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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大小姐◎
陸嘉魚回到教室,她整個人魂不守舍,越想越擔心。
她不清楚她爸的生意,但做生意的人,總不會那麽幹淨。沈池的爸爸是政府高官,沈池會突然告訴她這些,一定是因為從他爸爸那裏聽到了什麽風聲。
陸嘉魚越想越害怕,手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住手機。
同桌看到陸嘉魚臉色發白,小聲地問:“嘉魚,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陸嘉魚突然站起來,不管不顧地從課堂跑了出去。
她到外面去給爸爸打電話。
可是電話打了好多遍都是關機。
她又往家裏打電話,電話接通的過程,她的手都在發抖。
等了很久,電話終于被接聽,她急道:“喂!”
“小姐。”接電話的是王叔,陸嘉魚急忙問:“王叔,我爸呢?我爸在家嗎?”
王叔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姐。
可他遲疑的過程已經坐實了陸嘉魚心中的擔心,她聲音有些顫抖,“王叔,發生什麽事了?我爸呢?”
王叔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告訴了陸嘉魚。
這個家裏,除了先生,就只有大小姐能做主了。
他遲疑着,說:“小姐,先生出了點事,你看能不能跟學校請個假,回來一趟。”
陸嘉魚立刻就去跟班主任請了假,拿了假條出了校門,打車回了家。
到家以後,陸嘉魚才知道她爸爸今天一早被檢察院的人從家裏帶走了。
王叔讓她想辦法,可她能想出什麽辦法?她才是十七歲,她能想出什麽辦法。
她給沈池打電話,可沈池的電話提示無法接通。
她坐在沙發上發呆,一天過去,父親仍然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她跑去公司。發現公司大門緊閉,裏面已經無人辦公。
陸嘉魚又跑去找那個女人。
在南山的別墅區,陸嘉魚第二次見到那個女人。
上一次見她,是她九歲那年,父親再婚的婚禮上。
眼前的女人和過去變化不大,只是身形更豐腴些,想來這些年跟着父親過得不差。
陸嘉魚問她父親的事,她苦澀地笑了下,“我又哪裏知道他生意上的事,何況上個月,我們已經辦理了離婚手續。”
陸嘉魚怔怔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到上個星期,模拟考試前的頭一天晚上,父親回家對她說的那些話。
他讓她好好學習,多看點書,講他照顧不了她一輩子。
她臉色蒼白地離開南山別墅區,腦海中回蕩着李琴的話。
“小魚,我一分錢也沒有多要你父親的。這棟房子是我和他結婚以後買的,如今已經過到我的名下。我打算賣了,帶阿媛出國讀書。”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小魚,我又何嘗不恨你母親。當年如果不是她拖着不肯離婚,阿媛也不會背着私生女的名義生活那麽多年。”
“最晚下個月,我就會帶着阿媛離開這片困住我半生的城市。日後,你自己也多保重。”
一整個星期,陸嘉魚都沒有再回學校。
她待在家裏等消息。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父親始終沒有回來。
檢察院辦案講究證據,如果沒有證據,不會随便抓人。如果只是帶回去審問,沒什麽事也一定早早地放回來了。
可是一直到現在,爸爸都沒有回來。
在這期間,陸嘉魚去找過沈池,想請他父親幫忙協調下關系。但沈池只是很抱歉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強人所難了。
沈池的父親是政府官員,她怎麽能要求沈池為她做這種事。
真正見到父親,已經是半個月後。
父親被羁押在南山看守所,戴着手铐,穿着囚服。
陸嘉魚見到父親那瞬間,心中已不知是什麽滋味。
他老了很多,明明才半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已經老了那麽多,也瘦了那麽多。
她坐到父親對面,忽然在想,這算不算是報應?是母親在天之靈要他付出的代價嗎?
可她仍然紅了眼眶,哽咽地問:“會判刑嗎?”
