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宴
“薛董,早上十點有個銷售部的銷售部署會議,會議由薛總主持,您看是否參加。”陳秘書看見薛懷亦進了辦公室,趕緊泡好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緊随着進了辦公室,将咖啡輕放在薛懷亦的左前方,退後幾步拿出記事本将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做一個彙報并确認會議參加與否。
“我就不參加了,等會議結束之後,你去問總經理辦公室要一份會議記錄,早上我約了秦總談明年原材料供應的事情,你等下和秦總秘書再去确認下時間。”她拿起桌上的咖啡一下灌下半杯,習慣性的蹙緊了眉頭,每天一早到公司,如果沒有這麽苦的黑咖啡刺激大腦和味蕾,她就不能馬上理清思維,進入辦公狀态,可是幾年下來她還是習慣不了這苦澀的味道。
“另外晚上是陳氏企業陳董舉行的晚宴,邀請函上星期已經收到,您看要不要參加。”
“陳董今晚的晚宴估計是要正式介紹他從國外回來的兒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今晚過後,陳氏太子爺就要正式入駐陳氏了,我們與陳氏合作的項目還是挺多的,還是有必要提前探一下這位太子爺的處事方法,你等下幫我聯系了林旭,讓他今晚陪我參加晚宴。”薛懷亦聽了彙報,停下了正在合同上簽字的筆,沉思了一會兒,将陳氏這幾年和林氏合作的項目快速的在腦子裏面過了下,權衡了下參加與否的必要性,擡頭做出指示之後又埋頭處理其他的文件。
陳秘書聞言,欲言又止,她實在不明白,薛董明明是個非常認真工作的人,根本不是外界傳言的撒手不管公司,全部依靠身為總經理的父親的花瓶千金小姐。外界一直風言風語的傳着薛董是如何如何的刁蠻任性,如何如何的無能粗俗,更甚至傳言薛董亂搞男女關系,可是她在薛董身邊工作了快一年,相比外界的傳言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思來想去,她覺得這些傳言和薛董每次參加宴會都帶着這個林旭有關,這個林旭雖然是個大明星,但是他的個人作風卻屢屢遭到質疑,薛董也許就是因為帶着這個林旭才被連累的名聲不佳。可是帶什麽人參加宴會卻是薛董個人的私事,她實在是沒有任何質疑的資格。
“還有事嗎?”發現陳秘書沒有如往常一樣彙報完行程就退出門外,薛懷亦擡頭看向她,淡淡的詢問着。
“沒,沒其他事了,我這就出去安排。”被薛懷亦這一問一看,陳秘書馬上退了出去,到了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還是不要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亦啊,你以後這樣的宴會場合能不能不捎帶着我啊,你說,你名聲不好,我名聲也不好,再這樣搭在一起,一加一大于等于二,這沒影的事情就要越來越多了。”林旭一臉哀怨的看着從更衣間出來的薛懷亦,他怎麽留個學還被這丫頭給纏上了,好事從來不找他,這壞名聲的事情永遠想着他。
薛懷亦調整了下禮服的下擺,對着鏡子前前後後的審視,聽着林旭的抱怨,理都不帶理的,每次都這樣叫喚着,到了人家宴會上,這壞名聲的舉動說都不用說,他沾手就來,有時候興頭上來了,她想攔都攔不住,“怎麽樣,我這身打扮夠風騷吧,對得起水性楊花放蕩女的名頭吧。”說完,她還倚着鏡子弄出一副搔首弄姿的樣子。
“啧啧,瞧你這身段扭的,媚眼抛的,你要對着其他男人來這一手,肯定一勾一個準。”
“去你的。”她佯裝惱怒的輕輕給了林旭一拳,“我好了,走吧,對了,你和你家那位報備過了吧,別到時候晚回家,我又要被你家那位批評說帶壞你。”
“沒事,沒事,他出差去了,下星期才回呢。”林旭勾起左手腕,一副風度翩翩佳公子樣的示意薛懷亦勾住他的手,然後一起出門趕赴陳董的宴會。
薛懷亦和林旭到達耀達酒店的宴會大廳時,宴會已經開始了,被邀請的人基本也都已經到齊,畢竟陳氏企業在H市的食品行業還是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再加上陳家的大兒子現在也是H市委的高層幹部,人家自家就錢權結合的很好,巴結的人自然很多。
撿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薛懷亦讓林旭趁大家都在忙着打招呼套交情的時候,趕緊先去拿些東西給兩人先裹裹腹,她剛進來的時候,看到薛臨輝手裏挽着薛曼文已經在和認識的人寒暄了,據以往的經驗,薛曼文看到她,一定會使盡渾身解數的讓她難堪,看來今晚了解陳氏太子爺為人的任務要交給林旭了,她還是養足精神準備接她親愛的姐姐的招吧。
“林旭,等下你就用你那騙死人不償命的皮相和口才多和陳氏太子爺套套近乎,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這對我以後用什麽方法和陳氏合作有很重大的影響,小女子這裏就大恩不言謝了。”她一邊快速的往嘴裏塞食物,一邊交待着林旭,這幾年來,多虧了林旭幫她側面了解了很多企業決策人的信息,這才讓她掌管林氏稍微輕松點。知己知彼不論是在戰場還是在商場,都是一條黃金定律,不了解企業決策者的為人以及處事方法,和對方談合作必定是事倍功半,相反,則會事半功倍。
“那你呢,你別告訴我,你今晚就準備什麽都交給我,自己閑着啊,你那放蕩女的形象不是更容易讓他們掉以輕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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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看見薛曼文也在啊,有她在的地方,你還怕我閑着啊。”薛懷亦忍不住對林旭翻了白眼。
兩人在吃了八分飽之後才一起走出角落,臉上挂上笑容,開始了今晚的演出。
而就在他們剛剛坐着吃東西的高背沙發椅後的位子上,江浩然舉起手裏的紅酒,慢慢的啜飲了一口,看向已經在宴會場談笑風生的兩人頗有興味的笑了笑。
沒有想到又見到她了,每一次見到她似乎都能發現她全新的一面。
“懷亦,你也來了,在家裏沒有看到你,爸爸和我還以為你今天又有其他的約會,沒有時間來,所以,爸爸才帶我來的,你沒生氣吧。”果然是不出所料,薛懷亦看着眼前身穿白色雪紡及膝禮服的薛曼文那一副仿佛受氣小媳婦的嬌柔模樣,再三告誡自己,千萬別翻白眼,翻白眼的樣子不好看。
