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天微微亮,就有人從江詩凝的帳篷旁經過,去沙丘上看日出。
江詩凝和張果果睡得很沉,鬧鈴都沒有把她們吵醒,直到領隊在營地大喊着吃早飯了,才艱難的睜開眼睛。
深度睡眠睡了幾個小時後,江詩凝體力恢複的很好,只是小腿還有些酸脹。
早飯很簡單,師傅昨晚沒吃完的面片燙加入水後繼續煮,還有面包,雞蛋。
早飯師傅管飽,午飯是路餐,晚上也許會有一頓大餐,河蟹說已為隊員們準備好了神秘晚餐,敬請期待。草草的吃完早飯,河蟹帶領大家拔營,撿營地的垃圾。
江詩凝不甘心的又跟唐果果确定一遍,昨晚真的有人找她嗎?真的不知道是誰嗎?
唐果果很肯定的說真的有人找她,也真的不知道是誰。
江詩凝想了想還是不敢相信,臨出發前,她悄悄的爬上山丘,看趙滿心那邊的營地安安靜靜的,帳篷外一個人都沒有,心中一陣失望。
今天是最艱難的一天,全程徒步27公裏,要先經過蘇海圖湖、烏蘭湖兩個湖,在穿越一大片茫茫戈壁灘,最後到達今晚的營地太陽湖。翻山越嶺,路途遙遠,時間緊迫,拔完營撿完垃圾河蟹就催促大家趕緊出發。
在沙漠中徒步比在山中徒步累太多了,沙漠中的沙子像水一樣柔軟,尤其是上坡時往往爬一步就要滑退半步,一不小心踩上流沙,整個人滑下去後還得從底再爬。
昨天隊員們還覺得新奇有意思,誰遇到流沙了滑下去了,其他人都要過去試一試,玩得不亦樂乎。到了下午,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看見誰走過去的地方有沙子流動都盡量避開。就算沒有流沙,腳底下的沙子也是軟的,腳踩上去還得往下陷一個鞋底那麽深,一走一軟根本就走不快,還很是消耗體力,這種糟糕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戈壁灘才好轉。
戈壁灘,這是江詩凝迄今為止見過的最荒涼的地方了。
該怎麽形容呢,沙漠是熱烈的,戈壁灘是冷淡的,沙漠很細膩,戈壁灘則粗犷的令人難以置信。一叢叢耐幹耐寒的植被在飛沙走石中堅守,風卷起漫天黃沙,肆意摧殘着它們,它們發出嗚咽般的□□,那聲音讓人聽得心碎,恐懼。
也許是太注重感受這片戈壁灘的悲涼,望春風帶着後隊差點迷失在這裏,天氣也是變幻無常,有時陣陣狂風遮天蔽日,有時萬裏無雲驕陽似火,還有一段時間竟下起了太陽雨。
不知與前隊拉下了多少的距離,江詩凝和唐果果又不出意外的被望春風撿到落在後隊。
在第九十九次停下來歇息時,以為過了很久的時光其實還沒有30分鐘,太陽長久的懸挂在頭頂不向西偏移,影子永遠小小的黏在腳底不會變長,在漫長的徒步中,沉默和疲勞把時間被無限拉長。
Advertisement
望春風一直聯系不上河蟹,手臺裏只傳來刺刺拉拉的聲音,接收不到有用的信息。越往前走植被越稀少,沙子越來越厚,快要走出戈壁灘進入沙漠了。這時天漸漸陰沉下來,風越來越大,江詩凝把口鼻耳都包的嚴嚴實實的只漏出兩只勉強能睜開一條縫的眼睛。望春風擔憂的說可能要遇到真正的大沙塵暴了。
江詩凝又好奇又害怕,眼見着天空變成黃色,大地變成黃色,風變成黃色,強勁的沙子打在身上,臉上,眼睛已經睜不開,能見度只有一米多。身體被風吹得快要站不住了,只得跟後隊的幾個隊員手挽着手踉踉跄跄的走在黃色的時空中。
望春風大喊着抓緊了堅持住,沙塵暴很快就會過去,但并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江詩凝甚至都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被大風吹走,然後被黃沙埋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狂風肆虐的席卷它觸碰到的一切事物,力大無窮,人渺小的如一粒黃沙,什麽也做不了。風聲蓋過望春風的大喊聲,恐懼在江詩凝心裏蔓延,她一只手緊緊的抓住唐果果,另一只手被窗邊半夏緊緊握住,早就走不動了,他們只能艱難的站在那裏互相依靠着保持平衡。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風終于小了,天空藍得響當當,陽光依然熾熱,江詩凝仿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的變故,虛脫不已,腿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好想歇一歇。
望春風又一次嘗試聯系領隊,傳來的依然是令人崩潰的滋滋啦啦的聲音。
大地荒蕪,天空明朗。
時間已是半下午,疲憊的人們每向前邁一步都像是再走最後一步。
突然,江詩凝他們的手臺同時發出刺刺啦啦的一陣響聲,接着傳來了河蟹的聲音:“後隊,後隊,能聽到我講話嗎?”
