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謝謝

“我能罵你一句嗎?”

鐘尋折騰到太晚, 但楚聽冬還是沒給他任何睡懶覺的機會,眼看到了該去學校的時間,就一點也不溫柔地将他拎了起來。

“醒醒。”楚聽冬蹙眉叫他。

鐘尋才坐起來一分鐘, 又倒了回去, 想撐又撐不起身,大腿內側酸軟痙攣, 只能悲憤地撅着屁股趴在床上,額頭抵住床被繼續睡, 眼睫顫顫巍巍怎麽也睜不開。

楚聽冬嘆了口氣, 去拉他手腕, 他又躲, 他喉結滾了下, 把毛衣跟褲子都扔在了鐘尋的屁股上, 鐘尋皺着眉毛伸手撓了撓。

模樣太過好笑,楚聽冬沒忍住扯了下嘴角。

好不容易給他弄到學校,鐘尋又倒頭就睡,等快要上課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他揉了揉泛紅的眼睛, 見楚聽冬正在寫東西, 他就湊過去, 下巴颏搭在楚聽冬的手臂上,低下頭, 發現楚聽冬在給他填住宿申請。

“晚上去冰場讓你爺爺奶奶給簽個字。”楚聽冬遞給他。

楚聽冬之前的宿舍還沒退掉, 他本來就沒打算在鐘尋家裏常住,一開始是躲他,後來又變成擔心他在家出事, 才留了好幾個月。

“我去你宿舍啊?”鐘尋瞅了一眼, 問他。

楚聽冬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他還以為鐘尋會願意跟自己住,“不想?”

“也不是,”鐘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猶豫說,“你不怕被你媽發現麽?”

宿舍樓不允許家長随意進出,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發生什麽事,稍微有一點隐患,鐘尋都不放心,他可不想再出一次櫃。

楚聽冬的宿舍也是普通四人間。

不過楚聽冬轉學過來時他們已經開學了,該住宿的都已經申請好,這個宿舍只有楚聽冬一個人,他過去也太明顯。

Advertisement

主要是他自己做賊心虛。

反正不住一個宿舍,他也可以過去找楚聽冬,面上藏得好一點就行。

“沒事。”楚聽冬說。

鐘尋不等他說完就打斷,拿過他手裏的筆,把宿舍號填成了王龐他們那間,就在楚聽冬的隔壁,“算了,我還是去跟胖子他們擠一擠。”

——

宿舍樓髒亂破舊,鐘尋晚上過去收拾,樓道裏燈光都很黯淡。

“怪不得沒人住,”鐘尋擰起眉頭,伸手戳了下楚聽冬的腰,臊他,“你之前怎麽在學校住了半個月的?就那麽不願意見我啊?我還以為你看到這破地方會扭頭就走呢。”

“方便。”楚聽冬握住他亂動的手,丹鳳眼朝他冷淡地一瞥。

鐘尋不滿意地小聲哼了一下。

現在宿舍裏只有鐘尋一個人,王龐他們都不在,他跟楚聽冬收拾完東西,就去教室裏吃晚飯,然後上晚自習。

“尋哥,你要是早點來住校就好了,”王龐他們倒是很激動,巴不得鐘尋搬過去,“晚上咱們去哪兒浪啊,還去網咖?”

“哪兒都不去。”鐘尋懶恹恹地推開他的腦袋,“離我遠點。”

王龐一頭霧水,鐘尋之前兩次月考,成績穩定在了全班三十五名左右不說,連翹課都幾乎沒再翹過,他們要是突然被家裏逼着準備高考還正常,放在鐘尋身上就太離譜。

他們都以為鐘尋肯定是會辍學出去混的。

“诶,尋哥……”王龐還是忍不住湊過來,被鐘尋冷起臉橫了一記眼刀,才讪讪地老實扭過頭坐回去。

鐘尋簡直心煩,這些沒有眼力勁兒的直男,他倒是想去,他敢嗎?還沒完沒了地問,待會兒楚聽冬又得跟他拉個驢臉。

他不知道自己讓人操心。

只覺得楚聽冬可太讓他煩心了,他搞一個對象,比人家十個加起來都累。

他屁股現在還疼,一陣異物感,大腿內側也蹭得紅腫,他懷疑這傻逼給他弄得破了皮,現在腿都合不攏,他還能跑到哪兒去浪?

