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邕州之行（三）

開始黑化的男主

路歸朝捧着糖葫蘆穿過人群, 回來時卻不見雲千媱蹤影。環顧周圍一圈，用通靈陣問：“師姐，你去哪兒了？”

沒有回應。

試了試通訊符, 依舊毫無回音。

路歸朝眉頭不由蹙起。這時, 鐘不意和謝知非從遠處走來，“路師弟, 雲師妹呢, 沒和你一起？”鐘不意問。

路歸朝：“你們剛才有看見她嗎？”兩人對視一眼，皆搖頭。

路歸朝眉心擰起一道深壑，扔掉糖葫蘆，在雲千媱方才停留的附近地方找了一圈, 不見人影, 腳底卻踩到一個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張碎成兩半的狐貍面具。

他彎腰撿起, 在其中一半面具後面發現一張信號符, 和當日在秀秀家塞給他的那張一模一樣。

路歸朝當即臉色沉了下來。

鐘不意跑過來, 一眼認出這信號符出自雲千媱之手，心知大事不好，嚷道：“雲師妹出事了？誰敢在邕州把她抓走？！”

“閉嘴。”路歸朝咬牙道, “我記得邕州主城有護城結界, 你現在立刻去把它開啓, 他們應該沒走遠。”

“哦好好好，我立刻去辦！”鐘不意從慌亂中鎮定下來, 連忙掏出通訊符聯系家裏。

謝知非抱着清霜劍，看了看路歸朝, 道：“需要我做什麽？”

路歸朝沉默一瞬, 道：“無塵山, 找李暮楚，讓他把雙生镯帶上。要快。”

“嗯。”謝知非雷厲風行，在主城結界開啓前，禦劍飛離。

Advertisement

路歸朝低頭，盯着手裏碎裂的狐貍面具。

上面還殘留着雲千媱一絲氣息，他試着将這氣息傳到追蹤符，可顯然對方早料到這點，用了屏蔽術法，一點蹤跡也尋不到。

路歸朝手指收攏，面具在掌心裂開，化作一捧細紗自指縫中漏出。

他擡頭，目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黑瞳隐隐流淌着一抹血色，在陽光下和黑霧融為一體。

雲千媱意識蘇醒，感覺左臉有些火辣辣的疼。

努力掀開眼皮，眼底映入一張妖冶邪肆的臉，額間一抹血紅斷羽宛若岩漿。不是薛獴是誰？

薛獴正蹲着，手裏拿着一根樹枝，在戳她的臉。

雲千媱：“……”

“你是不是有病？”她真誠發問。

“醒了？”薛獴扔掉樹枝，拍拍手，托腮看她，“睡得和死豬一樣，還以為醒不過來了呢？”

不是你弄暈我的嗎？！這個人真的有病！雲千媱默默翻了個白眼，撐地坐起，揉着脖頸暗自打量一圈身處的環境。

四四方方的磚塊磊成的一座牢籠。兩個房間大小，沒有窗戶，四周一片漆黑，只靠壁上兩盞昏暗的油燈照明。

整個牢籠光線暗淡，擺放的唯一物件就是中央的那套桌子。

薛獴站起伸了個懶腰，大大咧咧地坐過去，倒了杯茶，瞟向她：“地上不涼嗎？”

雲千媱揉了揉沉悶的胸口，慢慢爬起，走過去坐下，直截了當問：“抓我做什麽？”

薛獴呵笑了下：“本來沒打算抓你。碰巧了。”

雲千媱冷笑：“哦，那算我倒黴？”

薛獴身體前傾越過半個桌面，右手托腮看她，左手食指一下一下輕點桌面，說道：“我來找神器的，可惜晚一步，被你小師叔帶走了，他要是願意拿神器來換你，我考慮一下放你回去。”

“那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雲千媱拿起茶壺，慢悠悠地倒水，“無燼深淵封印若毀，整個天州大陸将不得安寧，多少無辜生靈會因此喪命？我的命還沒這麽值錢。”

而且，他也殺不了她。

念此，雲千媱倒水的動作頓了頓，忽的，眸光一冷，舉起茶壺往他腦袋砸去。

薛獴輕而易舉地捏住她手腕。茶壺懸在頭頂，半寸也不得動彈。他挑唇，兩顆尖利虎牙閃着寒冷的光：“你這麽兇，別怪我不客氣啊。”

雲千媱微微一笑：“我不兇啊，只是想給你降降火氣。”說着，小指挑開茶壺蓋，一潑清涼的茶水全部澆在他頭上。

薛獴：“……”

茶葉混着茶水滴滴答答地順着他的眉眼、鼻梁、下巴滑下來，薛獴整個人愣了一瞬，接着，氣笑了。

他陰沉沉地站起，右手驀地扣住雲千媱脖子，茶壺掉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

他惡狠狠道：“不就仗着我殺不了你？可我折磨人的手段可多了，要不要見識下？”

