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獨羿回去後跟CHI簡單述了一下，然後又跟KOY那邊進行了溝通，最後約定的時間是在周三下午。

CHI跟他們并不在同一個城市，在網上訂好了當天的直達機票。

等林獨羿去機場接上他之後，再一起前往KOY俱樂部基地。

雖然已經在網上認識了很多年，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線下見面，可以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初次面基。

收到了CHI發來的消息，知道對方已經順利降落，林獨羿前往出口等着。

他穿着非常簡單的便裝，寬大的黑色外套将整個人完整地蓋在其中，黑色的口罩配上黑色的帽子，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低頭看着光滑的地板發呆，像是在研究清潔人員是怎麽才能把人流量巨大的機場地面處理得這麽幹淨。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伸手在他的帽檐上拍了一下。

林獨羿擡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張就算放電視劇裏也是标準衣冠禽獸的儒雅臉龐。

對方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一開口就是CHI那熟悉無比的聲音：“穿得這麽陰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暗殺我的。”

林獨羿眯了眯眼，給見面的第一印象做出了評價：“還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CHI的本名叫池關，今年20歲。

放在電競圈裏不算是一個年輕的年紀，但是只要能夠保持狀态，輔助這個位置應該還能打個好幾年。

兩人簡單地交換了一下現實姓名就出機場叫了一輛出租車。

林獨羿在上車的第一時間眯上了眼睛，決定趁着這樣大好的時間先睡個午覺。

結果還沒行駛多久，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是老胖發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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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G：CHI剛才發了我一張照片，這個蓋着黑帽子嘴巴上還挂着口水的小屁孩就是你？[圖片]】

【獨一：？？？】

林獨羿轉頭看了過去：“你很閑？”

坐在那玩手機的池關擡頭：“嗯，有點。”

林獨羿朝那張臉多掃了兩眼，因為沒睡好而有些小脾氣地扯了下嘴角：“別告訴我是因為要見俱樂部的面試官，所以緊張到睡不着。”

池關：“是有點，所以分散下注意力。”

林獨羿又默默地掃了一眼那張角度刁鑽的照片，沉默了片刻說：“實在太緊張，我倒不介意原地調頭返回。”

池關：“……這倒不用。”

林獨羿看着他沒做聲。

平靜的注視下有種無形的壓迫，讓池關頓了頓，低頭在手機上操作了一下：“行了，照片已删，也喊老胖删了。”

林獨羿擡了擡眼睫，重新把帽檐壓低了回去，抱着身子繼續睡覺。

KOY俱樂部基地位置不算太偏，跟機場的距離也相對适中，估計也是為了方便去外地打比賽而特意選擇的地段。

因為提前打過了招呼，被門衛詢問後池關出面報了下來歷，出租車就一路駛進了別墅區。

周圍一排排氣派的花園別墅從車窗外迅速閃過，斑駁的光線投落在車內，空氣中都仿佛多了一絲的豪氣。

林獨羿的午睡質量相當不錯，直到聽到池關叫他，才緩緩地揉了揉眼睛：“到了？”

池關指了指外面的那片占地面積相當驚人的獨立區域：“應該是這裏。”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左手按在車門上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一個用力，推門走了下去。

此時，KOY的四個戰隊成員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我不理解。”蘇米飛胡亂地揉了把頭發，“陸二，你跟衛教練就真的準備跟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朋友’去聊待遇？那人實力怎麽樣，跟我們能不能打配合，擅長的輔助英雄是不是符合我們的陣容配置，根本就沒有進行過任何了解啊！”

“沒有了解就從下午開始慢慢了解。”陸修連姿勢舒适地靠在沙發上，墨鏡架在頭上往上面一推，将額前散落的劉海随意地攏了上去，“你懂什麽？不管是他自己來的還是帶朋友來的，最重要的是先把他騙到基地來，明白？”

唐澤在旁邊附和：“明白，誘拐成功的前提，首先就必須是要目标心甘情願地陷入誘惑。”