父親哭了。
他點點頭,叮囑她說:“小魚,好好學習,好好照顧自己。”
從看守所出來,陸嘉魚回了學校。
她變了好多,開始聽課,開始學習。作業認真寫,卷子認真做。
沈池和她疏遠好多。他沒有提分手,但陸嘉魚覺得,他們倆已經和分手差不多了。他們已經好久沒通電話,好久沒發過信息。偶爾在學校碰到,她能感覺到沈池明明看到了她,但他避開了她,并不同她打招呼。
陸嘉魚也有自己的自尊,她既然感覺到沈池對她的回避,就不會再主動聯系他。
她心裏其實很理解他,他父親是政府高官,她父親出了這樣的事,他家裏也一定會逼着他跟她劃清界限。
他夾在中間,也一定不好受。
何必為難他。
父親的刑期在兩個月後判了下來。因為涉嫌巨額行賄,并謀取不正當利益,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沒收全部以不正當經營獲取的財産。
屋漏偏逢連夜雨,父親入獄、公司宣布破産,債主上門要債。陸嘉魚如今所居住的房屋被法院強制執行。
家裏被查封那天,是十一月二十三號。
陸嘉魚拖着行李箱在街上站了好久。
她身無分文,不知道要去哪裏。
在公交車快要收班的時候,她終于拎着行李箱走了上去,刷了學生卡。
她知道她但凡有點尊嚴,就不該去找沈池。
可是除了沈池,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去找誰。
半個小時後,她拖着行李箱下了公交車,走到沈池家洋房的小區外面。
她在外面站了很久,遠遠望得見那套熟悉的房子,客廳亮着明亮的燈。
她和沈池其實認識很久了。第一次見面是初三的時候,那天是沈池爺爺的壽宴,爸爸帶她去賀壽。她那天穿了一條白色的仙子裙,在人群中自然很亮眼。
她看得出爸爸對沈池父親多少有些巴結的意思,她覺得煩,到門口去吹風。
沈池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那晚的沈池穿得也很得體,白襯衫、黑色燕尾服,雖然才上初三,但他個子已經很高,那樣穿着,已經有些貴公子的模樣。
他見她在外面吹風,主動來同她說話,“怎麽在外面?裏面剛上了糕點,味道還不錯,要不要嘗嘗?”
陸嘉魚那個時候就已經很成熟。她只覺得沈池搭讪的方式很撇腳,根本不搭理他。
不過她爸爸後來倒也沒有攀上沈池的父親。倒是沈池,臉皮很厚,隔三差五往她家裏跑。
她起初叫王叔把他攆走,王叔哪裏敢,而她父親想攀上沈池的父親,更是樂見其成。久而久之,沈池就成了她家裏的常客,熟悉她家裏像熟悉他自己的家,她慢慢也看沈池越來越順眼。
再加上沈池總帶她出去玩,慢慢的,她和沈池就發展成了友達以上的關系。
真正确定戀愛關系,是幾個月前沈池從馬爾代夫度假回來。
那時她已經被她爸關在家裏快一個月,沈池一回來就帶她出去玩。那晚他們去試了一間新開的法式餐廳,吃過晚餐又去看電影。
那晚電影裏放映的什麽內容,陸嘉魚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沈池在黑暗中牽了她的手。
陸嘉魚在黑暗中紅了臉,心跳也有點快,她試着掙脫,但沈池更緊地握住了她。
一直到電影結束,兩人的手都再也沒有分開過。他們手心都出了汗,不知是緊張,還是害羞。
後來那天晚上,他們一路牽着手散步回家。沈池将她送到家門口,離開的時候,湊過來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那個時候的陸嘉魚覺得很甜蜜,回到家抱着枕頭在床上翻滾了好久。
可她那時候也沒想到,甜蜜的初戀居然這樣短暫。
她在小區外面站了好久,望着沈池家明亮的客廳不知道該不該上去。
門衛室的保安認得她,見她在外面站很久了,主動過來給她開門,“陸小姐,你來找沈公子吧?”
陸嘉魚回過神,她收回目光,感激地朝保安笑了下,拖着行李箱進了小區。
從小區門口到沈池家的距離并不遠,陸嘉魚只花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走到了。
她站在沈池家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擡手按了門鈴。
幸運的是,來開門的正好就是沈池。
陸嘉魚已經很久沒見過他,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笑一笑,還是該問他,為什麽不再聯系她。
但她終究什麽也沒問,只是望着沈池,說:“抱歉,沒有跟你說一聲就直接過來了。”
沈池看到陸嘉魚,眼中何嘗沒有心痛。但他不敢讓父母看到,擋在門口,壓低聲音,“小魚,還好嗎?”
陸嘉魚看着沈池,堅強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搖搖頭,哽咽到連話都說不出。
她怎麽可能好。
她爸爸坐牢了,家裏被查封了,她沒有家了。她也沒有親人,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望着沈池,強忍着哭腔,“沈池,我可以在你家裏住幾天嗎?我家裏被法院查封了,我不知道能去哪裏。”
她話音剛落,裏面傳來沈池媽媽的聲音,“阿池,是誰啊?”
沈池聽到他媽媽朝門口這邊走來的聲音,立刻回道:“沒誰,敲錯門了!”
