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晚飯後王副司長攜家眷離開許宅,蔣戎與紀天養則應邀留宿。
他們就許恩佐的事業進度稍作盤點後開始漫無目的閑談,于是四位先生對話題內容很快産生分歧。
蔣戎與跖跋冰熱衷談論經濟形式與爈港富人圈家長裏短,許恩佐對這些全無興致,聊不到一刻鐘便張羅着拉紀天養上樓研究動漫角色或打游戲。
蔣戎則主動提出陪跖跋冰去院子裏散步消食。
老少二人繞別墅閑庭信步話家常,走到後院栅欄門口,跖跋冰拿手杖指向今天大白鵝被狗咬死的地方:“那個園子遠看還行,但輕易不要走進去。”
蔣戎點頭:“裏頭飛禽兇殘的很,今天見識到了。”
“哪來的飛禽?”跖跋冰不屑揚眉:“幾只肉禽罷了。不過裏頭不少雞屎鴨糞,沾到腳底又臭又滑。”
蔣戎嗆笑出聲:“這麽好的花園不該用來養雞鴨。”
跖跋冰揚眉輕笑:“沒有什麽該不該。而且燒鵝我們吃到了,味道不錯對吧?”
蔣戎神情莞爾扭頭詢問:“您和許公這樣合不來,為什麽還能跟他兒子攜手作伴呢?”
跖跋冰反問:“你跟賀偉誠不也合不來?還不是照樣跟他兒子做朋友。”
“我跟旺仔從小就認識,脾氣相投。最重要是我們只做朋友而已。”蔣戎說完笑眯眯睨住對方:“您跟許玖呢?難道當年許公沒有從中阻撓?”
跖跋冰率性大笑:“阻撓?他直接找殺手阻擊我哎!”
蔣戎大吃一驚:“居然這麽誇張?後來呢?沒成功還是他主動撤手了?”
跖跋冰眯縫雙眼認真想了想:“嚴格來說是我原諒他了……誰叫我鐘意他兒子呢。”
蔣戎輕輕搖頭,笑得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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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奈”表面是對跖跋冰的經歷表達看法,實際是為自己心底裏悄悄滋生的情愫感到不可思議。
蔣戎從未主動喜歡過什麽人,他以前只在別人主動靠過來時看氣氛、看心情、看對方是不是自己的菜,然後決定接受還是拒絕。
但這次好像有點例外。和原本當做長輩的人相處熟稔後越來越被對方性格與氣質吸引。
跖跋冰身上有那些年輕人沒有的通透豁達,但是比大部分熟齡紳士更率真不羁。他磊落自信、成熟灑脫,雖然面孔與許恩佐同出一轍,但蔣戎覺得無論再給許恩佐多少個二十年,他都長不出他父親這身獨特氣韻。
這種獨特讓蔣戎的目光像不受控制一樣尋絲覓縫的往跖跋冰身上粘;端詳他飽滿但淺勾紋路的額頭,和略帶笑意的眼角,欣賞他線條流暢的下颌,或清瘦修長的指尖。
跖跋冰像大多數上了年紀的男人一樣把頭發理得很短,一兩公分的發茬裏已經參雜星星點點白色。但他此刻在蔣戎眼裏一點都不顯老,反而好像變成與終身成就相關的偉大符號。
兩人偶爾目光交接時跖跋冰會對蔣戎親切而禮貌的笑一笑。
這時蔣戎的心情就像上學時考試拿到高分,還被師長當面褒獎一樣雀躍。
甚至某個瞬間讓蔣戎情不自禁臆想:如果我早生十幾二十年,是否有機會認識風華正茂的冰哥?是不是也有機會跟許玖争一争?
一名傭人手捧茶盤站在屋檐下一段臺階上,在蔣戎他們路過時出聲詢問:“老爺,健胃消食茶沏好了,現在喝還是先溫上?”
跖跋冰指臺階上一套藤編桌椅:“放這就行。”說完回手拉蔣戎:“走,跟我一起喝點養胃茶。”
這時天色已經盡暗,空中挂一輪明月,屋檐下只有幾盞點綴氛圍的金色地樁風燈,昏暗光線下蔣戎目光更加肆無忌憚在跖跋冰身上梭巡。
這種感覺對蔣戎來說很新奇,僅靠目光黏住一個人也會産生沖動,不是對別人那種撩一把玩一會兒的娛樂獵奇,是真的想抓住對方據為己有那種欲望。
蔣戎接過茶盞,眼神落在跖跋冰手背上出神,猜想紀天養對自己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他有機會像紀天養留在自己身邊一樣守在跖跋冰身旁,會不會變成另一名紀天養?
跖跋冰飲茶時神情惬意,偶然睨向蔣戎一眼:“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講來聽聽?”
蔣戎擡頭與他對視,目光炯炯,眼中仿佛有星光閃爍:“在想您年輕時會是什麽模樣。”
“當然靓仔一名。”跖跋冰語氣篤定但表情頑皮,話音未落自己先笑起來,随後神态浮誇吹噓:“不知迷倒多少帥哥美女呀!各個見到我都喊老公,哎呀那個情場盛況前無古人後來無者。”
跖跋冰說完看蔣戎一臉認真,伸手在他眼前搖晃:“喂Reg,你不會真信了吧?”
蔣戎眨眨眼,點頭:“是啊,不然呢?”
跖跋冰哈哈哂笑揉搓眉梢:“開玩笑的。我小學都沒念完,大字不識幾個,年輕時只是個大混混,怎會有人喜歡我?
不過大家都喜歡運財童子,在他們眼裏我大概是張有手有腳的大號鈔票。”
蔣戎睇住他眉眼輕笑:“我不信。”
若想誇獎一個人有魅力,比起堆砌溢美之詞,不如直白演繹為其着迷;況且蔣戎此刻對眼前年長紳士的确神魂颠倒。
他神采炙熱,跖跋冰卻只是被勾起些對往事的回憶。
目光投向夜空絮絮低語:“其實只有兩個人不是為了錢和我在一起。第一位是Enzo親媽,她把我當作牛郎,事後還留下幾塊錢小費。”
蔣戎哈哈玩笑兩聲:“另一位是玖哥?”
跖跋冰神情戲谑:“他更好笑,他把我當成我包養的姘頭。”
蔣戎沒繞明白誰包養誰,立即出聲追問:“哈?什麽意思?”
跖跋冰手捧茶盞耐心解答:“我有次跟人約會被放鴿子,在船塢的水吧裏枯坐一早上,正無聊透頂時許玖來請我跳舞,然後他對我說:‘你別跟大佬冰了,跟我吧。’我才知他不僅不曉得我就是大佬冰,還把我當成我自己包養的情人。”
“玖哥這個眼光真不知該說他太好還是太迷糊。”蔣戎一臉啼笑皆非吐槽:“後來呢?你怎麽說?”
跖跋冰樂不可支搖頭:“我說好啊,然後跟他回家做……”他說到這裏忽然停頓兩秒,換個比較委婉的說詞繼續:“做成年人那些游戲。結果,過兩天我手下見不到我就把他家給圍了起來……你都不知那個場面有多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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