“不生氣,我怎麽會生氣呢,你不夠資格單獨出席陳董的宴會,需要薛總保駕護航,我和你可不一樣,我可不需要借助別人的名頭。我犯得着生你得氣嗎?別太看得起自己。”
說完她還不忘用下目線打量薛曼文,此時此刻,她還真慶幸自己今天穿的高跟鞋高度足夠,否則這下目線就沒有辦法使出來。論嘴上功夫薛曼文向來不是自己的對手,特別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她要顧及一直強調的薛家弱勢群體的形象,而自己卻沒有任何顧忌。反正大家對她的印象就是仗勢欺人,蠻橫無理。
“懷亦,你也就是嘴皮子厲害,我到是要看看你因為爸爸帶我來這裏,而氣的拿酒潑我,大家看到會有什麽反應。”薛曼文在環顧四周沒有人注意到她時,靠近一步,在薛懷亦的耳邊輕聲的說着。
還沒有等薛懷亦反應過來,她只覺得拿着高腳酒杯的右手被人用力的一扯,緊接着就是薛曼文故意放大分貝的一聲尖叫。她趕緊退後一步看去,就看到薛曼文雪白的雪紡裙上一片的紅色酒漬,而自己手裏的酒杯只有杯底還剩下一些殘餘的紅酒。
“懷亦,我知道你氣爸爸沒有帶你來陳伯伯的宴會而帶了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跟過來的,因為你這幾天都夜不歸宿,爸爸以為你今天也有約會不會來,所以才臨時讓我頂替。你有什麽不滿,可以回家再說,到時候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吭都不會吭一聲,但是你在大家的面前潑我酒,你讓爸爸的面子往哪裏放。”薛曼文在尖叫一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之後,聰明的放低聲音,淚眼汪汪的說着這番話,但是聲音也控制在可以讓附近的人都聽的到。
這在大家的眼裏就成了蠻橫的薛懷亦因不滿薛曼文頂替她的位子來參加宴會而當衆撒潑,可憐無辜的薛曼文被潑了一身的酒,卻為了顧全大局明事理的小聲安撫薛懷亦,有委屈也不敢大聲訴說。
很快的在周圍人交頭接耳的傳播中,幾乎整個大廳的人都拿着指責的眼光看着薛懷亦。
薛懷亦只覺得腦子發脹,明知道薛曼文是個慣耍陰招的人,自己怎麽就如此大意的讓她近了身呢?就在她考慮幹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經是被大家誤解,幹脆多罵幾句,值回一點票價的時候,一個低沉儒雅的聲音打斷了她即将出口的話。
“我想這位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我剛看到你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你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酒杯,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将杯子裏面的酒潑出來的。”江浩然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自然也知道這是薛曼文自導自演的鬧劇,但是看大家的反應,就知道這個薛曼文是個慣會扮演弱者的,大衆的心理天平已經偏向了她,與其将事實說出來讓大家質疑他的話的真實性,還不如這一套說辭來的可信一些。
薛曼文對這半路殺出的陳咬金心裏恨的牙癢癢,面上卻馬上擺出了一副羞愧的神情:“懷亦,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主要是你之前很生氣的樣子,所以我才以為你是故意潑我酒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還是趕緊去洗手間處理一下這滿身的污漬吧。”薛懷亦也懶得再去理會薛曼文話裏隐藏的意思,反正在大家的心裏,她就是那樣的形象,再多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倒是,第一次有人會在這樣的場合,在這樣的氛圍下,為她編造謊言解除困境。
回過頭往剛剛出聲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因為站在背光處,面目并不清晰,個子顯得非常高挑,等那人向前走出幾步,她才看清,他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給人一種彬彬有禮,溫文儒雅的感覺,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看來是個對人對己要求都非常嚴格的人。很奇怪,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在他身上融合的非常好。他是個好看的男人,但又一時無法說清他到底好看在哪裏。
“謝謝你剛剛為我解圍,只是不知道我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你不惜編造謊言也要幫助我的。”在稍稍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之後,她徑直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你并沒有潑她酒不是嗎?我只是換了種說法證明了你的無辜,物過剛則易折,在反擊別人之前,你得學會怎麽才能先保護自己。”說完這番話,江浩然就點頭告辭了,今晚來參加這個宴會也只是想冷眼旁觀H市政商名流的大體狀況,現在該看到的都看到了,還意外的幫人解了圍,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雖然他在H市露面很少,但并不能保證沒有人認識他,他不想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薛懷亦愣愣的看着男人走出會場,然後消失在大廳的門背後,這是除了外公之外,第一次有人和她說,物過剛則易折,反擊之前先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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