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争權之戰

敬妃的話乍一聽上去是替太子說話，可仔細一聽就知道不是那麽回事。太子此刻卻仍沉浸在太醫說的那句話中無法自拔。貞兒有孕？貞兒有了孩子？貞兒這樣好的人，怎麽會和那些卑微的侍衛太醫私通呢？不，不可能。

太子強自冷靜下來，望着一臉困惑的萬貞兒，更加堅定了自己對萬貞兒的信心。“東宮的人不會做這樣的事。”從一開始，萬貞兒就意識到這是與上次如出一轍的誣陷，而朱見深的表态則讓萬貞兒感動萬分。

萬貞兒冷冷笑道，“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了。看來宮裏的人手段也不過如此。”敬妃瞧着萬貞兒嘴硬，也冷聲說道，“雖然太子作保，但事關後宮風氣，本宮不得不秉公執法。不如就先把萬貞兒關押到冷宮去。如果萬貞兒在冷宮裏面待了九個月，确實生不出孩子，那麽就證明你的無辜，到時本宮自然會放你出來。”

婉容怒道，“那如果在這九個月裏，貞兒姐受人暗害丢了性命，難道娘娘也能賠一條命給我們嗎？”敬妃身邊的丫鬟罵道，“大膽，竟然敢詛咒娘娘。”太子用眼神制止了婉容，說道，“話雖難聽，但也是有幾分道理呢。敬母妃不如再斟酌斟酌。”

敬妃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住在我宮裏。誰讓德貴妃近日身子不好，本宮幫着打理後宮呢。本宮也就只好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承擔這份責任了。”太子正欲再争辯，卻見萬貞兒搖了搖頭，于是只好作罷。

朱見深思來想去，覺得此事驚動皇帝亦是無用，只能求皇後做主。皇後自然會給太子面子，于是親自來到敬妃處要人。可敬妃執意不肯，甚至拿着太後葬禮的事指責萬貞兒的罪行，皇後只好作罷。

敬妃終于把萬貞兒握在了手心裏，哪裏肯輕易放過。于是，敬妃日日派了嬷嬷來審問萬貞兒，晝夜不停歇。萬貞兒原本就休息不好，如此審問了兩天身子更加疲軟，眼瞧着就瘦了大半圈。卻不料，敬妃所設計的并不止這麽簡單。

太子焦急了數日後，終究去皇帝處懇求皇帝，卻不料此時皇帝已是自身難保。就在太子踏入乾清宮的那一個瞬間，宮中的每一個角落裏突然冒出了數以萬計的兵士，将乾清宮牢牢圍住。

而宮外，一支三十萬的大軍也從各地的邊關趕來。而皇帝身邊，除了一隊數十人的絕頂高手組成的親兵以外，再無旁人可用。就這樣，朱見深與朱祁鎮又一次陷入奪位之戰。他們尚且不知道是誰發動了這場政變。

殿外，所有的士兵都屏聲靜氣的守着。一個沉重而威嚴的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沉重的大門應聲而開。殿內，一個蒼老的男人頹廢的坐在龍椅之上。聽見有人進來，皇帝才遲緩的擡頭瞧了一眼。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可飽經風雨的皇帝如今對誰都不再覺得意外。“我曾想過是你，卻沒想到真的是你，韓雨沐韓大人，你很讓朕失望。”一身深紅色的長袍陪着黑色的長衣，韓雨沐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失望？朱祁鎮，是我對你更失望。你知道嗎？你侮辱了我，更侮辱了我愛的女人。”皇帝的臉上一陣困惑，“朕賜給你的朱氏你不喜歡？”韓雨沐急急的向前走了兩步，“我要的是萬貞兒，是萬貞兒！”

皇帝從嘴角擠出了笑容，“你說貞兒，她現在和深兒很好。”韓雨沐硬生生的奪下了皇帝面前的玉玺，“只有我有了這個玉玺，貞兒才會真正的屬于我。只有我，才配擁有貞兒那麽好的人。”

皇帝嗤笑道：“胡說八道。萬氏胸中的溝壑哪裏是你一個将軍能理解的。”韓雨沐果然更加氣惱，“我等了貞兒那麽多年，到最後卻被你賞賜下來的一個妻子而把一切都打破。你說，我是該謝你還是該恨你。”

皇帝正要再說話，韓雨沐卻突然醒過味來。“不對，你在拖延時間。朱見深呢？還有你身邊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群侍衛呢？”韓雨沐說道。

