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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賀聽風輕輕地應了一聲,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徒弟。正準備轉過身去,後背就貼上一副身軀。
仙君還沒來得及開口,慎樓便就着這個姿勢,直接将師尊抱回了主殿。
一陣細小眩暈過後,賀聽風單手扶額,另只手搭上了徒弟的,疑惑不已:“……阿樓?”
而在他身後的慎樓卻什麽話也沒說,只留呼吸溫熱,噴灑在賀聽風的頸窩。他抱得太緊,好似只要放手,賀聽風就會再次不知所蹤。
也許是董宜修之事給他敲響了警鐘,讓慎樓從沒有一日這麽恐慌過。
他太害怕重蹈覆轍。
“師尊……”良久,才聽見慎樓顫動的嗓音,幾乎怕聲音驚擾了對方,“師尊。”
慎樓只是喚着師尊,也不為自己的行為做任何解釋。但賀聽風仿佛聽懂了,徒弟好像是在擔心。但到底在擔心什麽,仙君卻又不太明白了,他剛從記憶中抽身,尚且還沒有徹底清醒,也弄不清楚原因。
于是賀聽風小幅度地掙紮了下,似乎是想轉過身看看慎樓的眼睛——他從沒有一次失過手,只要能看到徒弟的神情,就能知曉前因後果。
但慎樓并不打算放開對方,換句話說,他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從起初的慌張,後來的平靜再到最後接受現實,已然耗盡他全部的耐性。
甚至派遣宣染找尋神醫,就是為了治好師尊的失憶症,可到頭來,什麽人、什麽事都沒派上用場。
他抱得越緊,心中的恐慌就被無限制地放大。曾跪在雪地中染上的假性風濕,似乎也不合時宜地發作起來。
不僅僅只是腿部,連全身骨縫都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等着看吧,他會再一次把你丢下。”
是誰在說話?
“你還在心存僥幸些什麽,是這麽多年的苦沒有吃夠嗎?他所有事都想起來了,定然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替你複仇,替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心魔斷斷續續地引誘着,其實在過去的一百年中,慎樓幾乎每日都會經受這樣的誘導。哪怕有一瞬間的放縱,心魔都會在全身放肆地游走。
上次那場較量的時間隔得太久,心魔的實力差不多已經恢複至巅峰,加之慎樓此刻的心性并不太穩,竟差點被其成功奪取心魄。
待他努力克制後,近乎将賀聽風嵌進自己的身體裏,才堪堪将心魔再度逼退。于是,待他将賀聽風放在主殿外的石階上時,也恰巧錯過了師尊脫口而出的痛呼,以及緊随其後的問詢:“怎麽了?”
慎樓眼中紅紋閃現,紅黑交錯相間,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他憑着自己內心的想法,無意識地将唇湊近,狠狠咬上賀聽風地脖頸,剩下的話語都被他盡數堵在喉嚨裏,只模模糊糊一句:“師尊……別走。”
在咬下的瞬間,仙君的脖頸便已經滲出鮮血來。賀聽風悶哼一聲,可偏偏被慎樓抱得太緊,根本無力掙脫,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這等折磨。
脖頸處的皮膚本就薄弱,尤其是皮肉還被慎樓叼在嘴裏,不肯松口。
賀聽風手指抓緊了慎樓的衣袖,頭皮陣陣發麻,只是踮起腳尖,以躲避遲來的全身顫抖。
他躲避得越明顯,慎樓眼中紅光就更加鮮豔,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好似看到了什麽肥美的獵物,仍在暗中蟄伏,随時準備一竄而出。
“師尊。”慎樓放開了他的脖頸,意識到自己差點咬碎賀聽風的喉骨,他不僅沒有慌亂,反而心中施暴欲疊起。眼中紅紋徹底密布,大約是抵禦心魔耗費了他所有的意志,于是現在只餘留丁點清醒,只是一味地重複着,“別走,別離開我。”
話語被堵了個嚴嚴實實,還被徒弟以這樣強勢的姿勢禁锢在懷裏,無法動彈,賀聽風只覺得屈辱,只想逃脫。
但他越是閃躲,下晗的疼痛也就越發劇烈,不出多時,就已經在其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跡。搭配上仙君如雪的皮膚,顯得尤為突兀。
慎樓好像并非只是在單純吻他,因為預料到師尊想要逃跑的意向,他恨不得直接将人手腳捆住,讓對方再沒心思想逃脫。放在賀聽風腰上的手臂不斷圈緊,以至于,仙君最後只能夠維持踮起腳尖的動作,才能堪堪站穩。
他下意識想逃,卻無論無何都逃不掉。段清雲封鎖了他的靈力,現如今連自救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慎樓索取。
賀聽風的眼角通紅,被熾烈的愛意縛裹,根本無法呼吸。只有手心攥住的衣袍,才能讓他重回現實。
直到賀聽風差點因缺氧而窒息,慎樓才終于放過了對師尊的侵襲。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氣,仙君不禁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臉色微微泛粉,一滴生理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誰能想到,他竟差點在這一場風花雪月中溺斃。
徒弟舍棄了往日裏的小心翼翼,此刻顯得強勢而又不容拒絕,賀聽風還沒能回過神來,慎樓又看上了他的耳垂,将撕咬的部位更換。
賀聽風倒吸一口涼氣,只剩下小心翼翼地求情。仙君何曾這樣可憐過,就算是在從前還未飛升時都很少有掣肘,如今卻被小幾百歲的徒弟逼得節節敗退,不得不放低姿态。
他近乎無法接受這般從未有過的感覺,那一剎那,似乎全身有種過電般的酥麻,比他從前渡劫時所經歷的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無邊的恐懼将他包裹,卻依然被人親吻着,他推着慎樓如鋼鐵般的手,因為全身失去力氣而顯得尤其輕柔,毫無用處。
