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色有些陰沉, 視線中的景色都霧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林粟就那麽顯眼的站在校門口，明明他的身形在男生中算不上強壯, 身上卻帶着 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那麽鮮活明亮, 以至于韓進一眼就看到了他。

之前, 韓進對其他人口中的——那個人仿佛在光的說法嗤之以鼻。

現在他漸漸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不是說有人長得多耀眼，就是莫名的總能從人群中一眼看到對方。

他出現了, 注意力就落在對方身上, 這種在意，就讓周遭的事務暗淡下來，襯托着目光關注的人好像是在發光一樣。

聽到林粟熟稔又充滿朝氣的聲音, 韓進的嘴角向上翹了翹，邁步走了過去。

兩人到學校的時間很早，九點考試，現在才七點半, 不過考場周圍已經站了很多學生，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拿着教材抱着最後的佛腳。

第一門考得是語文，林粟找了一個好位置, 開始抽背韓進的古詩詞默寫。

林粟靠在走廊扶手上，從樹蔭縫隙中溜下來的陽光，有幾片光斑灑在林粟瓷白的脖頸上。

韓進才發現林粟念古詩的時候聲音特別好聽, 不是抑揚頓挫, 也不是感情充沛飽滿, 不管是閨怨詞還是邊塞詩, 林粟念出來的韻律與節奏都是差不多的, 帶着點清新小調。

一早上聽着林粟背詩考他，他不僅沒覺得暈暈欲睡，昨晚又熬夜的腦子反而漸漸清明，有一搭沒一搭回應林粟。

韓進不喜歡背誦，有些詩句真的還不記得了，兩人一問一答還真的讓他記住不少的詩句。

時間差不多了，有學生已經陸陸續續進考場。

韓進：“差不多該進考場了。”

林粟靠在欄杆上沒動，過了會兒他才開口：“嗯，你先去吧，我再看兩眼。”

兩人不在同一考場，韓進沒多想拎着筆袋就往考室走。

巡考的徐猛不放心韓進，生怕他逃了考試，專門找到韓進，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進，學校同意把你的零診成績納入年級排名不容易，你可別搞些事情出來，好好考試。”

“你放心，我知道。”這段時間林粟為了他的零診成績可以說是想方設法，就當是讓林粟高興高興吧，韓進想至少他要把林粟給他講過的題都寫了再睡。

徐猛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想要多囑咐幾句，就看見韓進站在原地，眉梢微微蹙着，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轉身往來的方向倒回去了。

韓進腿長，一眨眼徐猛就沒看見人了。

韓進走回到剛才背書的地方，林粟果然還沒有走，他稍稍彎着背，能看清血管的手掌按在肚子上，他的臉錯開明亮的陽光，顯露出了本身沒有血色的蒼白。

林粟看到韓進來了，下意思想要直起腰，但肚子裏的絞痛阻止他的動作。林粟的臉更加白了，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他本來就白，現在這樣就更像是一個雪人了。

“你怎麽，怎麽又回來了？”林粟說話時唇瓣顫抖了一下，他偏細的眉皺在一起打成小結。

韓進調整了一下呼吸，他開口輕聲問道：“還能走嗎？”

韓進攙扶着林粟，林粟的情況看起來就不太好，必須要及時送到醫院。

林粟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歇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就要考試了，你快去考場吧。”

韓進心中突然就湧上一股怒氣，他想指着林粟的鼻子問他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這時候還想着考試。

不就是一次零診考試，有那麽重要嗎？

這樣的情緒剛起，就被韓進壓了回去，看着林粟白的像是要化掉的臉，他什麽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送你去醫院。”韓進的話有些生硬。

林粟的感覺腹部的絞痛緩解了些，他的眉梢微松，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韓進，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了，我去考試了，你也要加油。”

韓進看了林粟一眼，直接把林粟抱了起來，比起用言語說服人，他更擅長用行動。

林粟被韓進的動作吓了一跳，他沒想到韓進會直接把他抱起來，周圍都是考試的學生，有些還是林粟的學弟學妹，林粟覺得臉有些燒得慌。

“韓進，你放我下來，我真的沒那麽痛了。”林粟着急的說道，韓進依然我行我素。

韓進看都沒看林粟一眼：“你先把額頭上的汗擦幹了，再說你不痛。”

林粟勸不動韓進，幹脆把頭朝向韓進的胸口的方向，用校服把自己的臉擋住，自我安慰的想，只要他不露臉就沒有人知道是他！

就算，就算有人認出來也沒關系，反正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韓進的步子又快又穩，林粟的頸部就枕在韓進的手臂上，他不知道韓進抱他累不累，反正他的脖子被韓進的手臂硌得有些疼。