楚聽冬不理會鐘尋沖着他哼哼唧唧,時不時挑釁,還故意刺他一句。

他眼眸冷然,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就沉默地做題。

一拳打在棉花上。

鐘尋也沒勁兒了,跟着寫了幾分鐘作業,做到一半開始煩躁,差點撕了卷子,指骨攥得用力,又忍耐地憋了回去。

晚上回宿舍,鐘尋假裝不認識楚聽冬似的,跟王龐他們勾肩搭背離開。

楚聽冬先去了趟鐘尋家,跟吳玉蘭說了一聲他要去宿舍住。

“怎麽突然要去學校啊?”吳玉蘭見他收拾行李,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當着鐘仲林的面,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鐘尋的卧室門,試探地問他,“在家住得不舒服麽?”

就算楚聽冬好幾次護着鐘尋,但鐘尋實在不像個會惦記別人好處的孩子,對自己親生父親都做得那麽惡毒。

她覺得楚聽冬就是白為他費心。

而且雖然鐘尋也不在家睡,但是鐘尋本來就不怎麽在家。

她也沒想過楚聽冬會是陪鐘尋一起走的,楚聽冬對誰都冷淡疏離,怎麽會突然跟一個小流氓關系這麽好。

“下了晚自習比較晚,”楚聽冬垂下眼眸,不太熟練地撒謊,“想留在學校自習室看書,路上耽誤時間。”

鐘仲林面色不虞,倒是也沒有戳穿。

吳玉蘭信以為真。

楚聽冬拿了放在鐘尋家的複習資料,就又回學校,他推開宿舍門時,宿舍裏一片漆黑,等開了燈,他放在下鋪的床被就開始蛄蛹。

然後露出一绺卷毛,還有一條雪白晃眼的小腿,挂在床邊。

楚聽冬低聲地笑了一下,走過去稍微撩開一點被角,鐘尋睡得很沉,臉頰跟嘴唇都被悶得發紅,楚聽冬俯身在他臉上親了親。

宿舍都是上下鋪,睡一個人都不算很寬敞,鐘尋還非要等晚上偷偷溜過來跟他擠,楚聽冬只能伸手将他抱在懷裏。

鐘尋睡相太差,手腳并用地纏着他,腦袋也怼在人家胸膛上,楚聽冬屈起指節在他後腦勺彈了下,鐘尋在睡夢中小聲地悶哼。

“疼死爸爸了,”他皺起眉毛,嘟嘟哝哝地說夢話,“傻逼楚聽冬。”

楚聽冬低下頭,湊近了才能聽個大概,忍笑忍得肚子疼。

不得了,這小傻逼竟然在做春夢。

——

眼看已經到了十二月份,離期末只剩一個多月,鐘尋才把高一的內容過完一遍,框架勉強留了個印象,做題都是連蒙帶猜。

楚聽冬早自習按住他背單詞,或者背課文,晚上也不許他亂跑,必須得推一點數學和理綜的進度,才能放過他。

宿舍樓條件太差,徐春鴻前幾年就跟學校申請過,晚上給高三住校的學生提供自習教室,不建議他們通宵,但是教室通宵都不斷電。

要是在宿舍,鐘尋還能閉上眼裝睡,教室裏就完全不行。

他梗着脖子不願學,楚聽冬能渾身冷淡地陪他坐到天亮。

他憋得簡直要發瘋。

也就去冰場上體育課的時候,能稍微從楚聽冬眼皮子底下溜開一會兒。

楚聽冬還是不上冰,他在休息區做了一套英語真題,擡起頭時鐘尋仍然不見蹤影,他眉頭不禁蹙了一下,起身離開冰場。

然後在冰場旁邊那家臺球廳的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鐘尋。

寧城的冬天格外冷,雪積得很深,鐘尋冷白的指尖被凍得泛紅,夾了一根煙,煙頭已經燒了大半,燃着火光,他又叼到嘴邊吸了一口。

他身旁是穿着職校校服的幾個男生,都留着雞毛撣子似的頭發,湊在一起紮堆抽煙,渾身流裏流氣。

路過的人撞見,都皺起眉繞開他們走。

鐘尋混入其中沒有任何違和感,他勾起嘴角跟那幫人嬉笑,煙熏霧罩地推搡打鬧。

但他背影清瘦,側臉漂亮明豔,撇過眼睛,收斂起嘴角笑意時,莫名有種渾然天成的,冷清又執拗的勁兒。

楚聽冬覺得即便他完全不認識鐘尋,也會一眼就捕捉到他。

鐘尋又抽了半根煙,渾身的血液都開始舒服地重新流淌,就像被禁锢起來豢養了半個月的小獸突然離開籠子。

“尋哥,咱們晚上去吃燒烤啊,”有個黃毛跟他說,“你都好幾個月沒跟我們去喝酒了,怎麽了,你還真的在搞對象啊?”

