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更
“國營飯店吃?”趙音音猶豫了一下, 問道,“要糧票不?貴不貴?”
如果不涉及到糧票,下趟館子她倒不覺得是個多大的事兒。趙音音不是那種喜歡節約到苦哈哈的性子, 她也愛漂亮、好個體面。
“用,不過只用糧票, ”之前許雲海去過幾次國營飯店, 覺得味道還不錯, “肉菜這些都不要票, 一起去吃頓飯,高興高興。我請客。”
“行,”這些日子下來,趙音音覺得跟許雲海也算是熟悉了,吃他一頓飯而已, 不好太外道, “那到時候去吃一頓午飯, 把幾個小孩都帶着。”
“那就這麽定了, ”許雲海想過跟趙音音兩人去吃,但是這麽困難的年代裏, 背着幾個孩子自己去吃肉,這可太不像話了,“後天中午。”
趙音音點頭朝他笑笑:“你該擦身子了吧?我幫你打水?”
許雲海只是股骨頭不能用, 站不起來, 他堅持幾天一次自己擦身子。
趙音音幫他倒了熱水,又去西廂房關了收音機,撈幾個小孩去刷牙洗臉洗腳。
爐子上的熱水已經燒差不多了,家裏頭的盆沒那麽多,索性用大洗衣盆裝了水, 她和三個小孩在一個盆裏洗腳。
莎莎不老實,用小腳丫鉗這個一下撓那個一下,迸了趙音音一腿的水。
她捏了一把小丫頭:“老實點!迸的哪哪都是水!”
趁着幾個小孩都在,她把後天去國營飯店吃飯的事情宣布了:“後天你叔給我過生日,咱一起去國營飯店吃飯。”
“能點菜嗎?”小寶滿腦子都是今天剛剛吃過的噴香的臘腸,“他們有臘腸嗎?”
伊伊拿了胰子抹了滿手的泡沫,給小寶也抹了一手,叫他自己抹腳上。又把胰子遞給莎莎,教她怎麽才能把泡沫搓得又豐富又多。
莎莎接過胰子,擠眉弄眼地問趙音音:“嬸嬸,這不是你跟我叔叔約會嗎?也帶我們幾個去嗎?”
約會這次趙音音沒聽過,不過猜也猜得出來大概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約會,就是一起吃頓飯!快點打胰子,洗完上炕睡覺,不冷嗎?”
莎莎問過就忘,雙手努力搓胰子,很快搓出一片白花花的泡沫,認真抹在小腳上。
“對,腳趾縫裏也抹一抹。”
趙音音自己也擦了胰子洗幹淨,拿了擦腳布給幾個小孩都擦幹淨,端了洗腳水出去倒。
回來的時候,她敲了敲許雲海的門:“擦完了嗎?用不用幫忙?”
因為一直坐輪椅,大夫特地囑咐許雲海,一定要經常擦洗坐着的地方,不然就容易生褥瘡。也不能一整天都坐在輪椅上,隔三差五要去躺卧休息一會。
“好了。”
許雲海回答完,就看趙音音幹淨利落地推門進來,拎了水去倒掉。又把光着腳丫的小寶從西廂房拎過來,直接塞進被窩裏。
“小寶自己脫衣服睡覺,半夜睡老實點,不許踹叔叔的腿。”
她囑咐完小寶,又問許雲海:“你腿上感覺還好?沒生褥瘡吧?用不用去複查?”
“不用,”許雲海搖了搖頭,“沒什麽問題,不用擔心我。”
他心裏頭有點微妙的羞赧,深吸了一口氣,恨不得國內立刻就能引進手術把他的腿治好。
第二天早上,趙音音一大早起來做了早飯,吃完飯就開始在縫紉機前面忙碌。幾個小孩跟着看了一會兒,就無聊得各自去玩了,只有伊伊一直坐在旁邊,幫着給她遞布條。
“我自己來就行,伊伊去玩吧。”
伊伊猶豫了一些,一擡頭發現莎莎又往家屬院外面跑,立刻站起來跟出去了。
“這丫頭,”許雲海也看見伊伊的動作了,轉動輪椅過來,“我拖了我朋友打聽了,打聽到消息就過來通知我。”
“打聽什麽?”趙音音手上幹着活,腦子沒反應過來,問出口這才反應過來,“莎莎的事兒?”
許雲海點點頭:“我那嫂子也是知青,村子裏看得也緊,肯定就是村裏的事。我叫我朋友打聽了莎莎出生前後,村子裏還有沒有生小孩的人家。”
趙音音手上停了一下,嘆口氣,房間裏頭一時間安靜起來。她站起身去把收音機擰開,曲波的《林海雪原》立刻響了起來。
莎莎的身世是兩個人都發愁的事情,萬一莎莎真的是別人家的孩子,送回去舍不得,可不送回去人家爹媽怎麽想?
還有更深層的問題,莎莎是別人家的孩子,可許雲海大嫂當時生了個孩子肯定也是真的。那個孩子哪去了?難不成是貍貓換太子了?可是為什麽要換?
