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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東西(10)◎

茶花的後背撞到了木櫃凹凸不平的花紋上,鈍鈍的痛楚從後背細嫩的皮肉上蔓延擴散,疼得她眼眶都紅了幾分。

她這時才發覺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令人駭怖的戾氣,他的手甚至緊緊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似乎下一個吐息間,就會将她捏死。

“沒有……”

她沒有躲在這裏偷聽。

小姑娘緊緊抵在那櫃子上,嗓音帶着一絲沙啞,刮得人心口一陣酥麻。

細膩的頸在男人掌下纖脆,茶花眼睫輕顫,水霧氤氲的杏眸染上了怯怕,帶着惶惑對視上了他怫然而怒的目光。

他憤怒下收緊的手指讓她呼吸變得困難,熱乎乎的淚珠須臾間滾落,“啪嗒”墜了幾滴似燙到了趙時隽的手背,叫他猛地将手甩開。

茶花反應過來趕忙抹着淚重新往外走去。

偏她心慌腳軟,腳下走得略急些還摔了一跤,手掌不偏不倚就砸在了方才摔碎的碎片上。

可茶花卻顧不上,咬着唇悶不做聲地趕忙離了屋去,恍若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惡鬼追趕。

趙時隽側頭冷眼望着,眼底充斥着冷駭的情緒。

等馮二焦回來重新給趙時隽倒熱茶時,後知後覺看到地上碎片,是這主兒往日裏最喜歡的一只碧玉杯子。

他嘴裏嘟嘟囔囔,見對方連眼都不眨一下,道是對方自己摔的,不然早就發起邪火要教訓哪個不長眼的下人了。

“咦,碎片怎麽少了?”

這玉杯本就不大,是以摔成了幾瓣便是少了一瓣也會極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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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二焦一邊收拾,一邊着急忙慌要把少的那一瓣給找出來,省得回頭又冷不丁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紮了主子的腳。

趙時隽忽然間便想到了方才小姑娘倉惶摔倒的情景,再瞥見馮二焦撅着屁股翻找碎片的模樣便愈發感到礙眼。

他捏碎手裏的茶盞擲在對方的腳邊,吓得得小胖子渾身一個寒顫。

男人寒着嗓音,盯着馮二焦一字一句問:“這些碎片夠還是不夠?”

青花瓷的碎片混着玉杯碎片,稀裏嘩啦地轉眼間又折損了個杯子。

馮二焦:“……”

這是得狂犬病了吧?還得是被瘋狗咬的那種。

日沉西山,晚霞四溢,偶有幾只大雁張着翅膀在紅日前落下黑色的飛影。

踩着華燈初上的節點,蕭煙娘便帶着特意為男人準備的助興湯膳進了屋來。

屋裏熏籠滾暖,蕭煙娘脫了身上那件厚重的襖子,露出裏頭緊緊貼着腰肢胸脯的豔色紗裙。

薄紗透着迷離,雪白的鎖骨便大片露在外頭,大冷天的,叫室內的下人眼睛都不知往哪裏擱。

趙時隽歪倚在躺椅上,一手握着書卷,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擱在熏籠上烤暖,擡眸見珠簾晃動間,一道豔麗的身影緩緩走近。

馮二焦瞥了一眼緩緩捂住鼻子,見那薄紗裹着飽滿酥膩,裙擺下卻又若隐若現着長腿,竟露骨到仿佛連褲兒都沒有穿。

尤其是路過他身側時,那股濃香簡直是把花園給搬回了家來。

這般盡心盡力地勾引,只怕是個男人都會難以把持。

趙時隽撩起眼皮子卻找茬似的,語氣冷諷:“府裏是短你用的,還是短你穿的?這麽冷的天,多穿兩件可是怕會捂死自個兒?”

