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3

萊安是在一陣悠揚地提琴樂中醒來的, 曲子是著名的西班牙探戈曲‘Por una Cabeza’。

由唱片機播放，聲音有細微的拉扯，膠片上灰塵太多, 這臺唱片機已經放置很久了。

他身處柔軟的物質上, 應該是床, 卧室，床鋪非常柔軟帶着絲絲清甜的香味，這曾是一位年輕女性的居所。

房間裏充斥着福爾馬林的味道夾着紅茶香, 福爾馬林的由來大約是因為這個房屋現在的主人是個神經病變态食人魔。

萊安手指輕微的抖動了一下，他控制着自己的眼皮和眼珠不要抖動。

右前方有茶杯叩擊杯墊的響聲和窗戶輕微敲擊的聲音, 如果他爬起來奔向并撞開窗戶逃離房屋大約需要5秒，可那見鬼的漢尼拔·萊克特正坐在窗下品茶。

如果要從窗戶逃生意味着他會和漢尼拔正面對上, 緊接着, 他會被早有準備的漢尼拔掼倒在地，逃亡失敗。

按照建築設計學，如果卧室的窗戶在右側, 那麽這間屋子一定是向內側的，窗戶之下只會是屬于這間房子的花園或後院, 依然在漢尼拔的控制下, 逃亡失敗。

那麽如果走卧室門，左側方，他能争取更多的時間，這裏是漢尼拔的地盤，他清楚，哪怕他沖出了這個房間, 也只是垂死掙紮。

那麽出其不意直接攻擊漢尼拔呢？

不, 漢尼拔既然敢毫無防備的在萊安的感知範圍內喝下午茶, 那麽他一定早有準備，并且确信萊安的計劃不會成功。

漢尼拔擡眸将視線從杯中晃動的紅茶葉放到床上的萊安身上。

紅色的絲綢被單上，青年蜷着身子是一個防備的睡姿，他蓬松的發絲落在被單上，露出他完美精致的臉龐，他纖長微卷的睫毛下磕蓋住了那張同樣驚豔的眼珠，高挺又不會顯得過高的鼻梁，兩瓣如同玫瑰般飽和的紅唇。

他那絲絨般的眉頭緊皺，看起來相當不安，他穿着單薄的白襯衫，微掀的衣角露出他結實的腰線，紅色很适合他，顯得他的皮膚像是白雪一樣蒼白，脆弱、易融。

很難相信這樣一張瑰麗的臉出自一個男人，但好像放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都無法像萊安那般驚豔。

相當漂亮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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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底撞擊玻璃杯墊發出的碰撞聲響在這安靜、壓抑的房間內像是一道淩厲的尖銳刀尖刺破了這短暫的、互相僞裝的平靜。

漢尼拔向杯中丢了些許茶葉，他漫不經心地攪拌着紅茶，悠揚平靜的聲音在萊安耳中比玻璃撞擊聲更加刺耳。

“有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既然已經被漢尼拔發現，萊安不再僞裝，他睜開眼，面無表情地從床上坐起來，伸展着四肢确認着自己可以活動的範圍。

他的手上套着金屬手铐，手铐因為萊安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手铐被連在床頭上，他的活動範圍只是床這一片區域。

萊安幹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舉起一只手臂晃了晃。

“手铐？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種興趣，漢尼拔。看起來這些年你玩的很花嘛。”萊安笑意纏綿地說着：“可我看過你的案宗，你對你的受害者們總是萬般溫柔。”

是的，漢尼拔是個奇怪的、變态精神病罪犯，他對他的獵殺目标總是非常溫柔，他幾乎不在她們身上留下醜陋難看的傷痕、甚至為了阻止那些傷口流血還會為她們包紮。

每一個被他殺死食用或者沒食用的女孩的死相非常優雅、像是一件殘酷、血腥的藝術品，她們的表情永遠都是維持着平和的或是微笑着。

像是在甜美的夢中被殺害。

萊安在挑釁漢尼拔，漢尼拔作為一個罪犯，有着相當高的準則。

他‘愛’着那些被他殺害的女孩，所以無法忍受他人對他行為的惡意曲解。

漢尼拔溫溫和和地看了眼萊安，他知道萊安在做什麽，他了解萊安，顯然比萊安了解他更多，他曾完全剖析了萊安的精神、長時間掌控萊安。

同樣，他清楚要如何去對付萊安此刻的行為。

“你是在吃醋嗎？漂亮男孩。因為我當時把你弄哭了？而對這些女孩很溫柔？”漢尼拔毫不客氣的回複，他看見萊安的臉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去。

他用冷漠的詞語對萊安此刻的心理進行側寫和分析。

“你試圖讓我生氣、挑唆我，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和給自己拖延思考的時間，實際上現在的你處于一種極其煩躁的狀态，因為你剛在心中演算的幾種逃生手段都被自己否決。”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無措’和‘無能’的狀态，你正試着在我身上找到突破口。”

“FBI慣用的手法。”

