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購物

周璐坐在靠玻璃那面，怎麽不開車，再不行打車啊，幹嘛坐公交，她癟癟嘴心想這個男人還變小氣了。

蔣朝宗從玻璃看過去，她的臉扭來扭去，很不高興，還和小時候一樣，不高興就不說話。

小時候帶她去公園，問她玩兒什麽她也不說，給她買吃的，要是不好吃就撇着嘴瞪人。

“我好久沒有回來了，想四處看一看。”他不緊不慢的說。

“阿姨和我說你不是去工作一年嗎？怎麽現在回來了？提前結束了？那你回來調去哪呀？”周璐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你……你和我媽經常見面嗎？”蔣朝宗沒有忍住，還是想問一問家裏怎麽樣。

“去呀，我爸媽不在的時候 我就去你家吃飯。”周璐說。

她身體好嗎？有沒有生病，和我爸吵架沒。他迫切想要問出來，他知道旁邊的小女孩會給他答案，但是他不能。

現在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他回來已經很冒險了，不能問太多話。

周璐又問剛才的問題，她還沒聽到回答。

蔣朝宗嘆氣，這個孩子，怎麽還繞不過去這幾個話題了呢。

他随便編了幾個理由，說自己不想在那邊幹了提前回來，不告訴爸媽是因為想和女朋友同居來着。

周璐一臉驚喜的看着他，“女朋友？二哥你談戀愛了，那你女朋友呢？”

分手了，還沒住在一起就分手了。

這也太可憐了。周璐象征性的摸摸他的後背，安慰他，以後再找。

從小這麽小大人，這是安慰嗎？這是敷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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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朝宗看着她，這麽多天心裏才總算有了一點點放松的感覺，他才真的感覺到自己回家了，回到生活的地方了，他終于離開那兒了……

周璐摸着他的背，太瘦了，她甚至摸到他的骨頭，硌手。

他怎麽瘦成這樣，生病了？

難道……

他得了癌症，治不好馬上要死了，所以提前回來想看一看爸媽，但是又怕被叔叔阿姨發現他得病的事情 ，這才躲着。

周璐又看向他的臉，整張臉瘦的連下巴，蘋果肌都突出來，眼眶也深凹進去，把原來不大的雙眼皮都瘦明顯了。

太可憐了，太可憐了。

她背上的手慢慢上下摸着，看着撇着嘴。

滿臉的同情，就差哭一場了。

蔣朝宗看她這樣子，翻一個白眼，又想什麽呢。

他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我沒得病，我也沒吸毒。不要瞎猜，好不好。”

周璐張着嘴有些驚訝，他怎麽知道自己想什麽了。

“那你怎麽瘦成這樣。”她問。

蔣朝宗拉着她站起來，馬上要下車了。

下車之後，他們朝着商場走。

他這才又說話，“我就是顧不上吃飯，太忙了，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所以這不是回來了嗎，再呆下去說不定真的要死了。”

周璐跟不上他的腳步，小跑着追上他，一拳頭杵到他的腰上，走這麽快幹什麽，怕見人嗎？

忘了還有你。他慢下來，兩個人并排走進商場。

“你要買什麽？”周璐問他，她去買一部分，他去買其他的，這樣快一點。

哪知道，男人左右張望，說他也不知道，一邊廣一邊看吧，然後就開始往裏面走。

“裏面是母嬰用品。”她拉住男人臉上寫滿詫異。

“是嗎？”蔣朝宗不在意，他就是想看看，他現在什麽都想看一看。

周璐看他心不在焉，不知道想買什麽，索性拉着他走到書店，她正好想買幾本書。

可能是他太高，打扮太遮掩了，他們倆一進去，書店的人都看過來。

周璐本來拉着他，大家都目光齊看過來的時候，她感覺到身旁的男人身體突然緊繃起來，很緊張嗎。

她趕忙拉着他走進去，到沒什麽人都一個書架前停下，問他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說沒事兒，突然有點頭暈。

頭暈，這麽熱的天氣，又是長袖又是長褲還戴着帽子，中暑了吧。

趁他走神，周璐跳起來把他帽子取下來，戴到自己頭上。

蔣朝宗一下着急起來，伸手要拿回來。

周璐擋着不給他。

兩個人在書架這裏拉拉扯扯，搶這個帽子。

躲了一會兒，周璐看他臉色有些難看，心想真小氣，帽子都這麽寶貝，于是又摘下來還給他。

蔣朝宗戴好，才松了一口氣，他已經很久沒有摘下過帽子了，他回來兩個月了。

“你要買什麽書？”他随手抽出一本書邊看邊問。

周璐踮起腳尖找着書，然後不經意回他，可能是剛才打鬧有些累，她的聲音有些軟，“邊境夜行人。聽說過嗎？講卧底的。”

蔣朝宗墩聽見她的話 頓在那裏，她怎麽買這本書，她……猜到什麽了。

他把書放回去，走到她身邊，假裝幫她一起找，問道，“怎麽要買這個？”

她墊着腳有些不舒服，于是扶住身邊的男人。

“你忘了嗎？我以前不是想當警察嗎？但是因為成績不夠，沒去成。當不了總能看看吧。”