蕭煙娘唇畔自信的笑容忽然間便僵凝了幾分,低頭看看自己這幾乎可以打滿分的身段,又看向仿佛渾身是刺的男人。

“公子……”

她的語氣嬌滴滴地幾乎可以擰出水兒來,幽怨地望着他,似乎怪他忘了白日裏的約定。

趙時隽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白日裏才給了她一個好臉,默許她勾引自個兒的事情。

他端起茶盞抿了口,垂眸思索了一瞬,臉色才稍緩幾分,朝她說溫聲道:“還不是怕你冷……”

這麽個轉折,就愣是把方才刻薄的話,變成了關懷備至。

蕭煙娘愣了愣,頓時莞爾一笑,就近坐到了男人的長椅側邊,與他說起白日裏姐妹們看到她玉镯羨慕的情形。

“公子待煙娘這樣的好,煙娘若不能以身相許,只怕今夜真真要輾轉難眠……”

她好似感動般,揩了揩眼角,把這皮肉交易生生變成了真情摯愛。

哪個男人不好這一口?

趙時隽挑起唇角,溫聲答她一句:“倒是委屈你你那麽久都沒睡好覺了。”

“若在公子榻側,便是徹夜都睡不好,妾也甘之如饴……”

浮媚浪蕩的話語下隐藏的暗示,聽得人面紅心跳。

晚上茶花例行進屋來伺候的時候,在男人向來氣息清冽的屋子裏嗅到了一股怪味兒。

她的目光落到了桌上一只白瓷碗中熬得酥爛的肉,雖看不出原樣,但卻絲毫不影響它們發出那種怪異的氣息。

不似肉的香氣,反而一種莫名腥膻的氣息更重。

旁邊一個下人卻忽然扯了扯茶花的袖子,低聲道:“咱們下去,可別壞了主子的好事……”

茶花不解其意,見她們都極有默契地出了屋去,正準備擡腳離開時,卻聽蕭煙娘妩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給我把桌上的碗端過來。”

茶花頓了頓,她微微擡眸,便感應到除了蕭煙娘以外另一道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白日裏莫名承受了男人的怒意,她打心底還是有些怕的。

只這麽猶豫的瞬間,蕭煙娘便又催促了一聲。

茶花只得朝桌旁走去。

那一碗肉雜呈在了幾上,蕭煙娘指着酥爛的肉道:“想來在您身下承歡的女子沒有千兒也有八百,用些助興的湯,今夜您會更快樂的……”

“這龍虎湯裏的肉料是蒸出來的,至于湯則另外放了八種藥材與枸杞紅棗熬制三天,一湯甕用來現澆,另一個湯甕裏的待您疲累時再續上,便能即刻生出精力來……”

她只當男人都愛這個,卻不見趙時隽唇畔那抹笑由始至終都未抵眼底。

聽到“枸杞”時,男人的眸光沉凝幾分。

但凡稍加打聽,昭王殿下對枸杞過敏這件事情幾乎都不是什麽秘密。

“還有湯,可不能讓它涼下丁點,快些端來現澆上。”

蕭煙娘又繼續催促。

“你這手怎麽了?”

趙時隽冷不丁地開口,卻不是同蕭煙娘說話,而是同剛放下肉碗的茶花。

小姑娘左手上裹着厚厚的紗布,像是胡亂找來的布料,極其敷衍地繞着手掌纏了兩圈。

茶花擡腳邁出兩步,聽到男人的問話身影微僵了僵,可到底沒有回頭,徑直走到桌旁複又将那更大的湯甕端起。

只是她錯估了新鮮燒沸湯甕的滾燙,那兩層抹布壓根就不足以隔斷它的熱度,才一端起,便直接燙到茶花的皮肉。

往日茶花也不是個吃不了苦的,偏生這回手掌受了傷,那遽然傳來的痛感讓她半分都抵擋不住,瞬間将滾燙的湯甕摔在地上。

蕭煙娘吓了一跳,見自己花了三天心血讓人熬出來的東西就這麽撒在地上,頓時嗔怪:“你這丫鬟怎麽回事——”

說着看見茶花沁出鮮血的左手,心覺晦氣更是生出了惱意。

“可別是故意弄傷自己的手,好偷懶是吧?!”

