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地歸燒羊肉 下 願不願意跟着我學習廚……

範凜一向都是個比較寡言的人,自從親眼見着父親被人氣死,母親郁郁而終以後,便愈加不愛說話了,可看着這碗尚且還冒着熱氣的羊肉湯,感受到舌尖上的鹹香味,他的喉頭忍不住滾了滾,第一次有了想要向着第三人傾訴的欲望。

也許也不僅僅是因為這碗羊肉湯,可能是那一日,見着方知魚願意冒着風險收留下徐家祖孫二人,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方知魚表露出信任,傾囊相授,讓他終于在父親走了以後,入了廚房。

“方姑娘……”再一開口,範凜已經的嗓子已經是酸澀不已了。

他的眼睛盯着那晚冒着熱氣的羊肉湯,終于開了口。

原來受到雲鶴樓迫害的,遠不止徐氏一家,又或者準确地說,他們家的酒樓,才是第一個受到雲鶴樓迫害的。

“十年前,家父收留了一個逃難而來的孤兒……”

範凜的父親在桂城開了一家酒樓,原本想着待自己老了以後,便将這酒樓傳給自己的兒子範凜,可沒有料到,範凜明明在廚藝一途天賦驚人,卻自小立志學武,不願意繼承家業。

範凜的父親別無他法,只得收了那養在酒樓裏打雜的孤兒為徒, * 将一身的廚藝全數教給那孤兒,打算着讓徒兒負責管理酒樓,而自己的親兒子退居幕後當個老板便也罷了。

可沒有料到,那孤兒并非是個好的,見範凜父親不願意将酒樓留給自己繼承,便一面兒在範凜父親面前裝乖賣巧,一面兒私底下以大徒弟的身份和酒樓裏的其他廚子互通有無,待時機成熟後便另開了一家酒樓,一舉将酒樓裏的廚子全都挖走,給範凜的父親留下個酒樓的空殼,還仗着自己身後有人,不遺餘力地打擊範凜家的酒樓。

“七八年的時間,養條狗都還會沖着人搖尾巴,可他呢……”範凜苦笑一聲,“卻只因為主人為自己的兒子留下了一口吃食,便心存不滿,卯足了勁兒要報複曾經救他于水火的恩人……”

“可,我又有什麽資格說他呢……”

“明明可以跟着父親學廚藝,卻偏偏心比天高,一心要離家闖蕩做出一番事業,鬧得最後家不成家,連父親唯一留下來的酒樓都沒有保住……”

“父親臨終前,讓我立下誓言,若非用廚藝,不得去尋他麻煩……”

“可我又哪裏學過廚藝呢?我不過空有一身蠻力罷了……”

“父親閉上眼的那一日,我提着劍要去尋他麻煩,可卻沒料到,他不知道傍上來什麽大人物,身邊竟跟着兩個武藝高強之人,不僅沒能報仇,還被他白白奚落了一通,那時我才知道,原來父親并非是不讓我去尋他麻煩,而是早就料到,我敵不過他罷了……”

說到這裏,範凜哽咽了兩聲。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父親因着那人氣倒在床上,母親在父親過世後沒多久,也終于郁郁而終,若非是因為自己幼年那一念之差,懷抱一腔孤勇要闖蕩江湖,父親怎會舍自己而選那人,造成了後來一系列的悲劇呢?

他也知道,這事說起來,不全是自己的錯,可總是在夜深人靜時會想,若當時自己能再聽話一些,能再懂事一些,會不會後來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呢?

聽完範凜的話,方知魚也是沉默了許久,,然後才站起身來,從櫃臺處拿了一壇子好酒放在範凜面前,“喝點吧,興許會好受些……”

“多謝,”範凜接過那壇子酒,向方知魚道了一聲謝,“這些話我憋在心裏許久了,眼下說出來,倒也好受多了。”

“想來方姑娘早已經猜出來了吧……”

“并沒有全都猜出來,”方知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開的那酒樓,便是雲鶴樓罷,從徐家祖孫來了之後,你的情緒愈發的不對,想來是因為那一日,也聽到了徐家酒樓的遭遇,才心有感觸吧。”

其實,方知魚并沒有細致到從範凜的不對勁聯想到徐家酒樓和雲鶴樓的上面,只是因為那一日徐家祖孫來了以後,“範凜的秘密”這一任務的進度也鬼使神差地往前跑了許多,這才讓 * 她産生了懷疑。

且範凜對徐家祖孫多有照顧,那自然不是因為徐家祖孫的到來而有所不滿,思來想去,也只有徐家爺爺那一番話,恰好被範凜聽到了罷了。

“對,便是那雲鶴樓,”範凜抱起壇子豪飲了一口,然後又是一聲苦笑,“那人自從開了雲鶴樓以後,愈發地肆無忌憚,被害得家破人亡的,又哪裏只有我們兩家……”

他一直都想尋雲鶴樓報仇,自然是知道雲鶴樓在背地裏害了不少人,可他卻暫時無力相助,在他看來,那不僅是雲鶴樓的罪孽,又好像是他範家滋生出來的罪孽,若非最初的助纣為虐,雲鶴樓又怎會壯大至今。

每每夜深人靜,他父親母親、那些被雲鶴樓害過的老老小小,在夢裏一遍又一遍地向他哭訴,求他報仇,讓他困在那樣的夢境裏面,怎麽也掙脫不出去……

“範凜,”方知魚突然嚴肅了起來,鄭重地喊了一聲範凜的名字,“你對廚藝一途上确實很有天賦,想來已經看出來了,我其實只剛入門不久,若非靠着手頭上的秘方,壓根便開不出這家店。”

範凜陡然從夢中驚醒,一時不知道身在何處,他放下手中的酒壇看着方知魚,不知道她突然叫住他做什麽,只覺得腦袋隐隐作痛,那是多日裏未曾好好睡過一次好覺後的毛病,自家破人亡便一直跟随着他。

“我便托一次大,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學習廚藝?”說着,方知魚又補充道,“不必以師徒相稱,你學成之後我也不會留你,你想報仇便去報仇,想留在店裏便留在店裏,方氏食肆願意當徐家爺爺和子彥的家,也願意做你的家。”

範凜只覺得有一雙手,将他從一片黑暗之中抓了出來,那雙手所在的方向,是他許久未曾見過的光。

“我願意。”

範凜斬釘截鐵道,“我願意!”

他其實的确早就看出來了,方知魚鑽研廚藝并不長久,但也承認,方知魚在這一途上也有天賦,他不知道系統的存在,只覺得方知魚的廚藝天賦遠高于自己。

若問他這輩子最想做的是什麽,那一定是從頭開始,好好學習廚藝,在廚藝之上狠狠地打敗雲鶴樓,和他爹當年收下的那個徒弟,他名義上的師兄。

而眼下,他似乎終于等來了這個機會,他擡頭看向方知魚,眼裏是許久未曾見過的堅定和執着,“我願意拜你為師,待複仇之後,為方姑娘所驅使。”

方知魚自然不會要範凜作出什麽承諾,她之所以做出要正式教授範凜廚藝這個決定,完全是因為,因為範凜,她的兩個隐藏任務一次性都完成了!!

待範凜離開以後,她幾乎是難掩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喊道——

「系統系統!!快快快打開任務面板,你不是說獎勵會很豐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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