幾個人一陣歡呼,望春風忙對着手臺講:“河蟹河蟹,我是後隊,現在能聽到你說話。”
“太好了,聯系上了,我在前面看到後方有一片沙塵暴過去了,你們遇到了沒。”
“是的,碰上了,那段沙塵暴剛從我們這過去。”
“你們沒事吧,後隊有幾個人?”
“算上我有七個人。”
“好的,好的,人數是正确的,你們抓緊時間往前趕路吧,導航車應該離你們不遠了,前隊快到月亮湖了。”
“收到,收到。”
從下載好的軌跡圖上來看,走過戈壁灘就算是走了今天的三分之二的路程,江詩凝驚魂未定想停下來喘口氣,其他人一副虛脫的模樣。于是望春風讓大家停下來調整一下,恢複□□力。
沒有來騰格裏沙漠之前,它存在人的幻想裏,神秘,壯闊,炎熱,悲涼,真正走在騰格裏中才覺得它的生命力,它變幻無常也波瀾不驚。
走到後來江詩凝都是用意念在行走,小腿酸脹,大腿麻木,雙肩被背包壓得紅腫疼痛,經過無數個幻想破滅後終于看見了傳說中的月亮湖,今晚的露營地!
看到月亮湖還不代表結束,營地在湖的另一邊,還要再走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
月亮湖比公主湖寬且長,公主湖兩邊是樹林,而月亮湖一邊是大漠,一邊是戈壁灘。江詩凝他們正是在戈壁灘這邊行走。
湖邊被走出來了一條明顯的道路,湖水是幹淨的淡藍色,湖邊水草茂盛,很多種鳥類在水裏築巢安家,江詩凝他們一路走過驚起不少飛鳥。
夕陽西下,河水被餘晖染成橘黃色,幾只被驚起的水鳥揮動着翅膀飛像遠方。遠方還有多遠?天地還有多大?誰能說的清楚呢,人就像小小的一粒沙在天地間翻不起任何波瀾。
突然間有幾聲駝鈴入耳,天地驟然變得悠久古老,江詩凝追尋着聲音的來源,是一個商隊,載着來沙漠旅行的人,做着古老絲綢之路的夢,緩緩的從遠處走來。
越往前走人類活動的痕跡越明顯,江詩凝也越感到孤獨,是的孤獨。在金色的夕陽中,她的影子被拉得纖長,疲憊不堪的身體到達不了既定的遠方,漂泊無依的內心解讀不出此行的目的。
營地依水而建,三三兩兩的帳篷開始随處可見。今天營地的條件比昨天好太多,竟然還有幾家像模像樣的餐館,河蟹早上所說的驚喜就是在衆多旅行團,戶外團中搶訂到了幾桌晚餐,這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啊。試想想,在吃了兩天幹飯和肉湯後能有一頓清炒時蔬能喝上一被熱茶水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更多的車輛和行人來到營地,人聲車聲風聲沙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有一群人在沙地上圍個大圈玩丢手絹,看他們衣服幹淨整潔精神抖擻的模樣就知道沒有經歷兩天的風沙的洗禮。
唐果果拿着相機在前邊的沙丘上拍落日,江詩凝沉默的坐在她旁邊,一個滄桑的老人牽着一頭駱駝四處招攬生意,單薄清脆的駝鈴聲在大漠中回蕩,遠古與現在猛烈碰撞,太陽很快将要沉入一望無際的黃沙之中,夜幕四合,一個白天結束一個黑夜來臨。
河蟹在他的帳篷裏獨飲江小白,江詩凝拿着半袋怪味花生米來到他的帳篷:“領隊,用花生米換個有趣的故事。”
河蟹讓江詩凝坐下,拿出一個一次性小碗給倒了小半碗江小白推到她面前說:“先喝一口。”
