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內憂外患
“你胸前有處箭傷,雖然箭已經拔掉了,可傷口依然在出血,我正帶你去醫館,你務必堅持下去!”崔聞溪扶着黑衣人,皺着眉頭向他說道。
黑衣人的臉色蒼白,忍着疼痛用盡全身力氣問道:“閣下……是……”
崔聞溪用身上撕下來的布條堵住他的傷口,可他的傷口仍然在不斷地冒血,嘆了口氣道:“我是崔聞溪,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害你的。”
“你、你是……晝錦堂那個……崔聞溪?”黑衣人聽見他的回答,驀地睜大眼睛,死死盯着崔聞溪看。
崔聞溪對黑衣人知道他的名字并不稀奇,晝錦堂是大周皇商,他身為晝錦堂少主人,知道他名字的人自然不少。可奇怪的是,這黑衣人聽見他的名字,竟有這樣大的反應。非但如此,據夥計們說,在晝錦堂縱火的那群人也穿着黑衣,難不成眼前這人與他們是一群人?
崔聞溪猶豫了片刻,仍然向黑衣人點了點頭。
黑衣人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放到他胸前,說道:“我懷裏……有一份……至關重要的……文書,是我從……咳……何昌那裏探到的消息。不必去醫館了……崔公子速将此信……打開一閱,需要立即、找到梅小姐……千萬記得!”
話說完,就好似用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當即暈了過去。崔聞溪借着扒開他的衣服,借着電光看見黑衣裏赫然出現大內侍衛的服飾。崔聞溪一陣心驚,又出他懷裏摸出一塊腰佩,還有一封帶血的信。
崔聞溪胸腔內的一顆心,如敲鼓般“咚咚”地跳着,直到看完那封信,他立即叫停馬車,将拉車的兩匹馬解下一匹:“你帶他去醫館,我需要立刻回梅府找玉莊!”
車夫一愣,忙朝着雨幕裏叫了幾句,可惜崔聞溪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雨幕裏……
長定殿外,伴着陣陣驚雷聲,大雨襲卷而至。
殿上檐角上剛換好新的角獸,也不知是不是宮裏新換了做角獸的匠人,一只只看起來頗是俏皮可愛。七只角獸排成一列,一個個地釘在檐角上,頭一只是仙人騎鳳,後面依次排着鸱吻、鳳、獅子、天馬、海馬和狻猊。黃色琉璃瓦被雨水沖刷得锃亮,像一片片神話中才有的龍鱗,替檐下之人遮風避雨。
一陣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吹得殿裏朱色的絞紗飛揚起來。絞紗之下,擺了個白玉棋盤,秀上黑白兩色棋子,用了筍尖形狀的水晶做成,黑棋用了上等的黑曜石,白棋則用了品相難得的綠幽靈。
“春季多雷,我這處比旁的殿高。要不慎被雷電擊中,倒叫那些個大臣撿了個便宜。”周牧儀氣定神閑地落下一子。
她執意執白棋,要讓孟雪崖執黑棋。兩人心思都深得很,你來我往的,棋盤上黑白交彙,一片慘烈。
孟雪崖看了眼周牧儀,道:“殿下今日的話,竟比平常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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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儀勾了勾嘴角,又在棋盤上按下一子,一對琉璃似的眼珠變幻莫測,仿佛其中正氤氲着一片風雲。
“我聽說檐上的角獸便是用來避雷的,恐怕要令他們失望。”周牧儀也不反駁孟雪崖的話,嘴邊仍然挂着笑意,“只是這次的角獸,未免太不走心。好好的仙人騎鳳,那鳳凰雕得如木雞一般,叫人心生不快。”
孟雪崖心念一轉,便聽出她的深意。怕是新來的匠人被人授意,故意在新換的角獸上邊作怪,給周牧儀難堪。這角獸雖然是芝麻大小的事情,卻安在周牧儀頭頂,她日夜住在屋檐底下,便日夜提醒她牝雞司晨,颠倒乾坤,于理不合。
“這有何難?”孟雪崖露出個微笑,“等眼前的事情過去了,我便替殿下命人将宮中所有宮殿都換上這仙人騎雞。殿下就算再如何,也壓他們一頭,看他們誰敢說半個不字。”
他說完話,低下頭去看棋盤,兩人的棋碗裏所剩棋子都不多了,輸贏也就在兩三子之間。他心念一動,故意往将子落在棋盤左上角的星上。
周牧儀下子果斷,抓住他的疏漏步步緊逼,勝負很快分出:“長史,可是憂心梅小姐的境況?”
孟雪崖看了她一眼,他也沒想過自己故意相讓的心思能騙過周牧儀,便順勢接過她的話:“一時分心,讓殿下占了便宜。”
“呵。”周牧儀意味深長地笑了聲,臉上神色稍緩,“是不是分心,長史心裏清楚。”
孟雪崖跟着周牧儀起身,走到殿門前隔着欄杆看外頭的大雨。看來周氏祖輩是請了高人堪輿,覓了處好墓穴,才保他這輩出了個周牧儀。
可惜,從太上皇那裏已經出現的弊病,到了現在開始完全發作。周牧儀為了平衡朝中兩派,去腐肉、剜毒瘤,到底使得兔死狐悲,甚至連朝中清流都想要趕她下位。
但倘若她被廢黜,誰又在兩派之間斡旋呢?是生性懦弱、胸無大志的現任皇帝?還是好高骛遠,實則有勇無謀的大皇子?
