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應當會是好消息

“蕭寒此來, 只怕來者不善。”

“可是安定侯和兩位崔将軍畢竟是陛下的父親和兄長,哪怕血緣上關系遠一層,但一日為父, 終身也為父,且又同陛下感情深厚, 骸骨是必須要迎回來的。”

“他這就是要挾,拿準了陛下是仁孝之君,以安定侯遺尊要挾陛下。”

“國書上不是說, 只是相詢相請麽?不同意便是,有秦将軍十萬大軍守着明關, 他還敢打進來不成。”

“未免也太難看,人家送了陛下親族遺尊來, 陛下連門也不讓進,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我大成君臣怕了他蕭寒。”

“是啊,何必懼他,他敢來,我們就敢殺,殺了他, 除去一方勁敵, 一了百了。”

“你這更是小人行徑,人家‘好心’送父兄遺骸來,轉頭你把人給砍了, 叫天下人怎麽看陛下?要我說, 來就讓他來, 自來後宮不能幹政, 做了皇後, 不得插手前朝政務,說他蕭寒當真願意做皇後,我頭一個就不信!”

議郎姜奉話音一落,立刻遭到群臣反對,“誰說後宮不能幹政,陛下說了麽?休要胡說八道!”

“是啊,你亂說什麽,小心參你一本,治你個妄言罪!”

姜奉面色漲紅,聲音高了,“姜某說錯了麽?自來後宮幹政,輕的禍國殃民,重的謀權篡國,外戚擅權,後宮不得幹政,乃千古之名理,與男女無關,男子做皇帝時,後宮不得幹政,到陛下這裏,也是一樣的!休要包藏什麽禍心!”

“誰包藏禍心了,姜奉你血口噴人!”

“陛下身體不适,由皇後幫扶着處理政務怎麽了?”

“眼下捷報頻頻,依老夫看,不如請陛下廣發招賢令,召集天下杏林彙集京城,集思廣益,治好陛下宿疾,定國安/邦!”

這話本是沒什麽錯的,誰反對,那就是誰不衷,是以群臣都三呼萬歲,請陛下延請名醫,醫治龍體。

只聲音不如發月俸時響亮,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崔漾笑了笑,也不深究,問宴和光,以及宗正于良,大鴻胪吳曹,“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事關國體,蕭寒敢只身前來,他們沒什麽不敢的,幾人對視一眼,上前行禮回禀,“只怕蕭賊前來,是想刺探我大成朝堂政局,國情國力,拒絕了他,倒要諸侯列國小看我大成,陛下準其觀禮便是。”

國書上只說參加選後宴,并沒指明是怎麽個參加法,參加選後宴的各族子弟名錄早已報給了太常寺,初篩都篩過一次了,便是蕭寒來,也完全沒了參選資格,想要觀禮,便讓他觀禮。

就算蕭寒真就沖着皇後之位來,百官也必不會叫他如願,就算蕭寒硬要參選,上京城這樣多的好兒郎,也必不會叫他奪了風采去,群臣相互看看,皆是附議。

崔漾便道,“那便回他一封信,開關卡,放他進來便罷,蕭寒此來,是為刺探大成形勢,謀求戰機,都警惕一些,朕先把話說在這裏,誰要是敢收受他國諸侯的禮物,做了被腐蝕的蛀蟲,按夷滅九族論罪,天色晚了,今夜就地搭營休息,明日天明再啓程,都去好生休息罷。”

群臣應聲稱是,各自散了,早有丞曹吏屬搭建好了營帳,生火燒膳,只是距離禦帳有将近兩裏路遠,帳內便格外安寧。

崔漾讓藍開多點了幾盞燈,把軍報重翻一遍,确認沒有遺漏,洛英、洛拾遺、洛扶風幾人送回來的信報也都查閱過,便接着批閱今日送來的奏疏,多數是官員升遷調用的請奏,因着事先叫他們把升遷理由,往年為官政績都寫上,她掃過一遍,妥當的便準,不妥或沒什麽印象無法确認虛實的,讓谒者傳了官員來問詢一番,也就大概了解了。

帳內燈火一直亮着,藍開守在外面,看圓月高懸,估摸着陛下該歇息了,派了小侍從紅喜去安平王的帳外看看,今日朝務繁忙,這會兒剛有軍報傳來,聽是捷報,陛下該歇息了,這往常宮裏榻上都是有人的。

司馬庚正左手與右手對弈,沈平說制造面具的材料特殊,派人尋找需得半月餘,他身份放在這裏,不好去禦帳,只得自己與自己下棋,思忖前沿戰事,她素來沉得住氣,若非十分重要的捷報或情況,尋常小戰的狀況并不報給朝臣,但觀她方才黛眉間帶着些舒悅,消息該是不差的。

帳內安靜,只餘棋子微落的聲響,漸漸卻多出了濃重的呼吸,半刻鐘後,用藥後昏沉睡着的人候地坐起,如雪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似水裏撈出來一般,一熄後方才從噩夢中平複了呼吸,眸光恢複了恒寧。

司馬庚眼睑也未擡,自沈恪入宮後,兩人一直比鄰而居,也許曲江崖邊的情形已成了這個克己守禮修身持正的人一輩子揮不去夢魇,一旦入睡,便叫他呓語着阿漾兩個字驚醒過來,後半夜便再也無法入眠。

沈恪漸漸平複,帳外清月高懸,月輝灑入帳中,念及安平王白日所言,不免又亂了神志,起身打了熱水,沐浴過,換了幹淨的衣衫,重新坐回了榻前。

司馬庚見其一身黑衣幾乎要融入夜色裏,淡聲問,“你為何不穿玉袍了,幼時與她一道在梅園賞花,聽她說,玉袍長弓,山巅初雪,雲上白霜,好看得像九天玄君臨凡。”

沈恪握着書卷的手指微頓,如今他已經拿不起弓了。

只是另尋了一身白色衣衫換上,坐下時,眸光落在竹簡上,卻久久未曾翻動過。

遠遠能看見禦帳燈火亮着,定是忙着政務忘了休息,司馬庚微蹙眉,起身要過去,被身後一道如石上清泉的聲音喚住,“我去罷。”

沈恪自案桌前站起,踩到竹簡,又将竹簡一一撿起放好,溫言道,“你歇息罷,我去便是,來時途中看到許多結廬學子,正好上書陛下整頓私學。”

他聲音平穩恒寧,似乎又是那一個凡間澹泊佛子,眉眼如畫,司馬庚停頓片刻,側身讓開,見前頭那位叫紅喜的侍從高興地迎過來,負在身後的手指不由握緊了掌中棋子,看着遠處禦帳的方向,幾乎難喘過氣來。

司馬庚閉了閉眼,平複胸腔裏翻覆的情緒,又坐了片刻,亂了一桌棋局,擱在案桌上的手指收緊,起身掀了簾子出去,緩步走至帳前,見藍開詫異地望過來,便緩聲道,“忽而尋陛下有事,陛下睡了麽?”

這不燈火還點着的麽?藍開狐疑地看他一眼,“回禀安平王,還沒呢,正與沈家主說學宮的事,估摸着說一會兒便也休息了。”

照他說,有事明日說也是一樣的,但見安平王不打算離開的樣子,他也不敢多話,只得進去通報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寶寶們,作者菌今天太困了,寫得少,明天再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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