鐘尋撩了下眼皮,剛想開口,就被人從身後攥住了手腕。

他脊背一凜,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扭過頭,就對上楚聽冬那張神情冷淡的臉。

鐘尋還沒反應,他旁邊那群小弟瞥見這個架勢,以為是找鐘尋麻煩的,還一上來就挑釁,先不能忍,急哄哄地就要跟楚聽冬動手。

“松開!”

“你他媽誰啊,動手動腳的?”

“沒看見哥幾個都在呢,眼瞎了?還敢湊過來找茬?”

“操,”鐘尋眼瞅有個人擡腿就朝楚聽冬踹過去,連忙攔住,蹙起眉頭,冷聲喝止,“誰讓你們動他的?話都沒說就動手?”

楚聽冬半垂着眼,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他校服幹淨,露出來的腕骨冷白清晰,渾身氣質冷淡,抿着唇不怎麽說話就讓覺得很像個好學生,每年都被表彰的那種。

再一看對面幾個小混混兇神惡煞,各個叼着煙撸起袖子,莽到不行……鐘尋下意識地就将楚聽冬朝他身後推了推。

“行了,跟你們沒關系,”鐘尋擋在中間,“我先走了,老子課還沒上完呢。”

說着他拉住楚聽冬的手就走。

楚聽冬也沒反抗,就跟在他身後。

等到了冰場,鐘尋才偷瞥了楚聽冬一眼,楚聽冬眉頭還微微皺着,眼眸望向他,嗓音冷冽,說:“把煙掐了。”

“呃……”鐘尋聽他這個語氣就不爽,任何人這麽跟他說話他應該都很不爽。

但這畢竟是男朋友,生氣了還是得哄一哄的,于是他不情不願地掐了煙。

他就抽了不到兩根,自己覺得嘴裏沒什麽煙味兒,就湊過去半摟着楚聽冬的腰。

“我都掐了還不行,你怎麽還臭着個臉?”鐘尋靠住他肩膀,跟他挨在一起,渾身煙味,又被楚聽冬冷淡地推開。

“你不是答應我嗎?”楚聽冬問他,“說好了不惹事,為什麽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我就去稍微待一會兒,跟他們抽個煙,”鐘尋簡直不能理解,語氣也冷了下來,“你煩不煩啊,出去說句話的功夫,能惹出什麽事兒?”

楚聽冬不反對他跟宋一錦他們來往,因為宋一錦他們确實算是鐘尋的朋友。

但是像職校那群人,他僅僅是拉了一下鐘尋的手腕,都沒有開口,就能氣勢洶洶地跟他沖起來,完全街痞做派。

楚聽冬根本不放心鐘尋跟他們待在一起。

眼看又得吵起來,鐘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開,沒再跟楚聽冬說這個。

——

下午去學校,鐘尋也不是每次都記仇,像這種小事,他扭頭就忘了,又去黏着楚聽冬。

楚聽冬做卷子,他腦袋一歪枕着楚聽冬的另一條手臂。

他勉強支棱着聽完一節課,打下課鈴時已經困到根本睜不開眼睛,是被鈴聲吓醒的。

不能怪他不想聽,實在是太催眠。

“我去趟廁所。”鐘尋淩亂微卷的頭發還蹭在楚聽冬手背上,他又偏過頭跟楚聽冬說話,嘴唇就柔軟地在他手背上啾了一下。

楚聽冬垂眸看他,鐘尋沖他狡黠地一笑。

下節是化學課,鐘尋去一趟廁所,整個課間都沒回來,上課鈴又響起,還是沒回來,直接去了半個多小時,課上到一半,他才溜進教室。

楚聽冬眼眸一掃,就瞥到他指骨上蹭破的一小片,出了點血,現在已經凝固。

還出去說句話的功夫能出什麽事?就連去上個廁所都讓人不能放心。

鐘尋根本沒當回事,他完全沒發現。

等到下了課,楚聽冬攥住他手腕拉過去,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個創可貼,裹在他手指上,他才發覺到确實有點疼。

鐘尋赧着臉勾了勾楚聽冬的指尖。

楚聽冬卻沒像平常一樣勾住他,或者握住他的手,揉捏他的指腹,就直接松開。

鐘尋一開始什麽都沒察覺,直到傍晚,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好像整個下午,楚聽冬都沒怎麽跟他說過話,除了非說不可的。

“哥,我要點米線了,你想吃什麽?”鐘尋遞過去手機。

楚聽冬垂下眼,選了一份清湯的,然後對他說:“謝謝。”

