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雨沐歸來

柔頤殿內, 婉爾為萬貞兒輕輕撥開一枚荔枝，圓潤光滑的果肉晶瑩剔透。“娘娘，陛下是什麽意思？”萬貞兒輕輕一笑, “深兒什麽意思，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嗎？”

瞧着婉爾一臉不解的樣子，萬貞兒說道，“恐怕是韓雨沐回來了。否則還能有誰, 能讓咱們的陛下這麽慌張呢？”婉爾問道, “那您不擔心嗎？”

萬貞兒搖搖頭，“你瞧這荔枝個個都是鮮嫩多汁的。稍微老皺一些的你們都會挑出去。人也是如此。韓将軍年輕時的豪情壯志，如今只怕早就磨沒了。”

婉爾依然憂心忡忡，“那為什麽韓将軍這個時候回來呢？”萬貞兒輕啓朱唇，“因為他如今對陛下還有一些威脅。趁着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努力為自己争取些什麽。深兒很聰明, 他一定會想辦法讓燕王與韓将軍相争，自己漁翁得利。”

鮮花将大殿裝點的如同春天一般, 萬貞兒撫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婉爾遲疑着，終究問道, “那您就不擔心嗎？麗妃今日能做貴妃, 如果再進一步做了皇後呢？”

萬貞兒知道自己的命中從來就不會成為皇後, 她也不願意因為成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而疏遠了與朱見深之間的感情。“皇後，誰做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深郎和孩子都能好好的。”

婉爾瞧着胸有成竹的萬貞兒, 不由得一笑，“您有主意就好。”轉念想想又說道，“可惜了幾位秀女，進宮這麽久了還連個名分也沒有。”萬貞兒點頭道，“如今是麗妃當家，且讓她做主吧。”

韓雨沐回京的時候，果然不像從前一般桀骜不馴，反而對皇帝畢恭畢敬。但朱見深依然能從韓雨沐那雙深邃的眸子裏看出他內心所壓抑的仇恨。皇帝也十分大度的并不提及過往之事，反而設宴款待。

他們彼此都知道，如今雙方的實力均等，在誰都沒把握全勝的情況下，保持微笑是最好的現狀。宴席之上，因為萬貞兒被朱見深說是抱恙，所以麗妃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首。

其餘的一衆妃嫔亦是陪着笑臉坐在旁邊。韓雨沐與燕王都幾位得臉的大臣舉杯共飲。韓雨沐假意低頭飲酒的功夫，眼神卻掃過群妃。瞧着心中的佳人不在，韓雨沐既失落又疑惑。朱見深把一切都收在眼裏，微微一笑。

麗妃在旁邊嬌聲說道，“聽說大将軍戰功赫赫，一直守衛着邊疆安寧。多宛以此杯玫瑰露，敬大将軍。感謝大将軍幫着陛下哥哥守衛國土。”朱見深一笑，雖說多宛任性，但這句話倒是說的恰到好處。

朱見深沖着韓雨沐說道，“這是朕的麗貴妃。”韓雨沐瞧着多宛精致的面龐，心中不由得以為朱見深把萬貞兒抛在了腦後。韓雨沐的心緒十分複雜，他既怨恨自己的無能，卻又在心底有一絲絲羨慕朱見深的豔福。

正在多宛與朱見深玩笑的時候，大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喧鬧的大殿立刻安靜下來，衆人都擡眼望着門口。只見萬貞兒蝶戲水仙上衫配着月牙鳳尾羅裙，頭上飾着玉葉金蟬簪加上香花數片，滿目風情的走了進來。

韓雨沐的心髒不由自主的砰砰拼命跳了起來。他遮擋住自己所缺少的一根手指，盡可能的做出潇灑自在的氣度。朱見深收回了原本打算撫向多宛臉上的手，他原本只是想用這樣的舉動讓韓雨沐羨慕自己。

緊接着奪走韓雨沐眼球的是萬貞兒高高隆起的腹部。沒等萬貞兒施禮，朱見深便幾步走下來，扶住萬貞兒輕聲責怪道，“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養着嗎？”萬貞兒笑道，”無事。”她不去看多宛怒火中燒的眼神，對着兩鬓微白的韓雨沐說道，“舊友歸來，自然要舉杯相賀。”

韓雨沐克制住自己複雜的心緒，笑道，“貞兒還是如當初一樣容顏不改。”萬貞兒還沒說話，朱見深的臉上就表現出不悅。他一邊扶了萬貞兒坐下，一邊岔開話題道，“貞兒既然病好，朕心甚慰。韓将軍又遠道歸來，今日實在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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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瞧着多宛的神色不對，沖着她輕輕搖頭，示意她冷靜。多宛按捺住嫉妒的情緒笑道，“韓将軍這樣大的功勞，陛下哥哥可要好好獎賞韓将軍。宮裏新進了幾個美人，不如賞給韓将軍一個做侍妾吧。”

多宛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想讓宮裏的女人越少越好，卻不料激起了韓雨沐當初的回憶。韓雨沐不由得以為，這是皇帝授意下的侮辱。朱見深是知曉當初這段糾葛的，原本應該攔着多宛，可是偏偏朱見深對韓雨沐心有憎惡，竟然同意了多宛的這句話。

燕王到底年邁老成，頻頻示意朱見深不要這麽做，可朱見深情字當頭，哪顧得了這些。萬貞兒笑着攔道，“沒準韓将軍與韓夫人伉俪情深，不希望陛下做月下老人呢。本宮看此事還是算了吧。”

多宛嘴角微扯，“聽說萬貴妃與韓将軍是舊友，怎地不希望舊友有新人作伴呢？”朱見深的臉上也更加不悅，“朕獎賞韓将軍之功，難道貞兒也要阻攔嗎？”萬貞兒有些惱怒，雖然心知朱見深是吃醋，但也不該這樣不顧大局。

萬貞兒沖着韓将軍一笑，“韓将軍的意思呢？”韓雨沐一愣，哈哈笑道，“得非所願，本将軍寧可不要。”朱見深的臉上陰晴不定，聽了這話心裏更加着惱。多宛瞧着皇帝的神情，明白這是一個挑撥他與萬貞兒關系的絕佳機會。

“韓将軍此言差矣。自古美人配英雄，哪裏會有人願意拒絕。來人，請新秀女宋安寧為韓将軍斟酒。今日，便是宋氏與韓将軍的喜日。換珍藏的玉露珍來。”多宛絲毫不顧及萬貞兒嗔怒的眼神，笑言道。

朱見深此刻更加喜愛多宛這種什麽都無拘無束的性子。這件事若是自己執意做，恐怕會被人诟病。但是多宛做起來就顯得順理成章。

不多時，宋安寧款款走來。她原本以為自己終于拔得頭籌，可以來侍奉皇帝。卻不料一進大殿，就被要求侍奉一位面容滄桑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