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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沈月鼻尖嗅到了兵器的味道, 隐約察覺到前面烏泱泱的有好一群人和馬車,她心裏咯噔一聲,确認了對方身份後, 對着眼前模糊面孔搖頭道:“不冷。”

謝晗伸手幫她系上了鬥篷問:“怎麽這麽晚出來?”

明明半年沒見了, 明明彼此也沒有在意過,沈月不習慣久別重逢這麽親昵, 她一邊往後躲一邊回答道:“給我母親抓藥。”

謝晗察覺出她的抵觸,收回了手,“腿疾發作了?”

沈月身上的鬥篷還有他的餘溫, 但是她已經不習慣屬于他的溫度,溫暖之餘又覺得不适應,她沒有看他的臉,只是淺淺點頭:“嗯。”

“帶我去看看。”

先不說母親見到他不高興, 沈月也不想他知道自己家在哪兒, 她有種預感,今日他看似低調而來, 但沈月也能确認他似乎比往日身份更顯尊貴,如果身份懸殊, 總覺再有交集會有麻煩, “算了吧, 我母親最近不大想見外人。”

謝晗苦笑一聲:“外人?”

半年未見,原來對她來說,他已經是外人了嗎?

沈月想到母親還在家裏等着喝藥, 她也不知道謝晗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将鬥篷脫下又遞給了他, “還你, 我得去抓藥了。”

謝晗沒有去接, 淡聲道:“天寒地凍,你的衣服過于單薄,先穿着吧。”

沈月執意給他:“我不冷。”

好歹她是練武之人,不怕冷,倒是他,素來畏寒,理應多穿一點。

再說,這鬥篷是銀狐皮做得,太過貴重,就是放在以前,也不是她們能穿得起的,回去母親問起來,她也沒法解釋。

沈月話音剛落,突然被人又将鬥篷重新披在了身上,包的嚴嚴實實,沈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發現他也在注視着自己,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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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脾氣變得這麽不好了?

“你把藥方給我,我看一眼。”

沈月想了想,母親腿疾久治不愈,他醫術精湛,不妨給他看看,于是把藥方遞給了他,“你能看清嗎?”

謝晗點頭,在燈籠下仔細盯着上面的文字,沈月也在這時候看清楚了他的面孔,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比之前她離開的時候多了幾分威儀和淡漠,那是身居高位,養尊處優的人才會有的姿态,他應該是升官了,想來這些日子他在京城過得還不錯?

只是為什麽看着消瘦了許多?

這時,鮑魚走了過來,很是敬重的關心道:“王爺,仔細傷眼。”

沈月在旁邊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叫謝晗王爺?

不過這跟她也沒關系,相對來說,她更關注謝晗盯着這張藥方有好長一會兒了,不禁問:“怎麽樣,有問題嗎?”

謝晗将藥方随手折了,“這上面有幾味藥相克了,所以吃了這麽多也不見好,你跟我回謝府,我重新拟定藥方給伯母送去。”

沈月提到謝府,想着好幾十裏路呢,今晚肯定回不來,她拒絕道:“還是算了,你直接告訴我藥方,我自己去抓,我母親還在家裏等着喝藥,比較急。”

謝晗道:“走吧,我陪你去。”

沈月見他要牽自己手,連忙後退:“真的不用。”

“我跟你說了,你記得住?”

沈月想了想也是,正猶豫着答應時,手已經被他緊緊攥住,沈月還記得他的手好看,手掌心很溫暖,在燕京的時候他就經常牽着她,很有安全感。

只是當初不告而別,再見多少有點尴尬,“我自己走。”

“你不是說,伯母在家裏急着喝藥,馬車更快。”

沈月目視着他,想把手抽出來,卻被他握的很緊,他好像有意幫她取暖的樣子,所以,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她走了這麽久,他都沒有音訊顯然是不在乎她。

如今,再突然出現,還要當做什麽事都沒有,她做不到。

她開口道:“你來水鄉有事?”

謝晗牽着她的手往馬車的方向邊走邊道道:“公務在身。”

那沈月就不必多問了,果然不是因為她才來的,早知道在他心裏她沒有什麽分量,怎麽會因為她就來了呢。

謝晗察覺她慢吞吞的,不情不願的樣子,冷不丁催促了一句道:“再晚藥鋪就要關門了,快點。”

如此,沈月想到來回走十裏路是有點遠,走回去母親都要休息了,“好。”

馬車裏安靜的呼吸聲都沒有,倒是外面的車馬咕嚕聲顯得異常清晰。

謝晗主動開口問:“看剛才的藥方,伯母腿疾似乎又嚴重了。”

沈月點頭:“一直都這樣。”

正常人在潮濕陰暗的牢房裏待上一年半載都會得病,何況是有腿疾在身。

“我記得我之前有給過你一張藥方。”

沈月沒有說話,她沒敢說,關于他的一切,母親一點都不想沾邊,所以另請了大夫。

謝晗是聰明人,知道是什麽意思,“明天我去登門拜訪。”

沈月脫口而出道:“明天不行,明天我相親。”

話音剛落,車廂裏又安靜了,許久傳來他低沉的嗓音,聽不出喜怒:“相親?”

