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西京秘事(十)

這個副本怎麽回事,一個兩個的都看上男主了?!

雲千媱回頭, 不遠處站立一個紫袍少年,正是丞山山。

他輕輕擡腳,繡着繁複花紋的袍角蕩開, 露出一雙深紫色紋靴。不急不緩地踏到三人面前。

水潺潺一看到他, 顯出幾分心虛,喊道:“哥, 你怎麽來了?”

丞山山毫無波瀾地睨她:“還不過來?”

水潺潺瞪了一眼雲千媱, 走過去,站到他身邊。

雲千媱眼疾手快将路歸朝的臉拍轉過去,不讓別人瞧見他眼底的猩紅。可丞山山目光還是流連一番,如有所思, 淡淡道:“我妹妹一向欺男霸女慣了, 驚擾到幾位。”

水潺潺嘴角抽搐:“哪有人這麽說自己妹妹的?”

丞山山回頭道:“不想回去受族規懲戒,最好少說兩句話。”

水潺潺想到什麽, 臉色一白, 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撇過臉去。

李暮楚從岩石後頭跑出來,到雲千媱身邊,壓低聲道:“阿媱, 讓她把小廢物帶回太蜀境多好, 反正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刻意加重後幾個字, 眼神示意了下。

雲千媱和他心有靈犀,立刻明白指的是什麽, 悄悄搖了下頭。

李暮楚想得也太簡單了,路歸朝被帶到太蜀境, 神魔血脈暴露後, 修仙界就不會徹查此事嗎?無塵山同樣要給出一個交代。

更何況, 她有任務在,怎麽可能把路歸朝推出去?

雲千媱看向水潺潺,道:“聖女,雖然你調戲我師弟在先,但我們無塵山向來心胸寬闊,這樣吧,當面道個歉,這事兒就過了。”

聞言,水潺潺一雙剪水瞳隐隐發紫,像被火燒到翅膀的蝴蝶,不敢置信道:“我道歉?我們太蜀境歷代聖女,看上誰了,直接下蠱帶回家成婚,再平常不過。想要我道歉,呵,除非我死!”

說完,下巴一揚,擡腳離開。只留下一串銀環叮鈴聲。

丞山山沒叫她,眼皮巋然不動,好似早就習慣了妹妹的脾氣。最後,還是他行了個仙門禮儀,代替水潺潺道歉。

雲千媱自然不好意思為難他,擺擺手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不會連着怪你的,不必愧疚。”

丞山山道:“沒事,我替她收拾爛攤子收拾慣了。”

相貌明明有七八分相似,性格卻截然不同,雲千媱對這對工具人兄妹不禁有點興趣。神器之一的金蟬在他們手上,想必不久後還會見面。

雲千媱打量了一會兒丞山山離開的背影,一回頭,對上一張陰晴不定的臉。

路歸朝半笑不笑:“師姐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又來了是吧?雲千媱雙手叉腰,聳起眉尖:“你還說我呢。剛才那個水潺潺怎麽回事?”

路歸朝眼瞳中猩紅漸淡,默了默,才道:“……是她不知羞恥。”

雲千媱道:“所以說起來,我救了你。要是再遲一點,她就把你綁回去當壓寨夫君了,怕不怕?師弟,說吧,該怎麽感謝我?”

路歸朝低頭不言,像是在理一理邏輯。

雲千媱瞧着他神情,意識到某點,問:“還是說,其實你心裏樂意非常,巴不得被她綁回去?你是不是就喜歡這種異域風情的?!”

路歸朝立即否認:“不是!”

雲千媱嗤道:“別不好意思承認啊。像她這種異域美人,別說男的,就連我一個女的都動心不已。”

路歸朝表情怪異:“師姐不是很讨厭她麽?師姐讨厭的人,我自然不會喜歡的。”

雲千媱問:“你從哪裏看出來我讨厭她了?”