這才是真面目啊！剛才那個笑嘻嘻的都是妖魔僞裝出來的模樣！

雲千媱擡起眼皮，與他僵持對視。

趁他不注意，雲千媱背在身後的右手一勾，讓草編蚱蜢爬了回來。剛才的挑釁只是為了吸引他注意，試圖讓草編螞蚱找到出口爬出去，給路歸朝他們傳消息。

可惜，事情比她想的複雜。

這座奇怪的牢籠，居然密不透風！

薛獴五指攏緊，雲千媱呼吸逐漸困難，艱難道：“不就開個小小的玩笑，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小氣？大不了讓你潑回來。”

薛獴冷哼一聲，松開她。

雲千媱捂住脖子，大口喘氣。

薛獴重新坐到桌邊，一揮黑色寬袖，茶壺碎片從地上升起，在半空拼成完好無損的模樣，重新落回原位。

他摘下腰間的妖刀逆生，重重拍到桌上，沒好氣說：“坐過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雲千媱垂着腦袋，一邊腹诽一邊坐過去。

薛獴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又開始單手托腮，認認真真地盯着她，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麽看你親切嗎？”

雲千媱控制眼角的抽搐，不加疑惑地說：“因為，你因我而生？”

薛獴笑笑，露出兩顆白而尖的虎牙：“你知道什麽叫做煉蠱嗎？”

雲千媱搖頭。

“把幾十只、幾百只、甚至幾千只蠱蟲放在同一個籠子裏，讓它們自相殘殺，最後能活下來的只有一只蠱蟲，它便是蠱王。雖然聽上去很殘忍血腥，但這是變強最有效的方法。”

“我在無燼深淵裏，就是這樣一只蠱。”

“本來我也逃不出無燼深淵，可就在快要死的那天，突然天降天雷，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引天雷劈開一絲封印縫隙，逃了出來。”

“還是沒找到雲師妹啊！就抓住了這幾個妖魔，可他們都說不知道！”鐘不意捏了把冷汗，擡頭望向遠處，“謝兄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鐘家的人擡來幾個籠子，掀開布簾，裏面關着的都是這兩天剛抓住的妖魔，已經被審訊過一遍，焉了吧唧地蜷縮着，紛紛搖頭說沒見過雲千媱。

路歸朝已經兩天沒合眼，眼底布滿血絲，神情看上去煞是可怖。

鐘不意擔憂勸道：“路師弟，我知道你很擔心雲師妹，可這麽熬着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去休息一下，這裏我讓人來看着。”

路歸朝刀鋒般的目光掃過籠中妖魔，說：“你們先走吧，我想親自問一下他們。”

鐘不意知道勸不動，只好嘆了一口氣，道：“那好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點吃食。”

所有人離開後，路歸朝擡步走到籠邊，扯起唇角，冷笑：“沒見過？那你們手上是什麽？”

他一擡手，掌心生風，刮起那些妖魔的袖口，露出胳膊上一片血紅色印記。“無燼深淵的咒紋封印，你們是薛獴的手下吧？”

幾個妖魔頓時變了臉色，互看一眼，強撐道：“那又如何？你們這些仙門的雜碎，遲早被……”

路歸朝放下唇角弧度，黑眸流淌出一股血色。很快，無數只黑霧鳥憑空出現。它們宛如一群餓狼，飛入籠中，瞬間啃食了一個妖魔。

連渣都沒剩下。

痛苦的嘶吼聲盡數消失在結界內，一絲也漏不到外面。

餘下幾個妖魔肝膽俱裂，震驚之下，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也是妖魔界的人？！”

“當然不是。”路歸朝側過身，擡起修長的右手，黑霧鳥随他的操控如陰雲般游走，明明是清隽如神明的一張臉，此刻卻比修羅還陰森幾分。

少年歪了歪頭，冷笑問：“所以，薛獴把我師姐帶到哪裏去了？”

“我們真的不知道！”

“好。”路歸朝輕聲道。

一只黑霧鳥瞬間停在說話的妖魔頭上，喙一啄，那人驀地瞪大眼睛，幾縷黑霧從七竅冒出，整個身體轉瞬化作一張薄薄的皮，攤在籠中。

“我們雖然不知道……但但但……有一個地方，你可以去找一找！”

“說。”

片刻後，路歸朝随意撣了撣白衣，抹去不小心濺上的幾滴黑色血液，雲紋靴踩上靈劍，禦劍離開。

身後，哪裏還有什麽妖魔的影子，只餘幾只空空蕩蕩的困妖籠。

一陣風掃過，将滿院子的血腥味漸漸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