林粟感覺他好像變成了沙包或者箱子，羞窘的情緒還沒有湧上來，肚子裏翻江倒海的疼痛感又重新湧了上來。

林粟的視線中出現一陣一陣的黑色斑塊，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變得濕潤。

可能是生病時候的人會比較脆弱，林粟難過的想，韓進對他這麽關心，他占了他的身份不說，卻連一點忙都不能幫上韓進。

徐猛看到韓進抱着一個學生，心裏就知道應該是出事了，顧不得囑咐韓進，而是關切的詢問情況。

韓進簡潔明了的說明林粟的情況，徐猛一邊點頭，一邊領着韓進他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徐猛開車把林粟送到醫院了，剛松了一口氣，餘光看到身高腿長的韓進，他大着嗓門，一個頭兩個大：“你怎麽也跟着來了！”

他明明一路都在。

韓進沒搭理徐猛的大驚小怪而是說道：“我可以給醫生說明一下情況。”

徐猛不信，韓進能說明什麽情況，他還不知道韓進的性格嗎？肯定是為了光明正大的躲過一次考試。

徐猛還沒開口，就聽見韓進很細致和醫生說道林粟的疼痛開始時間，大致的位置，伴有的症狀，另外還詳細的說了一下林粟吃的早餐。

林粟躺在病床上，聽到韓進的話都驚了，韓進竟然沒有一個地方是說錯了。明明早上他們見面的時候，他的早餐都要吃完了，沒想到連這個細節韓進都注意到了。

醫生也詫異的看了韓進一眼，然後有低頭向林粟确認，林粟點頭認可了韓進的話。

“應該是急性腸胃炎。”醫生檢查後說道， “不是什麽大問題。”

話落，林粟和韓進都松了一口氣，醫生看到這樣的場景覺得有些好笑。

林粟不死心問：“那我可以回學校考試嗎？”

醫生瞪了林粟一眼：“雖然不是大毛病，但還是要好好休息，再輸點液，補充電解質。”

醫生走後，韓進開口說道：“你好好養病，“他頓了下說道，“試我替你去考，我的同桌只會是你。”

有他這個保證，林粟應該能安心養病了吧？

林粟聽到韓進的話，先是有些迷惑，什麽叫做替他考試，還說什麽同桌只能是他。

但當他聽到韓進說要回學校參加考試時，心裏的迷惑頓時被開心所替代。

韓進看林粟蜷縮在藍白色條紋的被子裏，沾着水汽的眼眸露出晶亮的笑意。

他走出病房時，也忍不住笑了笑。

——

韓進回到考場時，整個考室的學生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韓進算了一下時間，語文要寫作文，最快也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把所有的題做完，他必須要留夠做題的時間，所以他是通過打車加單車加奔跑的方式回到考場。

監考老師知道他是為了送同學去醫院才耽誤了時間，就放韓進進了考室。

韓進額頭都是汗水，他脫了外套，抓了抓頭發，怕汗水滴在答題卡上，他撈起外套上把頭發上多餘的汗水抹去。

他的動作粗狂，擦完後就把外套扔在椅背上挂着，只看他的模樣，不像是來考試的，更像是來打架的。

不過，考室裏學生的注意力沒有在韓進身上放太久。因為他脫了外套後，就開始做題了。

應該是做題吧？

偷偷關注韓進的人有些不确定的想。他們之所以是遲疑，是因為韓進做題的速度太快了，除了最開始他翻到最後一頁作業題看了五分鐘，前面幾頁的選擇題韓進的速度幾乎是剛翻開，填上了答案。

速度快得都讓人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題看完。這樣的做題速度應該不可能是做吧，只要随機瞎選才能有這樣的速度吧。

還好翻完選擇題後，韓進的速度稍微慢了下來，差不多是寫到古詩詞填空時，他好像還笑了一下。

觀察到韓進表情的同學，一時都不知道該驚異韓進恐怖的做題速度，還是該訝異韓進竟然也有會笑。

不過很快考室裏的人就沒心情關注韓進了，因為按照韓進翻頁的進度來看，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經追上了大部分人的做題進度了。

這時候已經沒有去關注韓進怎麽樣了，他們終于如夢初醒的想起自己正在參加一場重要的考試。

而且知道韓進高考成績的人，都清楚的知曉韓進做題做得快，不可能是他認真的在做題，肯定是胡亂寫着糊弄老師，不然韓進的高考成績也不會才那麽點分數。

教室牆上挂着的鐘表指針慢慢踱着，時間在衆人奮筆疾書中悄悄過去。

韓進寫完作文，剛檢查選擇題填塗後，鈴聲響了，考試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一定要早睡早起，熬夜真的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