路歸朝道:“師姐那些奇怪的話,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雲千媱哈了一聲,道:“我還不是學你?”

路歸朝:“我何時說過那些奇怪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終于認清楚自己的茶裏茶氣了吧。雲千媱掀高右側眉尾,瞥他。路歸朝心虛地低下眼,片刻,又擡起眼睫,看看她。

兩人挨得很近,不知不覺視線黏到一起。

雲千媱突然有些尴尬,臉頰發燙,明明想轉開眼的,可卻像被蜂蜜黏住不得動彈。幸虧這時,一個人擠了進來,斬斷這股牽連。

李暮楚挺胸叉腰,唾沫星子差點噴到路歸朝臉上:“小廢物,你什麽意思?誰準你一臉色眯眯地盯着阿媱?當我不存在的嗎?”

路歸朝:“……”

或許是意識到剛才情緒的外漏,眼神太過赤|裸,路歸朝一把撥開李暮楚,認真地看着雲千媱,着急解釋道:“師姐,我并非孟浪之徒。師尊說過,心裏裝着什麽東西的人,往往看別人也裝着什麽。但是,我沒有。”

李暮楚:“……”雖然沒一個字和他相關,但就感覺被罵了……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吧!雲千媱伸手擋在額頭遮陽,眯了眯眼睛,無奈道:“天太熱了,我們還是回小院再說吧。”

“好。我都聽師姐的。”路歸朝啄下巴,腳步輕松地和她并肩而行。

李暮楚則原地愣了會兒,猛然反應過來:“小廢物,你罵我?你又罵我?別走!站住!讓你站住沒聽到嗎?!”

回到小院,雲千媱踏入房間,将門一關,外面的吵鬧頓時被隔絕。啊,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雲千媱露出滿足的笑容,躺到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等醒來,已經晌午,徐家送飯的家仆到了。

雲千媱想起要打聽徐家的事,視線不由落到他身上。嘴唇外翻、唇邊生紋,很好,一看就是個愛聽愛說八卦的。

于是等他擺好食物,雲千媱托腮說道:“問你一些徐家的事兒。”

誰知家仆頭搖得像撥浪鼓:“貴客說笑,我們做下人的哪裏敢妄議主人家的事情。”

雲千媱掏出一枚上品靈石,放到桌上推過去,問:“現在呢,敢是不敢?”

家仆眼珠子快要落到靈石上,忙不疊點頭:“貴客想打聽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錢最有用!

雲千媱直截了當地問了一些徐家家族怪病的事。

家仆說道:“我在徐家做工二十多年,的确聽說過妖物詛咒這回事。七少爺的心髒不好,情緒一激動會暈倒。六小姐的臉不好,須整日戴面具。五少爺腿腳不便,不能外出打怪,只能打理一些家族生意,喏,西京最受歡迎的那家牡丹園就是他開的。”

原來那個比陸溫涼還坑的牡丹園是五少爺開的。

雲千媱回憶了一下接風宴,那個坐在最角落、存在感極弱的五少爺貌似叫徐子河,只在家主介紹兄弟姐妹時露了個面。臉色病态蒼白,精神萎靡,原著中提也沒提過的路人甲。

雲千媱繼續問:“這些我早就知道。不過既然是整個家族被詛咒,那家主為什麽好好的?”

家仆掩嘴偷笑道:“家主看上去的确好好的,可您不想想,他這把年紀了,夫人一個接一個地換,為什麽連個孩子都沒有呢?”