兩個人都不講話了,許雲海靜靜地看着趙音音幹活,伸手給她遞布條。
等到片尾的《海上航行靠舵手》響起來,趙音音一口氣軋完一條褥子,抖開來給許雲海看:“瞧,這是伊伊的那條。”
伊伊挑出來的這顏色拼縫在一起漂亮極了,又淡雅又清新。趙音音把褥子鋪平在炕上,準備一會兒給伊伊個驚喜:“我這就做飯。”
“我來吧,”許雲海道,“焖飯炖菜我都行,你抓緊把你的褥子做出來,別耽誤了鄭科長那邊。”
趙音音猶豫了一下:“我還拿着工錢呢……”
許雲海道:“什麽工錢不工錢的,如果只機械地按照那協議來,你做個飯洗個衣裳也就是了,我侄女連名字都沒改呢。”
他轉動輪椅去堂屋:“你昨兒說的那個土豆泥,咋做?你在屋裏說,我能聽着。”
電臺裏的歌也放完了,放了首這時候還很少聽到的《夜曲》,鋼琴聲從收音機裏流瀉出來,慢慢地鋪滿了整個房間。
縫紉機的聲音一會兒響起一會兒停下,堂屋裏頭爐火偶爾噼啪,盆碗偶爾磕碰,還有一搭沒一搭的人聲。
“土豆煮還是蒸?”
“蒸。”
“打碎?”
“對,別燙着手。”
“煮粥吧,還有點大碴子。”
窗外頭,伊伊已經把莎莎揪回來了,明明是小姐姐,可卻一副小媽媽的樣子,生氣地教育她不許跑出去那麽遠。
小寶在一邊幸災樂禍,莎莎一邊低眉搭眼地聽着,一邊趁着伊伊不注意做鬼臉吓唬小寶。
爐火已經旺起來了,屋子裏頭的空氣都暖融融的,趙音音端起搪瓷缸子,慢慢洇了洇嗓子,仿佛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時候。
這氣氛有點像她前世還沒進宮時候,坐在炕上吃饽饽,姐姐和太太在外面對賬;又有點像她剛穿越過來,坐在姑姥姥家的炕上,聽着姑姥溫聲細語地哄着自己戴帽子。
她正恍惚間,許雲海舉着盆子獻寶似的給他看:“是不是打成這樣就行?可真香!”
趙音音看着許雲海的神情失笑:“可不香麽,昨兒那臘腸的油汁可都在這裏頭了,再加點鹽和十三香進去。”
許雲海得到了鼓勵似的,加了鹽和十三香,又去拿着筷子拼命攪拌土豆泥。伊伊訓完了莎莎,領着小寶一起鑽進來,一下子就看見了炕上拼完的褥子。
“嬸嬸!你可真厲害!”
“是我們伊伊厲害,搭配得多好看啊!”
莎莎撇嘴:“一點也不鮮亮,姐你咋跟老太太似的。”
剛說完,莎莎就挨了許雲海一個腦捹兒。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腦袋上挨彈的地方,也不記仇,湊到趙音音前頭。
“嬸嬸,這條是我的了吧?”
“對,”趙音音也誇她兩句,“你瞧瞧,這個也好看。”
莎莎使勁兒點頭。
嬸嬸做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看!
小寶不關心拼縫褥子,他最關心今天中午吃什麽。有點失望地看着堂屋,他小聲問趙音音:“嬸嬸,今兒是我叔做飯啊?他做飯好吃嗎?”
趙音音也小聲跟他回話:“不知道啊,一會兒咱吃吃看!要是不好吃,就叫他自己都吃了。”
小寶扁扁嘴,他還很期待嬸嬸昨天說的土豆泥的!
等到飯菜上桌,平時一舀一大勺的小寶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蹭了一點土豆泥出來,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放嘴裏。
許雲海剛剛可聽見侄子嫌棄自己的話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毒不死你!不吃拉倒!”
小寶大驚失色,趕緊把勺子從嘴裏拿出來:“叔你下毒了?”
許雲海懶得搭理他,莎莎鄙視地看了一眼小寶,還是伊伊哄他:“叔逗你的,好吃!你快嘗嘗!是嬸嬸指揮他做的!”
聽到最後一句,小寶這才放心地把土豆泥放進嘴裏,用嘴巴碾碾,眼睛亮了:“好吃!”
許雲海跟趙音音說:“你瞅瞅!不是你指揮的估計他就不吃了。”
臘腸油汁配上土豆泥的确是香,這批土豆是黔省來的黃麻子土豆,又面又細膩。加上肉汁的香味,別提多香了。
趙音音盯着幾個小孩多吃白菜,吃完飯又都趕出去玩,不叫她們上炕,生怕孩子們燒心。
伊伊才剛出門,就突然領着妹妹竄進來了。這還是趙音音第一次看見她這麽焦急,手抖着,連眼淚都出來了。
“嬸嬸!嬸嬸,快點把妹妹藏起來啊!警察來了!快點把妹妹藏起來啊!”
趙音音一擡頭,看見穿着制服的警察進了家屬院的門,正往自家這邊走。
伊伊已經急得不行,拽着莎莎上了炕,把她往炕櫃裏面塞。莎莎平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看見了小姐姐眼淚都出來了,也一聲不吭,叫她鑽進去她就鑽進去。
趙音音一下子把莎莎從炕櫃裏拽出來,她抓住伊伊的手,把孩子整個抱在自己的懷裏,聲音盡可能地放柔和,可是卻充滿了不可抗拒。
“伊伊,不要慌,你告訴嬸嬸,到底為什麽要把妹妹藏起來?”
“你告訴嬸嬸,不管是什麽事情,這都是咱們家的事情,也是叔叔嬸嬸的事情。”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