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之後的一段時間,梁懷钰越來越确定陸宵是真的生氣了,不僅沒見過面,連聊天的次數都約等于零。
他這些日子也是真的忙,工作進展到最後階段,每天從早忙到晚,幾乎不回宿舍,偶爾去拿點換洗衣服,在大廳也找不到陸宵。
就連拆夾板陸宵都沒告訴他,沒要他陪,他算着時間問起來,才知道對方已經提前去過醫院了。
每次他想找陸宵出來吃個飯,認真道個歉,陸宵也只以“太忙了”婉拒。
後來他跟團隊去外地出差,一來一回得花上小半月,想叫陸宵出來見一面,他都不肯。
梁懷钰灰溜溜托着行李走,又灰溜溜托着行李回來,工作談成了也沒覺得多開心,一下飛機就緊張地盯着手機,算起來他快要有一個月沒見過陸宵了。
落地前他給陸宵發了個消息,問他能不能出來,到現在飛機都下好一會兒了,對面還是沒回。
他忍不住又把上一條語音點開聽,那個還是半月前,他離開前一天陸宵拒絕他的邀請時給出的回複。
“我忙得快要死掉啦,等你回來再見吧,就這樣~”
明明語氣很可愛,态度也很活潑,聽起來應該沒有在鬧情緒,可為什麽就是不願意見自己呢,忙什麽能整整一個月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
正心焦着,手機突然震動一下,陸宵回複了,梁懷钰緊張地點開,陸宵給他推了個地址,是家冰激淩店。
梁懷钰知道這裏,中心廣場新開的網紅店,最近火得很。
手機又震了兩下。
[我們宵兒:你回來啦!貓貓探頭jpg.]
[我們宵兒:給我買冰激淩吃吧~]
一個月來跟着梁懷钰飛上飛下始終懸得高高的心,終于在這一刻落回原處,讓他唇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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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走啊,找個館子好好搓一頓慶祝慶祝!”一起出差的朋友托着行李箱跟他招手。
“我不去了,有急事,”他晃了晃手機,“你們聚吧。”
朋友過來攀他的脖子,“啥事兒啊這麽着急,你核心人物怎麽能說不來就不來?”
“急得不能再急的事兒,”梁懷钰掙脫開,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就這樣,我請客記我賬上,你們敞開了玩啊。”
說罷也不等朋友回應托着箱子轉身就走。
“啥情況啊?”
“這都看不出來?就是有情況的情況呗!”
有情況的梁哥興高采烈出了機場,一個電話給陸宵撥回去,在聽到對面熟悉的軟乎乎的聲音時,心情高漲到極致:“寶貝在哪兒?哥來接你。”
“……”
“嘟、嘟、嘟……”
但他的寶貝好像不喜歡被叫寶貝,直接給他撂了。
幾秒鐘後,寶貝發來條消息:
[你直接來中心廣場吧。]
[還有,不要老是亂叫別人寶貝!]
梁懷钰看着兩行字笑得春光滿面,連揮手招出租車的姿勢都更潇灑了些。
為了給一月不見的陸宵留個好印象,他還回宿舍大概收拾了下自己,順便把箱子放了,等到廣場時,正好是傍晚。
梁懷钰老遠就看到陸宵站在标志性的大噴泉下等他,休閑款的白襯衫黑短褲帆布鞋,背一個深色雙肩包,活像個高中生。
初夏的傍晚,暑熱未到,夕陽散漫,中心廣場人來人往,甚至分布着好幾撥廣場舞團隊。
但可能真因為陸宵長得太出挑吧,好像不管周圍有多少人,梁懷钰總能隔很遠就能一眼在人群中鎖定他。
他背對着梁懷钰,一個人在噴泉前上蹿下跳不知道在幹什麽。
梁懷钰走近,在他身後站定,猶疑道:“你幹嘛呢?”
陸宵回頭,眼睛還是一樣漂亮。
梁懷钰笑着朝廣場舞大媽們揚揚下巴,“在努力練習争取早日加入他們嗎?”
