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聲

李家那邊也知道輕重，曉得這件事要緊。

剛阿泰的續弦也是章佳氏。

一說起，祖上還是同個地方的，不過，章佳氏福晉是正藍旗，而阮煙額娘娘家是鑲黃旗，兩家并不是在同一旗下。

但兩邊都有意交好，三言兩語便親近起來。

沒過多久。

安嫔就和康熙說起這事了，“臣妾想着臣妾畢竟不曾生育過，這裏頭的事情并不怎麽知曉，郭貴人的宮女也是個頂個的年輕，得有個嬷嬷幫忙照看才好。”

康熙臉上了然，“你這話倒也有理，你可有信得過的嬷嬷？”

“臣妾聽說儲秀宮宋嬷嬷人還不錯。”

安嫔說道。

康熙微微颔首：“那就讓她來伺候郭貴人吧，也難為你用心。”

他先前把郭貴人安排到景陽宮時，不過是想着郭貴人和安嫔都是不會主動惹事的，想來生不起争端，卻沒想到兩人還真的能夠處出感情來。

安嫔沒多言語。

她也沒打算留康熙，今日萬歲爺本來是來看郭貴人，臨走時她才出言留下萬歲爺，本就是為的這件事，現在事情說完了，她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康熙也了解她的脾氣。

他直接道：“這件事就這麽辦，回頭你讓人去儲秀宮說一聲就是，朕還有奏折沒批，先走了。”

“臣妾恭送萬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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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嫔屈了屈膝。

玉筆等人心裏不禁惋惜，這萬歲爺如今都留下來了，娘娘怎麽就不趁熱打鐵呢！

康熙一走，安嫔就立刻讓人先去翊坤宮說了這事，然後再讓林安和玉棋兩人去儲秀宮請宋嬷嬷過來。

那宋嬷嬷是宮裏頭的老人了，先帝爺在的時候就伺候過庶妃陳氏，讓陳氏平安生下了和碩恭親王常寧。只是可惜庶妃陳氏早年犯下大錯，被關在禮仁宮，連帶着伺候過她的所有人也都遭殃。

這宋嬷嬷是個無辜被牽連的，也被按着發配到儲秀宮去坐了冷板凳。

林安和玉棋兩個人人都知是景陽宮安嫔娘娘的心腹。

兩人前來請宋嬷嬷，無疑是給了宋嬷嬷很大的面子。

“嬷嬷往後前途可遠大了。”

儲秀宮李姑姑話語裏帶着幾分恭維和羨慕。

宋嬷嬷早年還擺過架子，從到儲秀宮後，卻是知道時世不同了，同誰說話都和氣，這麽些年來，倒是和儲秀宮衆人處出了幾分人情，“李姑姑就會拿我尋開心，我有什麽前途，改明兒照顧好了貴人，不還是得回來，到時候還望姑姑別拿我打趣才是。”

李姑姑笑了笑，“哪能啊，以後不定我還要指望您拉扯一把呢。這事也突然，咱們事先沒準備，不然按道理該弄點酒菜給您道賀才是，這裏是一點心意，您別嫌少。”

說完，不動聲色地給宋嬷嬷塞了張銀票。

宋嬷嬷樂呵呵地收了，領着個負責拿包袱的宮女去了景陽宮。

她嘴上說不定還要回來，可心裏卻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伺候好貴人，好不容易有個往上爬的機會，她難道還要回去儲秀宮，天天守着那巴掌大的地方看人臉色？

“給安嫔娘娘請安，給貴人請安。”

宋嬷嬷進了西暖閣後，眼神餘光一瞥，就瞧見兩個主子正面對面下棋呢。

她一瞅就曉得背對着她的就是郭貴人了。

去年選秀，郭貴人進來時，宋嬷嬷還和李姑姑等人感慨過，這貴人模樣真俊，這麽多年瞧見過的秀女，能和她相比的，不超過五個人。

就是這貴人實在是沒什麽上進心。

旁的秀女都知道去巴結主位娘娘，好等日後有個靠山，她現成的宜嫔都不去靠，見天在屋裏待着，就是吃東西的時候積極了而已。

可誰也沒想到，最出息的還是郭貴人。

可見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有的人争前争後不都是一場空，倒不如人家不争來的好。

“起身吧。”安嫔松開擰着的眉，把棋子放下。

她看向宋嬷嬷，打量了一番，宮裏頭的老人，規矩模樣都不會錯的，這宋嬷嬷在儲秀宮呆了十多年，坐了這麽多年的冷板凳，只要她不是蠢貨，就不會搞砸了這次的差事。

阮煙上下打量了宋嬷嬷一眼，突然笑道：“這個嬷嬷還是個熟人呢，去年在儲秀宮常見到這個嬷嬷。”

“是嗎？”安嫔不意外，畢竟秀女們在儲秀宮可是待了兩個月，會眼熟宋嬷嬷并不是什麽稀罕事，不過，事先有打過交道也好，“宋嬷嬷，你是宮裏老人，多的話本宮也不吩咐，讓你來就是讓你照顧郭貴人，萬事都以郭貴人為重，其他的事也不必你操心。等郭貴人平安生下孩子，本宮和貴人都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奴婢謹記在心。”