她自是想和茶花追究,可又怕壞了今晚氣氛,只好壓下脾氣等回頭再找她算賬。

蕭煙娘指着另一個湯甕道:“把另一個端來,再弄灑饒不了你。”

茶花疼得手直哆嗦,連臉色都微微發白。

地上珍貴的藥材幾乎都極昂貴,任何一樣都是她賠不起的東西……

她自然也怕他們會追責,只能強忍着疼痛重新端起另一個滾燙的。

好在這回做足準備,倒是叫她穩穩地端到他二人面前。

茶花正準備放下時,卻被人單手接了過去,而對方的另一只手則牢牢地将她的手腕扣起。

“疼嗎?”

男人掐住她的手腕,黑眸盯着那沁血的紗布。

他再一次開口,語氣都好似捎帶上了幾分罕見的憐惜。

“怪我不好,白日裏萬不該那樣沖你發脾氣的……”

蕭煙娘看着他拉扯着一個醜八怪的手,也是傻眼。

“公子……”

趙時隽轉頭瞥了她一眼,掂了掂手裏的湯甕,朝她似笑非笑道:“怎麽,要我一直端着?”

蕭煙娘對上他那雙沒有笑意的眼,微微一個顫栗趕忙上前雙手接住。

只是接住那瞬間也是被燙得不輕,若不是被那陰冷的目光盯着,她亦是要丢擲出去。

茶花不明白他們之間怪異的氣氛,只想縮回自己的手腕,卻不曾想他空出了手後反而微微施力将她拖拽到了懷裏。

她跌坐在他懷裏時,腦袋裏幾乎是一片空白。

茶花反應過來後,發覺自己臀股貼着男人的腿上,後背倚靠在他的胸口,幾乎一擡頭便會碰到他的下巴……

這樣親密的距離,是茶花和任何人都從未有過。

這般暧昧的氣氛卻讓小姑娘僵硬得連呼吸都微微窒住。

她稍稍一動,細腰上的手臂便好似變成了一只鐵箍子将她緊緊勒着,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瓣裏滾熱的呼吸便噴在她的耳側。

“也不怪我白日裏那樣生氣……”

好似含了柔情蜜意般的話語,低低沉沉地從他齒縫溢出,“誰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看似恍若在調笑,實則那危險的語氣分明是在隐秘地威脅茶花。

懷裏的小姑娘聽罷似乎終于老實了下來,趙時隽才挑着起唇角,沖蕭煙娘意興闌珊道:“今日怕是沒心情喝湯了,把你的東西拿走。”

仿佛是找到了一個新的玩具一般,轉眼便厭棄了舊人的無情姿态。

蕭煙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茶花的臉,這回是真被氣哭了。

被個醜八怪給比下去了,說出去她還不得被人給嘲笑死?

蕭煙娘徹底紅了眼眶跺着腳将那湯甕端了出去,可那肉卻還留在幾上,腥膻氣濃。

那種氣息極容易惹人産生出聯想,特別是身為男人的趙時隽。

在某些場合,男人的氣息帶來的膻腥味指不定比這處理過的肉還要濃些……

可偏偏茶花緊緊颦着眉心,似乎受不得這樣的氣息。

他看在眼裏,道她日後莫不是都不打算嫁人……

小姑娘被他幽幽沉沉的目光盯着愈發心慌,掙紮了幾下反倒惹得他忽然又沉下了臉,口吻呵斥:“亂動什麽——”

上一刻還是溫和的嘴臉,下一刻眉眼間便又染上了冷戾。

茶花垂眸扣緊手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就惹得他這樣不順眼。

從頭一回見面,他對自己一直都有偏見。

特別是在沒有旁人在的時候……

那種難以言喻的惡意,打從一開始,小姑娘的內心深處是能感覺到的。

作者有話說:

茶花:惡意就是一切會讓她感到害怕的念頭。

趙時隽:好想吃兔兔,兔兔那麽可愛,好想吃兔兔……

茶花:嗚嗚就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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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褲兒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婆】

【男主好垃圾】

【好看】

【作話太可愛了。兔兔好可愛,好想吃兔兔。】

【哪裏就冷四你了】

【按爪】

【男主只會在小劇場口嗨。】

【香香香香香】

【嘿嘿嘿嘿嘿我好興奮】

【再給男主幾拳】

【再給男主幾拳】

【快吃吧,大家都等急了】

【我都抱着營養液來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來!!!有點短小~期待後面各種吃兔兔貼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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