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姜嚴的車停在夏氏門口，她給夏伊寧發了條消息，對方也很快就回複過來，告知已經離開辦公室。車廂裏蔥油餅的香味不時飄過來，弄得她也有點饞。

她把車窗打開些，外面熱浪陣陣。可越是這樣的夏天，在空調下吃熱乎乎的蔥油餅就越是惬意。姜嚴雙手扶在方向盤上，十指跳躍，絲毫沒有因為等待而煩躁。

夏伊寧在十五分鐘後上了她的車。開門的瞬間，她身上清雅的淡香就蓋住了車裏隐隐的食物香氣，卻沒有沾上半點油膩。

“剛才臨時有點事，所以耽誤了，抱歉。”

“你已經很快了，多等兩趟電梯也就這時間。”

姜嚴把蔥油餅遞過去：“要先嘗一個嗎？我剛從店裏過來，這可是老板親手做的。”

蔥油餅曾經在海城的街頭店鋪中占據一半的地位，夏伊寧自然對這個食物很熟悉。她上了一天的班有些疲憊，被近在眼前的香味一撩，覺出幾分饑餓。

她微微抿唇，沒有立即接過，但也沒拒絕。

姜嚴以為她嫌油膩，笑着說：“老板的手藝很不錯的，你吃了以後絕對不會後悔，信我。”

夏伊寧定定看了她一眼，倒不是因為相信姜嚴，而是相信這家店。夏母對蟹殼黃的贊不絕口讓她還沒嘗到就已經對這家老店印象深刻，況且這誘人的香氣騙不了人。

她的臉上分明是蠢蠢欲動，可是動作卻很緩慢。姜嚴初時有些不解，等她看到夏伊寧從包裏拿出紙巾，突然想起那次她吃蛋撻時的講究姿态。

“你等一等，我記得車裏應該有一次性手套的。”

姜嚴單手在車裏翻找了一陣，自從找到了老店，她就經常打包食物，偶爾開車路上饞了也會吃上幾口。那個手套就是之前不久剛放在車裏的，正好派上用場。

夏伊寧對于姜嚴的周到細致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姜嚴此時的鎮定和平靜。從她上車到現在，姜嚴對她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像極了平時在公司裏和其他同事的相處。

她對于這樣的相處方式頗為滿意，至少不會讓她覺得需要時刻防備與後退。她耐心等着姜嚴找來的手套，視線也跟随着姜嚴的手一同在附近尋找。

“找到了。”

姜嚴高興地從中抽出一只透明手套，沒注意到連帶着把角落裏另一個小盒子也一同扯了出來。

她對那個盒子沒印象，等夏伊寧接過手套，她便彎腰去撿掉落在腳邊的東西。

沒想到等她把盒子拿在手裏一看，差點窒息。不知道是哪個狗隊友何時放在她車裏的，幸虧沒打開過，要不然她怎麽說得清！

然而現狀也好不到哪裏去，車廂空間就這麽點，她手裏的東西自然逃不過夏伊寧的視線。這個印着紅唇與長指的方形盒子，上面赫然寫着“指尖魅力”四個中國人都看得懂的大字。

而且這個牌子在前段時間同性婚姻通過不久就做過大量廣告，這包裝這字眼，讓人想不認識都難。

“這大概是朋友之前落在我車上的，我晚點問問是誰的。”姜嚴尴尬地把盒子塞到小抽屜裏，不過臉上除了尴尬并不見心虛。

夏伊寧也是一怔，完全沒想到會在姜嚴車裏見到這個。意外之餘心裏覺得有點怪，好像是難過又像是失望。

“下次車裏盡量少留不屬于你的東西，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容易産生誤會。”

姜嚴也覺得她應該好好把車送去檢查一遍，鬼知道那群狗隊友搭她車的時候還往角落縫隙裏塞什麽了。

“好，我明天就清理一遍。”

蔥油餅的熱度比剛出爐時低了很多，但當夏伊寧把它從袋子裏拿出來的時候，并不覺得只剩油膩的沉澱。

蔥油的香氣依舊還在，香而不膩讓人喜歡。

夏伊寧輕輕咬了一口，脆而不薄，層次分明，香味逐漸濃郁，酥感和油潤占據口腔。

“怎麽樣，還不錯吧？”