陸宵蹦得有點氣喘,先是矜持地微笑了下,接着臉色一變一拳砸向梁懷钰胸膛,“你敢不敢再來晚一點!”
這一拳猝不及防,梁懷钰被砸得後退半步,捂着胸口一臉懵。
下一秒卻看到陸宵緩緩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耶?
梁懷钰:?
陸宵小臉耷拉着,白白的手指舉在耳朵邊,苦大仇深:“從機場到這裏,你竟然能用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啊!我散步都到了!”
“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可以憑一己之力養活整個廣場的蚊子啦!”
“你現在看到的這只、這只、還有那只,身上都流淌着我滾燙的熱血!!”
他這副樣子簡直和當初在宿舍大廳哭唧唧控訴自己晚歸如出一轍,梁懷钰被可愛到頭暈,一月不見的激動還沒平複,他腦子一熱,上前一步直接将陸宵抱進懷裏。
光抱抱還不夠,陸宵頭發又香又軟,他還忍不住擡手狠狠揉了一把。
陸宵被梁懷钰手臂緊緊锢住動彈不得,換成以前被男性友人當街抱住,他肯定會又羞又臊恨不得變成只土撥鼠立刻挖地洞。
但現在,陸宵很氣憤,他的小腿快癢到失去知覺了。
他死命推開梁懷钰,“莫挨我!”
甚至爆發出一句方言。
梁懷钰這才終于将視線從陸宵的臉上緩緩移到他小腿上。
·
五分鐘後。
陸宵坐在街邊長椅上,冷眼瞧着蹲在他面前抱着他小腿數數的傻大個。
“28、29、30……30!”
“我操這些蚊子真敢給你咬出30個包?!”
陸宵冷冷道:“不然呢?”
梁懷钰心痛難耐,“你說你這天還不熱穿啥短褲呢,這不遭罪呢嗎?”
陸宵一腳踹上他小腿,“我不穿短褲等你羅裏吧嗦問我膝蓋嗎,萬一你還要脫我褲子呢,臭流氓!”
梁懷钰一愣,想起自己這一個月來給陸宵發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問他手和膝蓋的傷,只是陸宵都不怎麽回,他還以為陸宵嫌煩了。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直接穿了條短褲來見他,把白白嫩嫩的膝蓋送到自己面前,他低頭仔仔細細瞅了瞅,不僅一絲淤青都沒了,皮膚還細膩得仿佛在炫耀:看,我有好好擦藥哦~
梁懷钰心被泡得軟嗒嗒的,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陸宵的耳朵。
陸宵皺眉躲開,耳根泛紅,“手拿遠點!”
“好好好,”梁懷钰笑着攬住他的肩,“腿癢是不是,哥給你買藥,擦了就不癢了。”
陸宵別別扭扭“哼”了聲,“誰稀罕。”
“我稀罕,我稀罕得緊,”梁懷钰扳過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寶貝兒喜歡哪個?風油精清涼油還是六神花露水兒?”
陸宵被逗笑,嘴唇動了動又趕緊繃住,“滾蛋吧你。”
“得嘞,都買。”梁懷钰起身往藥房走。
陸宵撐着椅子臉頰微紅,沖梁懷钰的背影壓低聲音,“你有病啊,只要清涼油!”
可最後,梁懷钰還是三樣都買了。
理由是,30個包,正好一樣塗十個,一小時後看看那些消得快,以後就給陸宵常備這個了。
他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還說陸宵這個樣本量不算小,很有參考價值。
陸宵托着下巴,只覺得他是頭豬。
豬給陸宵塗完藥後,終于興高采烈帶着陸宵去吃冰激淩,還點的雙人夏季限定豪華款。
圖片拍得滿是粉紅泡泡,端上來後實物也就那樣,玻璃碗裝的兩顆粉色的球,淺的櫻花味深的車厘子味,四周把能撒的果幹堅果撒了個遍。
味道勉勉強強,太甜了,不是梁懷钰的口味,但陸宵吃得挺開心,梁懷钰看得也就開心。
只是陸宵雖然喜歡,卻也沒有多吃,他吃多這種冷的甜的喉嚨容易發炎,緊接着就是引發哮喘很麻煩。
見他不吃了,梁懷钰下意識接過來繼續嘗了幾口,還是沒覺得有多吸引人。
陸宵擦了擦嘴,從包裏翻出個藍色的小盒子,放到桌上,又慢慢推到梁懷钰面前。
梁懷钰拿着勺子的手一頓,“怎麽了?”