皇帝冷聲說道，“你才想起來找他們，已經晚了。朕的深兒已經去諸侯那裏借兵了。”韓雨沐吼道：“不可能，我的人把這裏圍的嚴嚴實實，一只蒼蠅都不可能飛出去。”皇帝笑道：“這皇宮畢竟姓朱，而不姓韓。這宮裏有多少條密道，不是你一個小小将軍就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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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雨沐說道：“你的打算很好。可惜你想錯了主意。你以為你還有諸侯嗎？你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嗎？你內宮的侍衛統領劉默笙劉大人早已帶着你的聖旨去借兵。”

瞧着皇帝一臉的不解之色，韓雨沐說道：“如今南方諸島不寧，土匪猖獗。劉大人自然是要借兵去平複島嶼。”

聽到這裏，皇帝已經明白，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了。自己唯一的希望已經被打破。皇帝長嘆一聲說道：“好在太後已經過世，不需要再看着這江山毀在朕的手裏。深兒已經逃出去，他會為我為了大明而争的。”

韓雨沐并不覺得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做什麽，但他還是願意瞧着皇帝做着這樣的美夢。“你們打算讓誰做皇帝？”朱祁鎮蒼老的聲音讓人覺得時光的殘酷。

韓雨沐瞧着坐在皇椅上的皇帝，不急不躁嗯說道，“換做別人問，我一定不會說。可你問，我卻很樂意告訴你。”

“按照劉默笙的意思，二皇子如今是在敬妃名下，所以他會立二皇子為皇帝。之後二皇子會順理成章的成為傀儡。這樣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也可以被堵住。”皇帝很明白韓雨沐的言外之意，他不耐煩的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韓雨沐似乎很欣賞皇帝的敏銳，“我的意思就是不必考慮天下人的意思。如今劉默笙遠在海島，二皇子懦弱，敬妃是女流。這阖宮的大權都掌握在我手裏。我為什麽不直接黃袍加身呢？”皇帝點點頭，“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換句話說，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得到萬貞兒吧。”

而另一邊，朱見深帶着皇帝留給他的三十名親兵潛伏在地道裏，等待着黑夜的到來。是夜，敬妃的宮殿同樣被兵士牢牢圍住，名為保護，實則是韓雨沐切斷了敬妃與其兄長劉默笙的聯系。

萬貞兒依舊被困在敬妃的宮裏。但敬妃此刻卻無心與她過不去，而是一心一意的擔憂着自己的未來。朱見深便在親兵的幫助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見到了憔悴不堪的萬貞兒。“貞兒，你怎麽樣？敬妃為難你了嗎？”朱見深恨不得把萬貞兒擁在懷裏，可他終究不忍心打破兩個人之間的一層默契。

萬貞兒搖搖頭笑道：“你沒事就好。不用擔心我。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昨天敬妃和我說，二皇子要做皇帝了？”

太子晃着頭說道：“我去找父皇的時候，就與父皇一同被困在了乾清宮。直到方才，我才從地道中走出，我才知道是敬妃之兄與韓雨沐聯手謀反，要推二弟當皇帝。”

萬貞兒似乎有些不相信，“韓雨沐？”太子點點頭，“沒有錯，小順子說的真真的，就是他。”萬貞兒不由得一聲長嘆，“不該如此啊。”

太子苦笑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該如此。要怪只能怪父皇偏信奸人。可父皇又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把所有的親兵都給了我。所以我連父皇都怪不起來。”

太子突然不再說話，拉起萬貞兒的手就要待着她離開。萬貞兒也醒過神來，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太子思索片刻回答道，“如今之際，只有去各個親王那裏找救兵。”

萬貞兒的思緒飛快的轉動着，“此計恐怕不可行。你能想到的主意，別人也能想到。昨日聽敬妃說，她的兄長如今不在此處。想必就應該是在各親王處拖延時間了。”

朱見深的面上不由得出現哀戚之色，“難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嗎？”萬貞兒不禁伸手撫向朱見深的肩膀，含情瞧着這位命運多舛的太子。

“辦法倒不是沒有，但太過冒險。甚至依然有覆國之憂。”萬貞兒輕聲說道。聽到這裏，朱見深的臉上呈現出光芒。“貞兒你說吧，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願意為了大明，為了你，賭一把。而且你的主意，一定是好的。”

萬貞兒強撐着疲憊的身體，費力的說道，“韓雨沐與敬妃兄長的關系一定沒有看上去那麽牢固，這是第一個突破口。第二個突破口，就是他們一定打的是勤王的名義。所以我們要想法子讓百姓逼着他們交出軍權來。”

朱見深的臉上果然浮現出欣喜的神色，“貞兒，你真是上天給我的珍寶。有了你，我就是有了全世界。”萬貞兒帶着慘白的臉色笑道，“油嘴滑舌。”朱見深握住萬貞兒的手說道，“貞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我，好不好。一定要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