她想來心直口快,不善狡辯,可是沈月不知道為何,就想解釋一句,又不知道怎麽解釋,就下意識的開始貶低自己,“我母親讓我在家裏相親,我也不能坑人家不是。”

言下之意是,她早已不是女子之身,萬一被人家發現豈不是給家裏抹黑,所以她跟誰相親都是走個過場而已。

反正無論如何,在他眼裏,她都是最差的。

謝晗想了想:“說的也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你給人家當媳婦,确實坑人。”

你看,只有我要你,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要你,你真的不懂嗎?

沈月每次在他面前,感覺自己一無是處,又忍不住反駁道:“那不一定,萬一就有人喜歡我這樣的呢,我年齡不小了,也應該讓我父親母親放心。”

謝晗心裏酸澀,沒好氣的譏諷了句:“喜歡你什麽,喜歡你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

明明一開始喜歡自己的人,喜歡上了他的兄弟,他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心轉意,如今人都已經是他的了,他苦苦找了她半年,剛見面,嘴裏又要嫁人,虧她說得出口。

沈月在馬車裏別過頭沒有理他,他這是嫌她輕薄,畢竟,她也沒什麽可解釋的,在他面前她裝不了矜持,當初追了他十幾年,委身于他那刻,她在他眼裏就一文不值了吧?

車廂裏安靜的令人心裏疼的窒息,謝晗盯着眼前嬌小的背影,明顯感覺得到,她不高興。

他剛要開口,沈月發現藥方的紙邊都快卷爛了,開口道:“這藥方還有用嗎?”

“沒用了,你玩吧。”

沈月再見到他,不想跟他拌嘴,改口問:“你當大官了?”

“嗯。”

“那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謝晗目視着她,意味深長道:“找人。”

沈月心裏咯噔一下,找她?

她終于回頭看着他道:“你找誰啊?”

“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有些事需要她幫忙。”

她哦了一聲,把頭扭了回去,那應該不是她了,她也沒什麽能幫他的。

頓了頓,她覺得自己有些失态,忍者心裏的失落,又回頭問:“我是說,你不是在燕京嗎?怎麽會在這裏找人呢?水鄉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除了吉祥鎮還有很多地方的難民都搬到這裏了,住的人又多又雜,确實不好找,你找的人長什麽樣子,叫什麽,我能幫你找找嗎?”

他淡淡道:“找到了。”

沈月:“哦。”

那就不用她幫忙了,正好省事了。

謝晗盯着她有些失落的背影,嬌小的又可愛又可憐,他想伸手去抱她,見她背對着自己如此抵觸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這時,鮑魚在外面道:“王爺,到了。”

……

沈月回到家,陳淑婉和沈伯榮已經睡了。

她把藥包放在了廚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時,才把袖口揣着的赤金手爐掏了出來。

她抓藥回來的時候,不想被謝晗知道自己的住處,執意自己回來,把鬥篷又還給了他。

奈何他當時拽着她不放,暖了好一會兒手,才肯放她走,臨走的時候,還把手爐給了她。

這樣的他,總給她一種錯覺,他好像很在意她一樣,如果,不是他們半年未見的話。

她做不到他一樣,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聽鮑魚說,東陵打着立北嬰為帝的名號與北燕交戰,他自請平亂,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

似乎這半年來,他也很忙碌。

而關于她,好像是她正好住在這裏,他正好出現在這裏,這樣。

次日,沈伯榮帶沈月到酒樓相親,臨時找個借口離開了。

沈月許是喜歡謝晗多年的緣故,所以對于一身素衣的書生并不反感。

相親的人叫許平生,家裏做古董生意,談吐溫文爾雅,而且還不是讀書人。

很符合母親要她找的條件。

但是,這人似乎很了解她的過往,開口便問:“姑娘以前是吉祥鎮人吧?”

沈月在吉祥鎮早就許配給謝晗,關鍵是還被謝晗給抛棄了,名聲上一直都不是很好,她當時愣了下,看來接下來沒必要談了。

“姑娘別介意,生意人嘛,喜歡知根知底,所以……”

不用說,沈月也知道,他們之前找人打聽過了他們了。

父親只是沒指望他們能成,要是真指望,以父親的人脈,打聽清楚他們家的來歷也是輕而易舉。

沈月:“我們家也是做染坊生意的,理解。”

許平生試探着又問:“聽說,沈姑娘之前早已許配給了謝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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