她看見那本書，在最上面，她墊起來腳使勁伸手想要摸到。

蔣朝宗聽見她的話，就她在胡說八道，她應該是猜到什麽了。

他故意把身子挪開，閃到後面看她抓書。

她墊腳不行，跳起來也不行，不一會滿頭大汗，胳膊還酸。

周璐知道他就等着自己開口讓他幫忙，果然還沒見一天，本性又暴露出來，賤男人。

她抱着胳膊走過去，仰起頭說幫我拿書。

蔣朝宗抱着胳膊，問她為什麽買這本書。

周璐不說話，定定的看着他。

蔣朝宗感覺被她盯的渾身發毛的時候。

她突然開口，你确定要我說嗎？

不能，你不能說。

蔣朝宗不再說話，也不逗她，走過去把書拿下來，遞給她。

兩個人結好賬，走出去。

他還在想怎麽開口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她又重新說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問他要買什麽。

蔣朝宗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

他說要買藥和生活用品。

于是他們走進超市，周璐沒有問他，直接開始拿東西，洗發水，沐浴露，牙刷牙膏，一通亂拿。

蔣朝宗幾次想插嘴，這些他都有。

但是看見她的臉，又想着算了，屯起來也好。

買好之後，他們倆出了商場，周璐說自己要回家，問他去哪。

蔣朝宗看着她，她手裏提着幾個袋子裏面是一堆沒什麽用的東西。

“去我家吃飯吧，去看看我租的房子。”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他怎麽可以這樣說，那是安全屋 怎麽可能讓別人去，他瘋了吧。

說完他就後悔，又在心裏祈禱，別答應別答應。

“好呀 走吧。”周璐把袋子塞進他手裏，往路邊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喊他跟上。

悄悄的，不讓別人知道就行了，他好久沒和人一起吃飯了。反正今天沒人來，老錢也不會來，沒人知道。

這樣說服自己，蔣朝宗心情好了一點，他跑過去，站到她身邊。

他租的是一個老小區的房子，老城成什麽樣子呢？小區的大門都生鏽了，沒人修。

走進小區，都是老年人，他們好像打量怪物一樣看着他們倆，可能在疑惑這是誰家的孫子孫女。

樓道也很舊，牆皮都斑駁的不成樣子，和外面的老人一樣，老而安靜。

租的房子在三樓。

他打開門，把東西放到地板上，換好鞋進去。

周璐這才看清楚這個屋子。

這……這是屋子嗎？

明明是中午十一點怎麽能黑成這麽樣子，好像進了鬼屋一樣。

她接着樓道的燈光看見客廳的開關，伸手去開，“啪。”

沒有亮，還是黑乎乎一片。

她進來，把門帶上，看着在黑暗裏站的筆直的男人，問他怎麽回事。

他說燈壞了。

在黑暗裏，他的表情不怎麽清晰，腰板也還是很直，但是周璐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了，一聲接着一聲，或輕或重。

她感覺回到家，他那根緊繃的弦才松開。

周璐說她下去買一個燈泡，讓他先洗菜，他們中午要吃火鍋。

“要什麽型號的燈泡？”她問。

蔣朝宗愣了一下 ，“你就說要燈泡就行了。”

周璐也愣住，沒有型號嗎？不是和電池一樣嗎？

她點點頭，下去到附近的超市去問，才知道燈泡沒有型號，只有瓦數。

她選了好一會兒，然後買了……

一個LED燈泡。

拿回去之後，蔣朝宗幾下安上去。

周璐這才把燈打開。

客廳很小，只能放一個餐桌。

客廳左面是廚房和一個小卧室，右面是一個大卧室，客廳又正對着一個洗手間。

這個小區從外面看有些舊，裏面倒還好。

她走進兩個卧室看了一下，黑色的窗簾，灰色的床鋪，這是要下葬嗎？

周璐把兩邊窗簾拉開，陽光一下整片照射進來，一下子感覺房子都亮了八個度。

有太陽就不用燈光了。

她走過去把客廳的燈關掉。

男人在廚房洗菜，還是一樣的黑色窗簾。

周璐走過去，假意要幫忙，然後趁他不注意，一把拉開。

突如其來的陽光讓蔣朝宗一下慌張起來，他多久沒有在家裏看見過太陽了。

他眯起眼來，太陽照在他身上，有些熱，有些暖。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又回到小時候，他比周圍的孩子大三歲，他每次給他們做飯，那時候的太陽也是這樣，照着他。

蔣朝宗看了一眼在旁邊幫忙的女生。

問她，考研怎麽樣？

明知故問呀，我要是考上了，能這麽無聊嗎。周璐嘟囔着嘴，也不知道後面是罵他還是說什麽。

他笑出來，又問那畢業之後幹什麽，問她什麽專業。

“我是”她剛說兩個字，嘴就被捂住。

男人看着她，噓一聲讓她不要說話。

他轉着眼睛聽着什麽。

周璐也安靜下來，仔細一聽，是有人在上樓還是下樓。

耳朵這麽靈。

直到聲音消失，他才放開手，問她剛才要說什麽。

需要這麽小心嗎？

周璐抿了一下嘴唇，接上剛才的話，說自己以後當老師。

當老師，你不怕被氣死，說兩句孩子不聽，你就得被氣哭吧。

蔣朝宗又逗她。

玩笑一開，剛才緊張的氣氛就消散開。

周璐想自己有這麽暴躁嗎？

虧我好心還幫你洗菜。

這樣想着，她更覺得不爽，把菜扔進池子裏，坐到客廳玩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好喜歡警察這個職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