雲千媱驟然明白,和家仆交換視線,諱莫如深地點了點頭。

家仆走到門邊,探出腦袋四下瞧了瞧,又折回來,手掌擋在嘴邊,低聲道:“貴客有所不知,家主有個怪癖,就是折磨自個兒的夫人,之前那十四位夫人,哪一個沒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遍體鱗傷地丢出去呢?府裏的人早已見怪不怪,只有七少爺存着一絲善意,給她們靈石讓人安置好。”

“徐子浔,他有這麽好心?”雲千媱在原著中已經了解過徐家的敗絮其中,對家主的行為并不驚訝,反倒對徐子浔的行為産生一絲好奇。

家仆眼裏閃爍着八卦的光,嘿嘿笑道:“說起咱們七少爺,就不得不提家主的這位十五任夫人。她原來啊,是七少爺身邊伺候的丫環。據說,七少爺對她……”

話匣子一打開,也管不得靈石不靈石的了,家仆講得津津有味,雲千媱聽得瓜子磕了一把又一把。

直到時候不早,家仆必須回去,雲千媱想起剛到西京的一件事,問:“對了,你知道徐家為何禁止西京出現鳥類嗎?”

家仆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禁鳥令是半年前頒發的,很突然,或許和妖物有關吧。”

如此看來,徐家家紋是千足蟲所以才有禁鳥令之類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雲千媱坐着思索許久,突然想到一個人,徐子浔。

徐家一個個和人精似的,不是暴力狂就是心機婊,還是徐子浔這個傻白甜最好入手啦。

雲千媱說幹就幹,拍拍手上的瓜子皮,站起來,準備叫上路歸朝和李暮楚一起,誰知一打開門,就見路歸朝已經站在院中,手裏抱着晾曬好的幾件衣服。

雲千媱正要喊他,這時,外面走進來一個纖細婀娜的身影。

定睛一看,居然是家主徐子泊明天就要迎娶的夫人,那位叫皎皎的女子。

她來這裏做什麽?雲千媱躲到柱子後。

“公子。”皎皎提着一個食盒,款款來到路歸朝面前,一擡眼一低頭,皆是風情。“小女子感謝幾位公子昨晚搭救之恩,特意做了點心送來。”

路歸朝看也沒看一眼,冷淡道:“是謝知非和鐘不意幫了你,送給他們就好。”

皎皎微笑道:“那兩位公子的我已經送過去了……哎呦!”說着話,她腳下突然一歪,整個人朝路歸朝身上跌去。

然而路歸朝眉頭一皺,眼疾手快避開了。

皎皎一屁股墩摔在地上:“……”

大姐,你這表演也太刻意了吧!雲千媱咳嗽一聲,從柱子後面走出。

路歸朝聞聲回頭,又瞥一眼地上的皎皎,忙腳尖一轉,和她拉開距離,望向雲千媱:“師姐,衣服曬好了,我都收回來了,正要給你送過去。”

雲千媱點點頭,走到皎皎身邊,彎腰扶起,關心問:“怎麽這麽不小心,還好嗎?還能走嗎?”

皎皎臉色有些尴尬,但還是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是腳扭傷了,可能要麻煩人背回去。”擡頭羞澀地望一眼路歸朝。

雲千媱眯眼微笑。這個副本怎麽回事,一個兩個的都看上男主了?!

雲千媱忍不住瞪一眼路歸朝,道:“不麻煩不麻煩,來吧。”說着,蹲下,雙手往後伸。

路歸朝本來莫名其妙被瞪一眼,心中很是不解,閃過許多想法,此刻見狀皺眉,勸道:“師姐,她這麽重,你背不動的。我去叫人。”

皎皎瞪大眼睛刷的扭頭望他,嘴角抽搐道:“我突然感覺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雲千媱熱情道:“別啊,不能逞強的,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我會接骨,我來給你看看!”說完,直接上手,摁住她腳。

皎皎痛得尖叫一聲,嗖的往後跳一步,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她幾眼,拎起食盒逃也似的跑了。

雲千媱站起,渾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哼哼,跟她鬥,專治綠茶一百年就問你服不服!

“師姐。”路歸朝聲音喚回思緒,“她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魚腥味對吧?”雲千媱攤開掌心,“你看這是什麽?”

只見日光折射下,她雪白掌心躺着一枚瑩瑩泛藍、光滑透明的魚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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