鐘尋莫名其妙被這兩個字梗得心裏難受,甚至想罵人,但是等米線到了,楚聽冬還是去給他取了外賣,還給他捎帶了一杯熱可可。

“謝謝!”鐘尋故意氣他,大聲地說。

楚聽冬卻好像沒被他氣到,沒擡眼,還淡淡地應了聲,“嗯。”

“呃……”鐘尋更氣了,他惡狠狠地戳開飲料,叼着吸管低頭使勁嘬。

前排在往後傳卷子,兩張印在一起的,要撕開一人一半。

楚聽冬撕開後,遞給他,讓他收好,他犟着脖子也不理。

楚聽冬就沒再問,直接給他放到了桌上。

鐘尋知道楚聽冬看出他跟人動手了,但他也沒打架,他就跟那個人推搡了幾把,蹭破點兒皮,有什麽大不了的?為什麽要跟他生氣?

“我就稍微地推了那個人一下,”鐘尋本來不想解釋,但是又沒憋住,“手在他拉鏈上蹭破了,根本沒打啊,就這樣你還是心裏不痛快?”

他以為楚聽冬不會理他。

誰能想到楚聽冬并不是個喜歡冷戰的人,他既然主動問,楚聽冬就明确地告訴他原因,于是又應了一聲,“嗯。”

還敢承認?!

鐘尋也說不出到底怎麽憋氣,反正他就是很氣,但這股勁兒又不像是沖着楚聽冬。

他心裏有一閃而過的愧疚,是對鐘仲林他們從來不會出現的。

他自己都沒發現,很犟巴地抿住了嘴唇。

他本來想着,等睡一覺醒來楚聽冬應該就忘了,結果到了第二天,楚聽冬對他還是那副态度,他借給楚聽冬耳機,楚聽冬也嗓音沉靜地對他說一句謝謝。

就好像他們是普通的同桌一樣。

恰好輪到他們這組值日,他跟楚聽冬下樓鏟雪,楚聽冬很快就清理完自己負責的那片,又轉身過去幫他。

鐘尋抱着鏟雪鍬跟在他身後,指骨攥得很用力,白皙透紅,他忍不住憤憤地小聲說:“謝你個頭,你他媽幹我的時候怎麽不跟我說謝?你謝我幹什麽,你還不如先謝謝我的屁股!”

他越說越粗鄙難聽,楚聽冬眉頭蹙得很深,鐘尋反而更起勁。

“就算你非得拿髒話來罵我,”楚聽冬沉聲說,“你能不能先學會尊重一下你自己?”

“我怎麽就不尊重了?”鐘尋臉上莫名其妙地一燙,他不服氣地說,“我說的不都是事實?你沒幹我嗎?沒覺得爽嗎?你晚上摟着我幹什麽?純睡覺啊?”

楚聽冬說:“你要是覺得難受,覺得我在侮辱你,也可以以後都不做。”

“呃……”什麽意思?

鐘尋頓時愣住,什麽以後都不做,這是要跟他分手?

他還什麽都沒琢磨過來,眼圈就已經開始泛紅,冬天到了學校天還漆黑,他躲在樓梯旁邊,不讓楚聽冬看清他的臉色。

鐘尋惶惶地去鏟雪,鏟完了回到教室,手腳還冰涼徹骨。

他指骨凍得通紅,鼻尖也發紅,但臉頰很蒼白,像發燒了一樣懵然地趴在桌子上,楚聽冬去還了鏟雪鍬,經過時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鐘尋啪地一下使勁打開他的手,眼圈憋得更紅,憑什麽他要這麽難受,都怪他太心軟,他就應該離開家的時候立刻甩了楚聽冬。

分手就分手,他根本不稀罕!

楚聽冬不知道他腦子擰巴着千回百轉又想了什麽,鐘尋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他手背骨頭都被拍得發疼,頓時紅起來。

“呃……”楚聽冬還沒開口,鐘尋先反應過來。

他垂下眼睫盯着楚聽冬的手背,他打了別人,結果他自己紅着眼睛想哭。

“我錯了行不行?”鐘尋心裏唾棄自己犯賤,別人都要跟你分手了,你還想挽留,他小聲地囔,“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他根本就不是認錯的語氣,又沖又硬,楚聽冬挪開手,望着他說:“你不願意的話,也不需要勉強。”