萊安冷漠地回複：“而你依然和以前一樣，喜歡對所有人進行心理側寫，穿着昂貴西裝卻遮蓋不了肮髒的本性。”

漢尼拔輕笑着：“重要的是我怎麽想。”

“你比以前更能說會道，眼睛看不見了之後脾氣長得挺快。”

搶在萊安再次開口諷刺他前，漢尼拔看了看腕表，站起來：“我該去準備晚餐了，你喜歡吃什麽？和小時候一樣？西藍花？噢，這很好，有助消化。”

漢尼拔這樣說是在不斷的提醒萊安他曾被自己控制，現在他依然在他控制之下，一切沒有任何改變。

西藍花暗指的正是萊安，因為從始至終，萊安都是純粹的肉食黨，他根本就不喜歡吃素食，所以就不存在喜歡西藍花這一說。

只有漢尼拔強迫萊安使用西藍花，正如萊安十四歲那年一模一樣。

“去你媽的漢尼拔。”萊安低吼。

漢尼拔本就沒打算從萊安口中聽到些好話，他保持着愉悅的心情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支肌肉松弛劑走向萊安。

“我知道你的能力和水平，也看過你的檔案。你優秀到能直接進入神盾局的特殊反應部隊協助超級英雄進行清掃任務。”

漢尼拔躲開萊安襲向他的腿，一個标準的擒拿動作，将萊安反壓在床上，他按着萊安的頭，手指尋找着萊安頸處突起的筋脈。

“不過你的父母顯然不想讓你為超級英雄打工，他們都是堅定地反超英分子，所以把你丢到了FBI，老實說FBI并不能完全發揮你的能力。”

漢尼拔一邊說着，一邊毫不猶豫地将針頭紮進萊安的動脈。

尖銳的疼痛從動脈快速蔓延至全身的酸疼與脹痛。

“肌肉松弛劑，一般是注入肌肉或是靜脈，但由于你的特殊性，所以注射動脈應該也沒問題？不會死，只是會很疼。”

萊安緊繃了身體，手指緊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血色飛快從臉頰褪去，白到透明的臉頰上布滿青筋。

他張開嘴，無聲地發出慘叫，他大力掙紮着，試圖從漢尼拔手下逃脫困境。

“乖孩子乖孩子——”漢尼拔輕聲安撫着，臉上溫柔的笑容卻因為萊安痛苦的掙紮扭曲不已。

他在萊安痛苦的表情和神色中得到了快感，殺死那些女孩的時候，他并沒有那樣的感覺，甚至會因為一些最終沒有被漢尼拔吃掉，只是殺死的女孩感到惋惜。

萊安·布萊亞是不一樣的。

“有必要提醒你，越是掙紮，藥效就會變得越快。”

直到一整只肌肉松弛劑被完全推入萊安的動脈，漢尼拔拔掉針管哼着曲調自顧自地端着杯子離開房間。

留下憤怒不已的萊安低聲的咒罵，并不斷地錘擊着床面試圖掙脫手铐。

直到關門聲響起，門外漢尼拔的腳步遠去，萊安逐漸停下了憤怒地動作，他臉上鮮活憤怒的表情消散。

他張了張手指，肌肉松弛劑的效果正在他體內蔓延，連着疼痛一起。

萊安壓下眸看了眼手上的手铐，臉上剛才還痛苦猙獰的表情變得平靜。

萊安：系統，打開它。

啪地一聲，手铐從中間完完整整地斷開。

萊安撐着床站起來，他甩了甩頭，眯着眼勉強保持身體的清醒。

系統：檢測到宿主處于危險狀态，自動開啓輔助模式，正在搜索該房間可供使用的物品——

系統：檢測到右方床頭櫃裏文檔盒內有一把袖珍□□，槍內填有子彈5枚。

萊安的視野內，所有被系統勘察為有用的物品為紅色描邊，方便萊安尋找，這并不是萊安第一次激活系統的戰鬥、逃生輔助模式，并不是每一個世界都非常和平，就像現在。

萊安從箱子裏摸出那把□□。

槍上套着漂亮的槍殼，萊安甚至沒時間去拆除這些華麗、毫不實用、還會影響槍感的殼子。

這把槍從買回來到現在這把槍沒上過一次油，顯然它的主人是住在這個屋子的女性。

它的主人随着主流買了槍用于防身，出于某種沒頭腦的心理買了漂亮的槍套，并将它放在櫃子的最深處，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使用它的一天。

于是她的屋子被漢尼拔皇而堂之地占用了。

萊安動作熟練地打開保險栓，擰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動作準确地向着樓梯走去，此刻他不想再去掩飾自己的第二視覺，就算漢尼拔看到了也無關緊要。

因為漢尼拔絕不會猜到萊安還有名為第二視覺的東西存在，就算漢尼拔懷疑萊安看得見周圍他也沒有證據，況且以漢尼拔的個性，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萊安是被他親手弄瞎的。

萊安扶着樓梯擡起的腳頓了頓，緊接着他收回腳朝某個方向跑去，他聽到了微弱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