江詩凝端起小碗喝了一小口,咧着嘴趕緊吃了幾個花生米。她很少喝白酒,喝白酒很容易醉。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外面又很吵鬧,躺在帳篷裏也是睡不着就來找河蟹了,不但能聽故事還能喝點小酒,酒喝到微醺最容易入睡。
河蟹喝了幾口酒,目光越過無數個沙丘到達記憶中的時間:那是十年前的夏天,河蟹剛剛開始做戶外團領隊,因為年輕和無畏,多麽危險的線路都敢帶人走一走。有一個周末,河蟹組織了一個十幾人的小團去房山區鳳凰嶺的一條戶外線路穿越,因為參加的人少,河蟹沒有訂大巴車,而是讓隊員乘坐公共交通自行到山下集合。河蟹原本計劃徒步十二公裏,只需翻過兩個山頭便可以下山,也許是那天參團的都是強驢,在中午時分便走了預計的路程,除了兩個女生覺得有些累外其他的人都覺得不過瘾,于是大家商議在往前走幾公裏,在前面的山頂下撤,他們裝備齊全,水和食物充足且有豐富的戶外徒步經驗,他們算計好一切出發了。
盡管他們算計好了一切,但危險還是一陣風吹落一片樹葉那麽随意那麽自然的來臨了,他們迷路了。
房山區地形複雜多變,山林茂密,山石怪異多有斷崖,野路岔口衆多,且有野豬出沒,危險重重。
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岔道開始走錯了路,他們在深山野林中越走離目的地越遠。夏天林深葉茂,視線被層層阻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加上兩個女生的體力并不是那麽好,很快就跟不上了,河蟹只有邊休息邊探路,直到天黑他們也沒能走出山。
深山的晚上到處隐藏着看不見的危險,河蟹他們雖都帶着頭燈,但燈照出的距離畢竟有限,遠看着前面是一條路是一個出口,走進一看不是斷崖就是絕壁。整個晚上他們都如鬼打牆般從一個斷崖處走到另一個斷崖。盡管體力耗盡,但絲毫不敢長時間的停下來休息,夏日深山的夜裏溫度還是很低的。每個人身上都挂了彩,磕傷摔傷碰上後還得咬着牙堅持尋找出路。
大山以最寬容的姿态看着他們在它的懷裏橫沖直撞,驚起一陣熟睡的鳥兒,劃破一方安靜的天空。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有一個人腳下滑了一下扭傷了腳,摔倒了,另一個人趕緊去慘扶他,慌亂中也摔倒了,一截樹枝紮進了他的小腿,傷口不是很深,但是血流不止,看着很是觸目驚心,一個扭傷一個紮傷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當一個人身在困境時,他的時間仿佛是靜止的,他深深沉浸在焦慮恐懼甚至悲痛之中。殊不知,時間不會在困境之中的停留,時間在前進,在救贖,讓他在不經意的一個擡頭之間豁然開朗。
河蟹他們在黑夜裏折騰了很久很久以後,偶然間來到一個斷崖處關掉頭燈休息時,意外的發現東方的天空竟然發白了,天很快就要亮了。是的,他們幾乎忘記了天是會亮的!他們在黑夜中所受的磨難和委屈随着漸漸發白的天空通通消散掉了。有個女生大哭起來,忍了一晚上的情緒毫不保留的發洩出來了。沒有人嘲笑她,因為每個人都激動萬分,每個人發洩的方法都不同,有人大聲喊叫,有人癡癡傻笑,他們度過了怎麽樣的一個晚上啊。