蘇米飛嗤笑：“然後綁過去按手印？”

陸修連瞥了他一眼：“別胡說，我們是正經俱樂部，犯法的事情可不做。”

“那你說個屁……”蘇米飛正想嘲諷，忽然聽到門鈴響了。

對話的聲音齊齊頓住，幾人互相交換了個視線。

洛落小聲地問：“來……來了？”

“要說話就随便說，我們自己的基地，怎麽還弄得跟做賊一樣？”陸修連站起身瞥了一眼手機，發現非常精準的正好是約定的時間，“我去開門。”

大門打開。

林獨羿聞聲看去，恰好看到陸修連一只手握着門把手一只手插在褲袋裏，跟那天在網吧的昏暗光線不同，明媚的陽光下那枚藍寶石耳釘折射着耀眼的光澤。

穿了一件款式新潮的花色外套，配合着頂在頭上的太陽鏡，一如既往地突顯着花枝招展的氣質。

“來了。”陸修連非常自然地打了聲招呼，稍微擡了擡眼瞥過站在後面的池關，側身非常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教練已經等着了，先進來吧。”

林獨羿伸手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在玄關處換好鞋，跟池關一起走了進去。

兩人一進門，齊刷刷的視線就落了過來。

KOY衆人都在網吧見過林獨羿，此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主要的關注點都落在他後面的那位“朋友”身上。

池關倒是對這樣的關注适應良好，非但沒有半點的不自在，反而非常自然地開始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唐澤悄悄地拉過了蘇米飛，壓低了聲音問：“衛教練呢？”

蘇米飛指了指上方：“應該在樓上。”

唐澤無聲地咽了口口水：“所以計劃是什麽？等衛教練把這個‘朋友’約上去，然後由我們對享受美好人生發起團戰？”

蘇米飛回想了一下剛才陸修連的态度，其實也不是很确定：“應該是這樣吧，看陸二的意思應該是想找機會偷家。”

蘇米飛一不确定，唐澤就更不确定了：“……這能行嗎，前面都沒說通，感覺基地不好破啊。”

蘇米飛瞥了一眼陸修連：“這波我信陸二，他最懂把握GANK的機會了。”

洛落聽到樓梯處的動靜暗暗地提醒他們倆噤聲：“噓，別說話了，教練來了。”

林獨羿也留意到了這邊的交頭接耳，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手上拿着一杯陸修連遞給他的熱茶，裏面清晰可見的泡了顆粒飽滿的枸杞。

同樣也聽到了有人下樓的聲音，跟着擡頭看了過去。

陸修連已經開口打了招呼：“衛教練，人到了，直接去接待室談嗎？”

衛宜年手上拿着筆記本，剛要開口，視線越過一群人直接落在林獨羿的身後，就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隔了一會兒才開口：“嗯，直接上來吧。”

林獨羿留意到了這樣微妙的停頓。

回頭看向池關，用的是陳述語調：“不用我一起去吧。”

“嗯，不用。”池關點了點頭，話落就跟着上了樓。

衛宜年走在前面，始終沒有回頭。

直到将人帶進接待時候關上了大門，才重新轉身對上那始終粘在身後的視線。

池關站在進門幾步的位置沒有動，緩緩地擡了下眉眼反而先開了口：“退役之後直接就消失了那麽多年，還以為你真的人間蒸發了呢。怎麽，現在重新複出，是徹底想通了，還是終于發現當年畫完大餅就跑的舉動太不是人，想要改過自新重新負責了？”

衛宜年的心情也非常複雜。

他确實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見到池關。

當年Veni這個ID還如日中天的時候，池關是他在游戲裏面一眼發掘的潛力新人。

如果不是當年CB突然解散，因傷病而準備退役的他，本該在徹底歸隐之前先把這個前途無量的輔助新人安排入隊。

奈何事與願違，CB随着資金鏈一起崩塌，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奮戰多年的戰隊土崩瓦解，也選擇了一個最直接的逃避态度。