“禮物呀,”陸宵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是說過要給你做嗎?”
梁懷钰脊背一僵,他早把這茬忘了,現在被陸宵冷不丁提起,竟然有些無措。
看他久久不動手,陸宵又推了推盒子,“打開看看呀。”
“哦,哦好。”梁懷钰愣愣的,拆絲帶的手心竟然冒出些汗。
他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裏面靜靜躺着一個木雕,小小的,大拇指那麽大,是一個非常可愛精致笑吟吟的年畫娃娃。
他把年畫娃娃捧着手心翻來覆去仔細看,忽然發現,這個木頭很像他當時陪陸宵一起選的那塊紫檀。
“這是不是……”他猛地擡頭看向陸宵。
陸宵也抿嘴看着他笑,點頭道,“就是我們一起選的那塊,喜不喜歡?”
其實陸宵自己也有點忐忑,送禮物,如果被送的人不喜歡,那這個禮物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但這個小玩意兒應該還是對梁懷钰胃口的吧,紫檀保平安,他這種腦子缺根筋的土豪也尤其喜歡年畫娃娃一類喜慶的東西。
梁懷钰喜歡得整個人都要化了。
原來陸宵那天那麽堅持要買的木頭,就算呼吸不過來膝蓋疼那麽難受都還要買的木頭,是為了給他做禮物!
所以陸宵這些天說忙,是在忙着給他做禮物,還是木雕這麽精細的功夫!
心像被放進沸水裏煮得滾燙,梁懷钰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珍惜地撫摸着小木雕,“喜歡!我特別喜歡!”
陸宵也松了口氣,會心一笑,“你喜歡就好,它那個頂上我還鑽了個稥稥小孔,你可以加個鏈子當鑰匙扣,如果開車的話也可以挂在車裏。”
太細心了,他們宵兒真是太細心了,不僅會手藝活,還連用處都事先替他想好。
梁懷钰看着陸宵,熱淚盈眶,渾身的血氣都往頭頂湧,“你怎麽連木雕都會做啊,怎麽這麽棒我們寶貝兒。”
陸宵這次倒沒有被誇得羞澀,搖搖頭,“我外公做這個才厲害呢,我只學到了一點點皮毛而已。”
“已經很厲害了,”梁懷钰一直把小玩意兒捧在手裏,認真道:“謝謝,我特別特別喜歡。”
陸宵彎起眼睛笑了笑,覺得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梁懷钰沒打算過去,他在座位上如坐針氈,總覺得陸宵送他這麽貴重這麽有心意的禮物,對比一下,他那倆镯子可以直接拿去賤賣了。
他一定要對陸宵更好才行。
想了想,他忽然開口,“宵兒,我記得你之後幾天放假對吧?”
陸宵點頭,“是呀。”
梁懷钰坐直,“那跟哥出去玩吧,有個環境很不錯的度假山莊。”
他一定要帶陸宵好好玩玩,陸宵手才剛好,也不知道做這個東西手腕疼不疼。
他在心裏設想好了去度假山莊的一切,包括陸宵每一頓飯吃什麽,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帶上他出發。
陸宵卻輕輕皺了皺眉:“不行诶。”
美好幻想當即破碎。
梁懷钰心尖拔涼:“為啥呀?”
陸宵眨眨眼睛,“後天我後媽生日,我要回趟家。”
後媽生日,就是長輩生日,回去是應該的。
梁懷钰上頭的熱血漸漸冷卻下來,心裏空落落的,“那你要去多久?”
“很快的,”陸宵歪歪頭,“兩三天就回來了。”
梁懷钰睜大眼睛:“兩三天?!”
和兩三年有什麽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梁哥:剛找回來的老婆,放兜裏還沒揣熱乎,又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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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