慎樓的動作突然一頓,然後迅速撤退開來,好像是突然恢複了神智。
但他單手捂着腦袋,雙眸緊閉,間歇性地搖晃腦袋,看上去還不太清醒。心魔仍舊在他腦海中亂竄,随時準備着将他的身體奪走,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而被他放開的賀聽風,卻因腳步不穩,直接跪坐在地,眼前眩暈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摔落之後好久仍恍惚不止,無法動彈。
恐怕這是仙君從小到大,頭一次感受到的恐懼,若非慎樓最後清醒,對方似乎當真打算将他就地正法。
這可是在無上晴主殿外,光天化日,無所遮蔽,只要動靜再大些,說不定就能吸引其他弟子的注意。
仙君呆坐在地上,還是有些呼吸困難。現如今,他連一句責備都說不出口,只是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還沒來得及起身,他的腰腹便重新被人抱住,賀聽風一愣,方才的場景重回腦海,他緊張得要命,登時劇烈掙紮起來,然而魔化的慎樓根本無法理解,只以為對方是在抗拒。
他甚至極為耐心地将師尊的四肢抱緊,呈現一種強制性的姿勢,借力一甩,直接把賀聽風抗在自己肩上,猶如勝利者一般,大搖大擺地走進主殿。
師徒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原本無聲的草叢似乎動了動,有風吹過,才知只是偶然。
然而,不遠處的樹幹後,正躲着一個瘦小少年,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了什麽,因為害怕發出聲響,只好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眸瞪大,慌亂無措。
影子搖曳,緩緩獻出少年顫抖的身影,正是陶栗。
……
賀聽風只覺得自己腰部硌在了石頭上,差點疼得他悶哼出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大逆不道的徒弟扛進主殿內,直接扔在床上。
好在床榻上早已鋪滿了柔軟的被褥,想來應該是慎樓提前備好的,仙君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時有了這樣的打算,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再想其他。
慎樓的眼神寡淡,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而對于賀聽風來說,這目光大膽至極,其中隐藏着讓他無端恐懼的成分。
仙君下意識地往床內縮了縮,完全忘記自己原本的武力值,不過對付一個徒弟,完全綽綽有餘。
他企圖通過遠離,躲避徒弟的摧殘,但他的舉動似乎惹惱了慎樓,下一秒,賀聽風的腳踝就突然被人捉住。
仙君欲哭無淚,想使用靈力,渾身卻沒有絲毫力氣,因此被慎樓成功拖拽着,再次将自己送入虎口。
“師尊,你在怕我。”
他的耳畔傳來一聲輕喚,明明慎樓的嗓音如此溫柔,聽在賀聽風耳朵裏,好比一首催命曲,随時準備将他咀嚼得幹幹淨淨。
賀聽風自知避不過,只好拼命喚醒對方:“阿樓,你醒醒,我是師尊啊。我還沒有準備好,你不可以強迫我的。”
“強迫?”慎樓歪了歪腦袋,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個詞彙,半晌,方才變換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可憐巴巴道,“可是師尊自己承認了的,你喜歡我。”
賀聽風一僵,突然意識到自己和慎樓的關系,早在禁淵之時,兩人就已經違背天道,放肆擁吻過了,反倒襯得他現在說的話沒有半分信度可言。
“為師、為師……”仙君苦思冥想,只想着必須說服慎樓,他可不想因為武功被廢而受制于人,哪怕對方是自己寵愛的徒弟。
但思來想去,賀聽風竟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借口能替代,最終只是郁悶地嗟嘆一聲,再次重複:“我還沒有準備好……”
他話音剛落,耳根就紅了個徹底,仙君別開眼去,單手扼制住慎樓的脖頸,力道并不太重,只是松松垮垮地覆在上方:“且你師弟頭七未過,阿樓,你不能這般罔顧人倫。”
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腳心被人輕輕一撓。深入骨髓的癢意從脊梁上移,賀聽風無端打了個寒顫,惱羞成怒,一拳直沖徒弟的顴骨:“放肆!”
慎樓被重擊打得腦袋一偏,動作微頓,複而擡起頭來,以那雙深邃的眼眸望向賀聽風,過了很久,才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麽。
但他心神恍惚,仍舊不肯放手,只是一遍遍地重複,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內心安定。
“那師尊還要離開我嗎?”
原本條件反射打了徒弟,賀聽風還有些後悔,但畢竟是慎樓率先招惹,他斷不可能首先認錯。
正準備陷入沉默,仙君聞言一怔,突然明白徒弟在擔心什麽,說到底是他給了慎樓莫大的不安,于是立即擺頭:“你怎會這麽想?為師絕對不會再離開。”
慎樓聞言,卻莫名突然低低地笑起來,襯得那紅紋愈發鮮豔,他猶帶笑意,骨子裏卻透着十足的冰冷,就好像在嘲笑着賀聽風的愚昧。
“可是我不信。”
只聽清脆一聲響動,賀聽風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人铐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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