宋嬷嬷忙說道。

安嫔看向阮煙，示意阮煙吩咐幾句。

阮煙便道：“昨日已經讓人給嬷嬷收拾出屋子來了，東西也都預備好了。言春你陪宋嬷嬷去一趟，若是有什麽需要的，讓內務府的人盡快送來。”

“是。”

言春答應一聲，領着宋嬷嬷往後面去了。

宋嬷嬷住的是先前言春言夏的梢間，宋嬷嬷這次過來就帶了個認的幹閨女小喜，小喜十三歲左右，很是乖巧老實。

也為她脾氣好，宋嬷嬷才敢帶她。

“這屋子是昨兒個我同言夏一同收拾的，因着不知道嬷嬷喜好，只挑了些尋常式樣，嬷嬷若是有不喜的也只管說出來，今日讓內務府的人一并送來。”言春笑盈盈地說道。

宋嬷嬷眼神一掃，這屋子收拾的極妥當不過了。

西窗下擺着梅瓶，架子床鋪着幹淨看着就柔軟的被褥，屋子裏燒了地龍，進來後便覺得暖氣迎面而來。

十月底了已經天冷了，儲秀宮那邊的地龍除了首領太監和李姑姑屋裏起了地龍，其他地方得等到11月底才能燒地龍。

這事不合規矩，可沒人敢去鬧內務府。

宋嬷嬷過了十幾個寒冷的冬天，今年總算是可以過一個暖和的冬日了。

“一切都好，難為兩位姑娘用心。”

宋嬷嬷笑道，她示意小喜送上個荷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兩位姑娘別嫌棄。”

“嬷嬷說這話真是見外，往後咱們都是自己人了。”言春笑道，卻也沒拒絕這荷包，她知道收了這東西，宋嬷嬷才放心。

招呼好了宋嬷嬷，言春就把梢間讓給了宋嬷嬷和小喜。

她一走，小喜就忍不住小聲感嘆道：“這屋子也太好了吧。”

這麽大的房間，擱在儲秀宮得住八個宮女，這裏就只住她們兩個，而且這屋子裏的擺件樣樣看上去都不是凡物，連桌子都仿佛比別處的好看。

“這有什麽。”

宋嬷嬷道：“咱們是剛來，等日後伺候好了主子，你才知道什麽叫做好日子呢。”

宋嬷嬷說起這番話的時候，不禁想起以前伺候陳庶妃的時候。

那時候，她因為照顧好了陳庶妃，屋子裏用的是銀絲炭，平日裏吃穿用度無不精細，誰不羨慕她。

誰知道陳庶妃後來做出禍事，她也受了牽連，雖被查清和陳庶妃的事情無關，卻也被發配去了儲秀宮。

“小主。”

言春回去時，阮煙已經從前面被安嫔趕回來了。

安嫔實在是受不了她那個臭棋簍子，尤其是這個臭棋簍子讓了五子後還沒贏，這就算贏了，自己也覺得窩火，索性不下了，把人趕走。

“宋嬷嬷給了這個荷包，裏面是兩對耳環，是給奴婢和言夏的。”

言春把荷包裏面的耳環倒了出來。

兩對耳環都很精細小巧，是玉做成的，雖然看得出是邊角料，可難為的是成色不錯，水汪汪的。

“既是給了你們，你們就自己分了吧。”阮煙說道。

她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

“小主要不去睡會兒？”言秋說道：“等起了，再傳晚膳。”

阮煙點了下頭，入冬了本就容易犯困，加上懷了孩子，最近阮煙一天能睡七八個時辰，睡眠質量還特別好，一挨枕頭，眼皮就閉上了。

這不，一下又睡過去了。

言春等人都退出裏間，在明間裏給阮煙繡着裏衣。

睡了一個多時辰後，阮煙才醒來，她讓人傳膳，自從懷孕後她的胃口簡直大開，就沒有不愛吃的，酸的喜歡，辣的也喜歡，叫人真是琢磨不透。

晚上點的是菌菇湯底。

熬得乳白的湯底散發着菌菇的鮮香味，切薄的牛肉、魚肉、羊肉和蝦擺了一桌，除此以外還有大白菜。

康熙昨日來過，和她用膳，瞧見這一桌後，都驚訝她竟然能吃下這麽多。

怕她吃撐了，他幫忙解決掉了三分之二的肉。

阮煙當時就是：“……”

敢怒不敢言。

今兒個萬歲爺不在，她就能自己獨享一桌子肉了。

今兒個的羊肉是山羊肉，肉嫩得很，膳房張德的刀工也是絕了，羊肉切得極薄，貼在瓷盤上還能看清楚下面的花紋。

羊肉蘸着韭菜花醬，那味道真是絕了。

阮煙吃了口肉，慢吞吞咽下去，道：“今兒個這湯底和羊肉不錯，讓膳房給宋嬷嬷那裏送去。”

“喳。”夏和安答應了一聲，領着人去膳房提了膳食給宋嬷嬷送了過去。

宋嬷嬷沒想到還有這意外之喜，先去給阮煙謝了恩，而後才回到梢間裏，同幹閨女小喜兩人分着吃了。

雖然阮煙只說了羊肉，可膳房的沒缺心眼到只給羊肉，橫豎膳房裏的東西也不是他們的，便大方地切了些肉菜也一并擺了進去，論分量都夠三個人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