在他眼裏,兩人都不能勝任。這個淺顯的道理,朝中怕是沒有幾個人不明白,可甚至連周牧儀有心扶持的清流,都視她為大敵,恨不得除之後快。實則不知,他們今日對周牧儀的成見,何嘗不是昨日權貴對清流的偏見?
只不過,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罷了。
雨中來了一群人,嬌奴打着油紙傘,腳上穿着鹿皮短靴之踏上大殿的白玉臺階。走進殿中時,頭上挂滿了晶瑩剔透的雨珠子,靴子上方的短打胡服打濕了一半,看得出她臉色不佳,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宮人接過她的雨傘,孟雪崖便在一旁問道:“外廷的情形如何了?”
嬌奴也不知是被凍得,還是被氣得全身發抖,恨恨地說道:“那群大臣在太和殿外跪了一地,眼見着雨下起來,陛下派宮人去請他們入太和殿,可他們就是不進。說是寧可被雨淋死在外面,也不願意看到大周江山就此絕後。還稱殿下的長定殿為雞殿,若是殿下他日登上大保,就要在院裏種扶桑樹!”
周牧儀不為所動,淡淡地問道:“他們可還說了什麽?”
嬌奴面露難色,道:“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句,倒是聽說有幾個大臣不死心,到沈太君府外跪去了,他們以為沈太君深明大義,總該勸殿下放棄儲君之位。”
沈老夫人名諱傲君,是當今皇後衛淵的生母。當年衛國公英年早逝,她一個婦道人家生生把整個國公府扛了起來,還教出如今大周的一國之母。通京城上下提起衛國公夫人沈傲君,那是沒有一個人不服氣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朝中官員們想着衛淵住在後宮裏,他們入不得後宮,便只好作罷。可那、沈太君是住在朱雀街裏的,雖說她是皇帝親封的一品诏命夫人,卻也受不起他們堂堂朝庭命官的叩拜之禮。只要他們肯犧牲自己的尊嚴,沈太君也必定會親自到宮中,勸周牧儀讓出儲君之位!
周牧儀沉下臉,如同外頭的閃電一般,預示着一聲驚雷炸響:“在國公府外頭跪着的,有什麽人?”
“只聽回報的來說,是翰林院的那位胡學士領着的。”
“他們既喜歡跪着,便讓他們跪個痛快!”周牧儀眼中一道電光劃亮天際,她低沉着嗓音說道,“派幾個太醫在國公府門房裏,哪個暈過去了便就地給我紮醒,讓他們繼續跪,跪到不願意跪為止!區區幾個芝麻大的小官就想在國公府外上竄下跳,本殿下的外祖母,也便是未來的皇太後,難不成還受不起他們的跪!”
嬌奴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孟雪崖也勾了勾唇角。
一旁記事的史官背上頓時冷汗津津,提着筆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一擡頭看見孟雪崖若有若無地的警告的眼神,只好戰戰兢兢地寫道:十一年,春。大雨傾盆,電似火蛇。聞翰林胡學士東宛,厥于衛國公府前。帝儲藹然仁者,遣禦醫施針。乃轉醒,感念甚,長跪不起。
嬌奴想了想,決定親自去一趟國公府。
不多時,只見她去而複返,還帶進來一個混身濕透的少年侍衛。
那少年侍衛一見到孟雪崖,便跪在地上說道:“恩公,不好了!陸石要我來同您說,那群清流聯合了太學學子,預備不日之內便要集合起來叩宮門,要陛下給他們一個說法!”
殿內衆人臉上齊齊變色,似是震驚,心中又似是早有準備——他們早料到那群大臣有可能狗急跳牆,使出這個的昏招。甚至還猜測過當今聖上會不會直接派他的禦前衛,順理承章地廢黜他們長慶殿的地位。因此才将全部東宮衛率,重重地屯在長定殿周圍。
一切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他們早就猜想到,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孟雪崖正色問道:“你是何時等在宮外的?”
少年道:“未時就到宮外了。”
孟雪崖半阖上眼睛想了想,忽然心中冒出個念頭,又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嬌奴見他神色反常,遲疑不定地回答:“孟長史,現在已過了子時。”
孟雪崖的臉色愈加沉重,追問道:“安在何昌府裏的暗衛,今日可回宮報信了?”
“壞了!”嬌奴轉了轉眼睛,臉色登時一變。
她從早上忙到現在,方才又被太和殿外的大臣拖到現在,現在已經超過規定的時間至少有半個時辰。那個暗衛武功高強,自然不會被大雨天氣難倒,可他今天竟反常地沒出現。
那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暗衛那邊出事了!
或許何昌早就知道他身邊這個眼線的存在,直到他行動之時,才拿起屠刀殺人滅口。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宮外必然已經出事!
周牧儀同樣也想到這個問題,當即道:“宮內無甚大事,孟長史速去宮外,興許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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