他迅速從褲兜裏摸出錢包,把錢包裏的現金全都塞給陸嘉魚,壓低聲音急切道:“小魚,你暫時先去找酒店住一晚,我明天到學校找你。”
“阿池?”沈池母親的腳步聲更近了。
沈池怕母親看到陸嘉魚,再不敢跟陸嘉魚多說,匆匆關上門。
陸嘉魚望着緊閉的房門。
她拖着行李箱,獨自站在外面。
這一扇緊閉的房門,将她和沈池隔出了兩個世界。
她明知不能夠怪沈池。他的父親是政府官員,而她的父親如今因為行賄罪入獄,沈池同她劃清界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她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和無助。
這天晚上,陸嘉魚并沒有去找酒店住宿,她在一間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待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她坐上公交車,拖着行李箱去了學校。
學校其實也是個小社會,陸嘉魚家裏的事也早已經傳開了。當她拖着行李箱到學校的時候,一路上受到不少關注的目光。
她只當看不見那些目光,聽不見那些議論。
她覺得很累,拖着行李箱到教室去,趁着老師還沒來,趴在桌上補了會兒覺。
可她早晨拖着行李箱到學校來上課的事情就像長了腳一樣,很快就在學校傳遍了。
連求知樓這棟尖子生教學樓都八卦了起來。
林浩跟陳谕說:“你聽說了嗎?陸嘉魚爸爸坐牢了,她家裏昨天被法院查封了。今天早晨好多人看到她拖着行李箱來上學。”
陳谕垂着眼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陸嘉魚家裏出了事。那天王叔來家裏找他,跟他道歉,講陸家出了點事,之前答應他的補課費可能暫時付不出來了。
他其實并不在意這個。他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
“她為什麽要拖着行李箱來學校啊?”前排的同學轉過來,好奇問:“她家裏被查封了,大不了去親戚家嘛。”
林浩道:“要是有親戚家可以去,她至于拖着行李箱來學校嗎?真慘,好好的大小姐一夜之間就無家可歸了。”
“她可以去找沈池啊,沈池不是她男朋友嗎?”
林浩切了一聲,說:“拉倒吧。據我所知,陸家出事以後,他們倆就分手了。上回在食堂,沈池一看到陸嘉魚就走了,分明在躲她。”
“我艹,是不是人啊。”
林浩道:“這種事,怎麽說呢,也不全怪沈池吧。他爸政府高官,陸家出了這種事,沈池家裏估計也會逼着他跟陸嘉魚劃清界限。根正苗紅的官三代,怎麽能跟一個入獄商人的女兒扯在一起,會影響人家以後走仕途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還是覺得大小姐有點慘啊。”
饒是林浩這種沒心沒肺的八卦愛好者說着說着也挺唏噓,前段時間見到陸嘉魚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夜之間爸爸入獄了,家也沒了,連男朋友都不管她了。怎麽想怎麽慘。
這種事情講多了其實也挺沒勁兒。陳谕一直沒說話,他有點走神地望着窗外的籃球場,心中到底還是無聲地嘆了聲氣。
他在那瞬間想到了世事無常。
那天的後來,陳谕到圍牆處執勤,無意間聽到沈池和陸嘉魚的談話。
他真無意偷聽,只是當時站的那個位置,剛好聽到了而已。
那時沈池從錢包裏取出厚厚一疊現金塞給陸嘉魚,他拉住陸嘉魚的手,很愧疚地看她,“小魚,你別怪我,我有我的苦衷。檢察院現在在查和你爸走得近的官員,我家裏不讓我再跟你來往。我爸一生做官都很謹慎,很少和商人來往,當初我和你走得近,我爸已經責怪過我。如今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敢再拿家族的榮譽來賭。”
陸嘉魚聞言,生氣地掙開沈池的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怪我嗎?當初是我讓你和我來往的嗎?何況你爸爸真的那麽幹淨清白,他會怕查嗎?”
沈池皺着眉,“小魚,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
陸嘉魚看着沈池。
她和沈池明明認識好多年了,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現在卻只覺得陌生。
她從校服褲子裏摸出沈池昨晚給她的錢,塞回他手裏,“這些錢還給你。”
沈池皺眉,他拉住陸嘉魚的手,“小魚,你不要和我置氣。”
陸嘉魚将手掙開,她現在已經恢複了平靜,看着沈池,說:“沈池,你應該聽你爸的,離我遠一點。”
沈池痛苦地看着陸嘉魚,“小魚,你在怪我?”
陸嘉魚搖頭,道:“不。站在你的角度,我非常理解你。”
她輕松地笑了下,說:“何況我們倆也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談戀愛,沒有誰必須要對誰堅貞不移。”
這時候,上課的預備鈴聲響了。
下堂課是英語。
陸嘉魚趕着回去上課,和沈池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跑出了小樹林。
沈池遠遠望着陸嘉魚的身影。
一直到很久以後,他們都長大成人,沈池都一直很後悔今天的決定。
他在家族榮譽坦蕩前途和陸嘉魚之間,選擇了家族榮譽和坦蕩前途。
卻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堅定地選擇了陸嘉魚。
他在做出決定的這一刻,就永遠地失去了陸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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