯急促道:“謝晗,我聽丫鬟們說……天黑之後,看見沈月出門了,還是被一名男子接走的,她剛來燕京,人生地不熟,到了晚上又什麽都看不見,聽說那男子和她舉止親昵,又不知道身份,我擔心她會出事……”

林桑若話還未說完,先聽到謝晗冷哼了一聲,她錯愕的盯着他冷厲的鳳眸,諷刺之意言之于表,心裏頓時更加确認了私底下對沈月的傳言,“要不要找人出去找找?女子名節最重要,我是擔心她壞了名聲。”

沈月出門幫個忙被誤會成這樣,不得不從影壁後面繞出來澄清了一聲:“不用了,我……我在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林桑若大約沒想到正主在這兒,腦袋翁的一下,心虛的緣故,心跳也漏了半拍,“沈月?”

她詫異的目視着倆人,明顯是一起回來的,回想到她剛才的說辭,臉色一時間青白不定,還未開口,只聽見沈月跟在常喜後面邊走邊道 :“不好意思,讓一讓,好像撞到鼻子了。”

謝晗不禁斂眉:“不是剛還跟在後面嗎,你怎麽回事?”

沈月撞疼了鼻子,直冒眼淚,脾氣也不是太好,沒好氣道:“你在前面我在後面,你走着走着拐彎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在前面……”

謝晗拿出手帕捂住了她流血的鼻子:“快進去敷一敷!”

林桑若見狀,剛要解釋兩句,謝晗回頭冷聲道:“明日再說。”

林桑若目視着倆人的背影,她覺得不是沈月撞到了鼻子,是她撞了一鼻子灰。

她從小和謝晗一起長大,深知謝晗在與沈伯榮相處中,生平最厭惡別人虛情假意,兩面三刀,她今日沒弄清楚情況就冒冒然說她與別的男子相會,他今日怕不是已經誤會是她讓人盯着沈月了?

一晚上,她當然可以想個合理的解釋,可是平白無故被人擺弄了一道,她一路悶聲回到東苑,關上門後,才朝身邊的丫鬟發作道:“是誰說的!不是說沈月和男子約會嗎!怎麽和她一起出去的人是謝晗!”

玢兒趕緊跪下解釋道:“小姐,是灑掃外院的丫鬟親耳聽到的,說是外面有個男子在專門等她,奴婢不敢诓您,她出門的時候奴婢還偷偷看了一眼,是真的确認過才敢跟您說的,只是……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謝大人跟着一起回來的。”

林桑若仔細聽着來龍去脈,坐在椅子上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才慢慢思索道,“這麽說,是沈月故意洩露的消息,不對,沈月沒那麽多心眼,是她旁邊那個丫鬟,阿碧!這個丫鬟,為了她主子,專門跟我作對!都以為我好欺負是嗎?沈月目中無人也就罷了,現在,連她身邊的丫鬟都能爬到我頭上了!”

“小姐,您別這麽說,沈小姐就是任性了些,可她到底沒有傷害過您啊,何況,謝大人一直都是偏袒您的,不會讓人欺負了您去的。”

林桑若打斷道:“他哪是偏袒我,他是不喜歡沈家人才向着我,可是他到底在沈家生活了十餘年,若是他心裏內疚,對沈月念舊情,哪兒還有我立足的地兒,說來,我在謝府悄無聲息了這麽久,也該做點什麽了。”

……

今天沈月回來的比昨天要晚,阿碧早早在西苑門口候着,遠遠看見沈月在謝晗身側被捂着鼻子就回來了。

她連忙過去攙扶道:“這是怎麽了?”

沈月解釋道:“沒事,我鼻子稍微撞到就流血,其實一點事都沒有。”

“阿碧,你去擰塊濕毛巾。”謝晗回眸視線掃向了一旁的常喜,“藥箱。”

常喜是被那雙眼神吓遲鈍的,反應過來後連連應道:“我這就去!”

他到門外時,餘光盯着給沈月擦鼻血的謝晗,心裏還嘀咕了句,真是月亮打西邊出來了,大人什麽時候跟小姐這麽親近了?

這晚,夜色很柔和,一輪彎月在雲天中悠悠浮游,屋裏被擦了藥酒的沈月,躺在床上嘴裏咬着一塊松鼠糕,晃悠着白嫩嫩的腳丫,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把松鼠糕吃的一個不剩的章柏堯,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他,他答應過帶她去刑部看望父親和母親,應該不會等很久吧?

沈月咬着松鼠糕,眼前再次閃過暗沉沉的車廂,不過這次她能清晰看到謝晗的面孔近在咫尺,連他的呼吸都好像近在眼前,心裏驟然一緊,怎麽又想到他?!

難道她以前想他的時候太多了,現在連想別人的時候都習慣想到他?

沈月摸着自己的下巴,雖然兩次都是無心之失,可到底還是蠻別扭的……

沈月回過神,頭頂突然多出了一張白花花的臉,或者說,這張白花花的臉讓她瞬間回過了神,她捂着受驚的心髒道:“阿碧,你幹嘛呢?!”

“你想什麽呢,跟你說話也聽不見!”

“你說什麽了?”

“我是說,謝大人讓人送來的藥,讓你趁熱喝了……”

沈月聞言,從床上坐了起來,端起來一飲而盡。

當然,這麽痛快不是她愛喝藥,是因為一口一口喝更苦。

阿碧在旁邊道:“我瞧着謝大人也沒你說的那麽不通人情,他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沈月把藥碗放盤托上,擡頭目視着阿碧時,神色還算平靜:“如果一個人,把你一家送進了刑部,你覺得他好嗎?”

一向能言善辯的阿碧,沈月頭一次見她說不出話來。

沈月也沒再執着,她坐在床上拉被子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反正,章柏堯已經答應她了,有些答案,等她見到父親和母親後,一問便知。

若是他們沈家真的對不起謝家,她願意贖罪,若是父親和母親是冤枉的,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人!

次日,沈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她自來到謝府,身邊只有阿碧一個人伺候,頭一次早上起來,到處沒看到阿碧。

沈月只好下床自己洗漱了一番,跑到外面去找人,問過一個丫鬟後,才得知阿碧一早就被東苑的人給帶走了。

“她犯了什麽錯?”沈月問。

她的丫鬟,就是犯了錯,也輪不到林桑若來管教。

“奴婢也不知道。”

沈月早就知道阿碧會得罪林桑若,按照林桑若的性子,這麽明目張膽的從她院子裏抓人,肯定是抓到了阿碧的把柄。

沈月看了眼天色,這個時間,謝晗上朝還沒回來,常喜也不在家。

林桑若這會兒應該在院子裏正等着她,有什麽事,還是趁早解決比較好,等天黑了,她什麽都看不見,容易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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