衛宜年自己也承認，不管怎麽樣給出的所有承諾都沒有兌現，以池關的視角來看确實是相當的不負責任。而且根據他重新回到電競圈後所了解的情況，池關在那之後，也一直再也沒有進入到職業領域。

衛宜年當然也是願意補償的，但是現在的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站在巅峰的頂級選手了。

選擇重新複出，Veni這個ID也已經不複存在，即便重新帶領KOY的目标依舊是想重新問鼎世界巅峰，但這樣一支全新的戰隊在此時此刻顯然無法許諾一個全新的未來。

相反的，他跟前站着的這個人卻是已經憑着自己的能力贏得了“輔王”的公認封號，即便是各大的豪門戰隊相比也在争相哄搶，不管從什麽角度來看，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扶持教導的少年了。

衛宜年收回了思緒，緩緩道：“當年我确實應該跟你打一聲招呼，是我不對，不過現在，你應該已經不需要我的邀請了吧。”

池關笑了笑：“你不問我，怎麽知道我不需要？”

衛宜年微愣，也明白了這話裏的含義：“所以你今天來，是真的想要加入KOY？”

池關反問：“為什麽不？”

他還是那樣淡淡的語調：“之前不負責任的跑了，那麽這次我都自己送上門了，你是準備要還是不要呢？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沒錯，你們KOY的最終目标一樣還是世界冠軍吧？或者說，當年揚言要帶我站上世界之巅的承諾，還算不算數了？”

衛宜年定定地看着他，神态逐漸堅定了起來：“當然算數。”

池關的眉目間終于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很高興聽到這樣的答案。”

衛宜年想要說些什麽，最後緩緩地籲了口氣，顯然也做下了決定：“我去聯系一下戰隊經理，一起來談談接下去的待遇問題。”

池關看着忽然忙碌起來的身影，相當滿意。

果然不管經歷了多少，Veni骨子裏面的傲慢，從來都不曾改變。

整個交流的過程相當的公事公辦，所有的細節也都敲定得相當迅速。

臨近結束的時候，衛宜年叫住了池關，終于終于把在心裏盤踞了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今天把你帶來這裏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什麽人？”

池關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頗有興致地反問：“你覺得呢？”

衛宜年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分析：“從操作和風格上面都跟你非常相似，我本來推測下還以為是你的哪個資深粉絲。但既然跟你認識，顯然猜錯了。”

池關輕輕的嗆了一下，既而莞爾：“我倒挺想要一個這麽有牌面的粉絲。”

樓下，林獨羿抱着杯子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

結果剛坐下，身邊一矮，陸修連也跟着坐到了旁邊。

林獨羿擡頭：“？”

大概是詢問的神态太過明顯，陸修連原本打算鋪墊一點前奏，想了想幹脆還是選擇了直奔主題：“所以，你就真的不打算加入我們俱樂部嗎？”

林獨羿實事求是：“我這個朋友的輔助玩得比我好。”

陸修連說：“或許他确實玩得好，但是比起操作，個人風格對一支隊伍更加重要。”

“我知道。”林獨羿勾了勾嘴角，“他的個人風格也比我更适合你們。”

陸修連：“咳。”

這樣聊天很容易把天聊死。

正準備給隊友眼神尋求支援，便聽林獨羿笑眯眯地看着他繼續說道：“花……那個隊長，我理解你們急切需求戰隊輔助的心情，不過等到教練那邊的談話結果出來後，再來試圖說服我也不遲。畢竟如果真的談成簽約的話，我想，你們戰隊應該也不會需要兩個首發輔助吧？”

陸修連：“當然，首發只需要一個。”

林獨羿：“相信我，沒有人能夠拒絕他的加入，即便是那些頂尖的豪門戰隊。”

恰好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

掃過池關發來的那句“搞定”，他跟着低低地笑了一聲：“因為他是，輔王CHI。”

其他人一直不動聲色地偷聽着這邊的談話，一時間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

作為代表的洛落小聲開口确認：“……你說，那是誰？”

林獨羿放慢了語速，貼心重複：“輔王，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