鐘尋捂着胃在桌上趴了一天,楚聽冬問他是不是覺得難受,他搖頭。

他也不胃疼,就是習慣這個動作,見他真的沒事,楚聽冬就又沒有再主動跟他搭話。

他憋得想罵人,想了一百句罵人的話,但楚聽冬都不理他,他完全沒地方施展。

等到晚上,鐘尋倉惶地想,這下他倆可真的完蛋了。

他回到宿舍,躺在上鋪自己的床上,王龐他們在底下嗷嗷亂叫地打游戲,他拿小猩猩使勁捂住耳朵,眼眸水淋淋地泛紅。

楚聽冬發消息問他晚上還有沒有空聽物理的串講,不想聽的話就算了,不用再過去找他。

鐘尋幹躺了一會兒,翻個身坐起來,他蒼白着一張臉下了床,王龐他們都被吓了一跳,但是又不敢吭聲,靜悄悄地瞅着他。

鐘尋拉開椅子,翻出張物理卷子,他從頭開始做,做到第九個選擇題,是真的不會,完全沒思路。

然後他就拿起卷子又匆忙地離開宿舍。

離楚聽冬給他發消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鐘,他去敲楚聽冬的宿舍門,等了半分鐘,楚聽冬過來開門。

楚聽冬身上還穿着毛衣和校服褲子,臺燈開着,像是還沒睡。

“這個我不會。”鐘尋在他旁邊坐下,垂着眼睫小聲說。

楚聽冬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個認真挑出來的錯題,鐘尋在卷子上算的,算了三遍還是錯,但确實是寫過,不是随便抓了道題糊弄他。

“公式代入錯了。”楚聽冬換了張空白的草稿紙,拿起筆低頭給他講,嗓音冷淡清冽,就像平常給他講題一樣。

但是又不太一樣。

鐘尋不懂其中的區別,就是敏感地覺得難受,他偷偷地蹭了下眼尾,指尖被沾濕。

他聽懂了,還是沒走,擡起眼時瞥到楚聽冬桌上剛拆開的快遞。

是一個眼熟的單反鏡頭。

“我操。”鐘尋很小聲地罵了句髒,以為楚聽冬應該沒聽到,他忍不住伸手去拿過那個包裝盒,小心翼翼地生怕磕碰。

他愛不釋手地看了半天,才睫毛顫了下,厚着臉皮問楚聽冬,“你給我買的麽?”

楚聽冬又不拍照,也沒有單反,看起來不像是平白無故買這種東西的樣子,但是他又不怎麽有底氣,問得很小聲。

“嗯。”楚聽冬喉結微動,擡起眼睫,淡淡地問他,“喜歡嗎?”

他以為鐘尋晚上不會來了,才忘記藏好,沒想這麽早給他,而且畢竟是頭一次給……喜歡的人送東西,也覺得有點忐忑。

鐘尋都不敢收,他一直沒舍得買,這個鏡頭要三萬六,比他的單反都貴,賣了他都賠不起。

然後他瞥了一眼楚聽冬挂着的那個醜了吧唧的小黑貓鑰匙扣,楚聽冬竟然沒摘,他趴在桌上,眼圈又一寸寸地開始泛紅,突然就想哭。

楚聽冬晾了他一天,覺得自己不應該心軟,但還是心軟了,他很輕地嘆了口氣,指腹揩了下鐘尋濕漉漉的眼尾。

鐘尋本來就是憋不住掉幾滴眼淚,被他冰涼的指尖一碰,這下哭得稀裏嘩啦,楚聽冬伸手抱住他,他還哭得一哽一哽的。

“你還生氣嗎?”鐘尋趴在他胸口,眼睛濕紅,悶悶地問。

楚聽冬揉了下他的腦袋,在他發頂上不着痕跡地親了下,說:“還行吧。”

還行到底是行不行?

楚聽冬捧着他被眼淚濕透的臉蛋,拿指腹一點一點地擦,不知道他怎麽這麽能哭。

鐘尋的唇瓣也被暈紅,他仰起頭湊過去在楚聽冬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鐘尋緊緊地摟着他的腰,乖乖地問他,“我能不能罵你一句?”

他都琢磨一整天了,不罵有點虧。

但是現在抱成一團,還親了嘴,突然罵人簡直像個神經病。

楚聽冬:“……”你覺得呢?

楚聽冬低頭瞧他,把鐘尋抱到他腿上,跟他面對面坐着,鐘尋挪挪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聽到楚聽冬嗓音冷淡地問他,“你想說什麽?”

鐘尋唇瓣微張,瞪了會兒眼睛,突然泫然欲泣,委屈到不行,小聲吼,“我忘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每天更新的比較多就比較忙,沒顧上回複評論,但是都有看,比心心!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