天亮了,他們不再急于尋找出路,而是坐在斷崖邊上等着日出,這天的日出是如此與衆不同,如此令人向往,當太陽跳出遠山只露出一個弧度的時候,它的光芒已經到達了眼前。
後來,河蟹他們下了山,在山下見到了救援隊。民警和搜山的村民,大家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他們這才知道,昨晚不眠不休擔驚受怕的除了河蟹他們十幾個人,還有這麽多山上搜救的人員。原來是有個隊員的家屬一直聯系不上他便報了警,警察接到報警電話後就組織人員來搜山營救。
自那以後,隊員中的某些人不在爬山,有些人反而膽子變得更大,而河蟹變成了一個小心翼翼的領隊,危險的路不走,線長的路不發,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在出過意外。
河蟹喝了一口酒,悠悠的說:“你看我現在不管走哪都背着繩子,戴着頭燈,一次至少準備三個手臺,這都是有原因的。”
“好驚險,幸好我那個時候不認識你,沒跟你走戶外線路。”
“十年前你才多大啊,還想跟我走戶外。”
“年齡是問題嗎?十來歲的孩子參加不也有。”
“現在的戶外能跟十年前比嗎?現在的線路都很成熟了,沒什麽危險。”
“那倒也是,今天先聽到這裏,我先回去睡覺了。”江詩凝晃晃碗裏的酒,一口氣喝完,頓時覺得胃裏火辣辣的燒起來,頭也開始暈乎了。
唐果果一直不見江詩凝回去便來河蟹這裏找她,剛到帳篷這裏就看到江詩凝一口幹了碗裏的酒,“呵”了一聲說:“怪不得送個花生米送這麽久,原來是喝上了。”
“空青,快了扶我一下,我要暈了。”江詩凝喝得确實有點猛了,已經有點醉眼朦胧的感覺了,見唐果果來,趕緊伸出手說。
“哈哈哈,就這一大口就上頭了,你這酒量不行啊,還得在練練”河蟹笑着說
“河蟹,你給她喝了多少酒啊?”唐果果不滿的說
“沒多少,就這個小碗一個碗底那麽多”河蟹說
“我沒醉,就是頭有點暈,我們去睡覺去。”江詩凝靠在唐果果身上說
“沒事,讓她回去睡吧,明天早上保證一點事都沒有。”河蟹對唐果果說
唐果果扶着江詩凝回到她們的帳篷,不滿的嘟囔道:“不能喝白酒還去喝,明天起來頭疼怎麽辦,還有那麽遠的路要走。”
“就喝了一點點,”江詩凝用手比劃着一點點說
也許是飲了酒的原因,江詩凝變得敏感多疑起來,指着營地外的一盞夜燈說:“恩?空青,你快看看那個是不是我老板?”
“哪有什麽人,快睡吧啊。”唐果果說着就把帳篷的拉鏈上了
“空青,你說我老板在這個營地嗎?還是已經回北京了。”
“你想他幹什麽,他又不認識你。”
“他要是認識我,會不會給我加工資啊?”
“你就碼好代碼,好好提升技術,工資自然水漲船高,別想那些沒用的了。”
“你聽到了嗎?有人在唱歌。”
“聽到了。”
“好聽”江詩凝迷迷糊糊的睡着,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趙滿心牽着一頭裝飾的豪華富麗的帥氣駱駝,江詩凝笑顏如花般坐在上面,他們一起向沙漠深處走去,沒有營地,沒有湖泊,只有兩人一只駱駝悠然的走着,走着,風把駝鈴聲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時間被駝鈴聲蕩起一層層漣漪變得漫長,無盡。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