姜嚴見她反應就知道肯定是喜歡，卻還是忍不住想從她嘴裏聽一句肯定。

“的确很不錯。”

姜嚴啓動汽車：“我想阿姨也會喜歡的。”

蔥油餅不大，讓人吃了後意猶未盡，但夏伊寧沒有繼續吃第二個。

“之前聽媽媽說起蟹殼黃，我以為是因為她有記憶濾鏡所以格外偏愛。今天吃了蔥油餅，我相信她的判斷了。”

姜嚴臉上笑意漸深：“這家店其他東西也不錯，下次你有空我帶你去。”

“你前段時間一直在忙這些？”

姜嚴前陣子基本上不見人影，夏伊寧偶爾發消息給她，也是要過好一陣才有回複。那時候她忙着改造小公寓，但姜嚴不打算告訴她。

“也不完全是，總之就是婚前各種瑣碎的事湊在一起，不知怎麽的，時間就不夠用了。”

她說得含糊，但也不算完全欺騙，姜嚴也知道夏伊寧對她的具體行蹤并不關心。

“媽媽已經決定把蟹殼黃加入婚宴了，你有信心說服老板嗎？”

“之前沒有，今天看到希望了。”

夏伊寧好像還未見過如此自信的姜嚴，不免有點晃神。

“需要我幫忙嗎？”

姜嚴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側眼對她笑了一下：“暫時不用，我應該搞得定。”

她眼裏的光芒是由心而生的，不為刻意表現，不為讨好誰，僅僅因為目标即将實現而滿懷期待。

等到了夏家，夏母見到姜嚴又從店裏帶了東西來，自然是笑容滿面。

她留姜嚴吃晚飯，吩咐廚房把她今天的飯量減半。

“我本來晚上是絕對不吃油膩的食物，但小姜帶來的蔥油餅，我可堅持不到明早了。”

“姨媽，你再這樣誇她，下次說不定她就把店直接搬來了。”

“真要可以，那的确不錯。”夏母看向姜嚴，“上次你說要去跟老板談談，進展如何了？”

“有突破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應該能趕上婚宴。”

葉晨晨已經麻利地從廚房裏拿出一個加熱好的蔥油餅沖了回來，嘴裏塞得滿滿的，站在姜嚴面前：“我收回剛才的話，姜嚴你什麽時候能把這家店搬過來？”

“搬來不現實，你如果想吃，我下次帶你去。”

在旁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夏伊寧卻頓了一下，其他人并未發覺她的變化。

晚飯只有她們幾人在家，夏母問起婚房的籌備情況，夏伊寧淡淡說：“已經差不多了，在等家具運來。”

她們婚房是夏家送的，裝修風格自然是按照夏伊寧喜歡的來。夏母轉向姜嚴：“小姜，你有空也去看看，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就直接跟負責的設計師說，趁着還沒正式完工，要做什麽修改還來得及。”

“我沒什麽特殊要求，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團隊就好。”

“卧室起居這種地方還是親自去看一眼比較穩妥，畢竟是自己要生活的。”

聽到母親提起卧室，夏伊寧突然想起在姜嚴車上看到的那個小盒子，面色有點僵。

見夏母堅持，姜嚴也不好再推脫，長輩的關心有時候是越推越有，只好順勢答應：“好的，那我過兩天就去。”

等晚上姜嚴回了自己家，黎子峰又給她打電話，說的依然是上回投資的事。

姜嚴故意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家現在的情況，別說三千萬，哪怕是一千萬也不會拿給我去做什麽投資的。”

“你家不給，那就找你老婆啊。”

姜嚴皺眉，輕聲說：“還沒正式結婚，不算老婆。”

“就差一個多月了，你還糾結稱呼幹嘛。夏家那麽有錢，你跟夏伊寧借點錢也不是大事，等大賺的時候連利息一起還就是了。”

姜嚴見他一個勁地撺掇，像是認準了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一時間不知該說他是壞還是蠢。

“你得給我點時間，畢竟不是小數目。”

“最近已經進入最後的收購談判階段，我怕你再拖，就錯過好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