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燙手山芋

二人一直追到出口處,也不見人影。

紫雲算着離開門的時間還有一陣,而這條路上雖然游魂衆多,但并沒有過多的分岔路,不可能追丢。

回頭望向來路,這裏頭有問題。

十一望着進門的地方多出來的一堆白骨,淡聲道:“上次來,還不見這堆骨頭,不知又是哪個倒黴蛋死在了這裏。”

紫雲上前,見那堆白骨還帶着濕氣,果然是堆新骨,“呃?”

“小十七說,進這裏的人,如果經不起美人或者金錢的誘惑,會化成白骨。”

紫雲皺了眉頭,來路上确實看見許多白骨,“你可看見那個人的長相?”

“蒙着臉,沒看見。” 十一把玩着讓她頭痛的赤水劍,如果能從白骨上看出人的長相,委實是個人才。

二人也不敢在欲望森林裏過多地胡亂走動,安靜地等到門戶開啓。

出了欲望森林,見夜抱着手臂,斜靠在前面樹杆上。

他淡掃了十一一眼,冷厲的視線就落在了紫雲身上。

十一清楚地看見紫雲眼裏閃過一抹慌亂,但只是一瞬,便恢複如初。

紫雲鎮定道:“赤水劍已經找到,但人沒抓到。這裏應該沒我什麽事了,既然教官在這裏,那紫雲先行告退……”

十一讷悶,還指望紫雲給她當個證人,強過她自己空口無憑地在蛇侯面前瞎扳。

但她騙紫雲在先,而紫雲又沒有去見蛇侯的意思,她也不好強求人家給自己做僞證。

夜瞥着紫雲,只是淡淡地一點頭,目光從紫雲身上挪開,瞥過十一遞上的赤水劍,冷冷道:“你自己去交給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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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手裏握着赤水劍,愁得整個人都要淌出苦汁。

硬着頭皮前往蛇侯寝殿,夜并不離去,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十一很想知道,紫雲為什麽進入欲望森林,而夜又為什麽會守在這裏。

更想知道,她和平陽侯進入欲望森林,有沒有被後來的搜尋者發現。

但一對上夜全無表情的冰塊臉,什麽話也不敢再問。

十一靠近蛇侯的寝宮,想到上回蛇侯當着她的面幹那種事,心裏就開始發皺,小心地瞄了夜一眼,追上兩步,離他近些。

想,那妖人總不至于當着個大男人的面,也幹那種下流事。

這般想着,心裏定了些,又向追近些,幾乎是貼着他腳後跟小跑。

夜側臉睨來,十一忙堆了個笑,“夜,會不會和我一起去見蛇侯?”

夜濃眉微蹙,之前膽大包天,現在知道害怕了?“怕死?”

不怕死是假的,但她現在怕的不是死,而是不想看蛇侯的各種變态,十一臉上笑容有些發幹, “蛇侯太色……” 接着輕咳了一聲,悶聲道:“我踩了他的尾巴,還在上頭吐了口水……”

夜眼角抽了一下,冷峻的臉龐再繃不住,竟有些忍俊不禁,這丫頭……

收回視線,向前而去。

十一苦了臉,他這是同她一起去見蛇侯,還是不去啊?

十一垂頭,盯着蛇侯的袍角,象倒豆子一樣,把騙紫雲的那套,照搬一回,驚奇地發現,蛇侯的那條尾巴尖出奇地安份,雖然在袍子裏有些騷動,但硬是一次也沒鑽出袍子。

她不能肯定,這是自己口水的功勞,還是有夜在身邊的原因,總之不必擔心這個變态妖人,幹出什麽出格的事。

但聽完夜簡單明了的彙報,後背的毫毛根根豎起。

她和平陽侯進入欲望森林,果然被搜尋而來的黑塔侍衛發現,只不過那人不知那是欲望森。

為了邀功,沒等同伴前來,只是放了信號彈通知同伴前來,便進了欲望森林。

等夜和其他人趕到時,門戶已經關閉。

夜就散去衆黑塔侍衛,自行到出口入等候,結果不見盜劍人以及黑塔侍衛出來,只等到十一和紫雲。

十一暗抹了把冷汗。

好在黑塔護衛經不起欲望的誘惑,直接死在裏面。

否則的話,她還得動手滅口,蛇國不乏好手,真打起來,到底誰滅誰,還不得而知。

同時也算明白了,紫雲為什麽會進入欲望森林。

紫雲穿過過欲望之門,看到信號彈,到合歡林中偵察一陣,能猜到林中有欲望之門的隐蔽出入口。

但她上一回出入欲望森林走的是空門,她無法确認這個出入口會進到什麽地方,所以才沒一直守在這裏,等到二次門戶開啓,從這裏進入。

好在,她對道路不熟悉,才正好與平陽侯錯過。

十一直覺,雖然紫雲沒有一起前來,但蛇侯聽說她與紫雲一道,神色就有所不同。

顯然,在蛇侯心目中,紫雲是誠實可靠的,而她就是最不靠譜的那一個。

蛇侯妖嬈的紫眸波光流轉,在十一臉上徘徊不去,突然道:“你追尋盜劍人,難道沒看見我們的人進入欲望之門?”

十一的心跳驀然漏跳了一拍,“我雖然聽見身後有人追上來,但沒有時間回頭查看,所以并不知道另有人進了欲望森林。倒是和紫雲碰頭後,在近出口處,見到一堆新骨。”

如果是被人所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變成白骨,只有經不住欲望森林裏的誘惑,才會如此。

蛇侯暗罵了聲,“蠢材。”

心裏卻是另樣擔憂,他利用欲望森林把十一母女弄到越國,自認做得天衣無縫。

看來,事後,還是被他看出玄機,得知可以從那處直接進入合歡林。

雖然合歡林有毒瘴護着,但這件事一旦被越姬和大巫師知道,必引起不必要的慌亂。

十一把赤水劍遞上。

蛇侯不接,慢慢地将她和赤水劍,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劍一而再地落入你手,看來它與你頗為有緣。”

十一心尖一抖,暗暗叫苦,難道剛才說了那一大堆,他還是不相信?

“巧合,純屬巧合。”

蛇侯将茶盅往桌上一擱,細長的手指從袖中伸出,長甲在赤水劍上輕輕刮過,指尖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只覺寒意襲來,“真是把好劍。”

頓了頓,将赤水劍輕輕一推,“這劍歸你了。”

十一手微微一抖,擡頭驚看向前方妖異的眼眸,連夜極少有變化的冰塊臉,也現出詫異。

按照慣例,上位者想從一個人身上得到好處,基本上會先給那個人一點好處。

十一不知道蛇侯安的什麽心,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蛇侯不會無緣無故送她一把好劍。

蛇侯收回手,“但我有個條件。”

十一暗暗冷笑,果然。

蛇侯眼睑微垂,斜睨着十一,專注地審視着十一的神情,“如果有一天,這劍的封印解開,無論發生什麽,你都得毫不隐瞞得說與我知道。”

十一不知道赤水劍的封印,是否真的會解開,但有一點卻再明白不過。

她絕不會時時跟在蛇侯身邊,就算如蛇侯所說,赤水劍解去了封印,如果不是肉眼能見的,她不告訴他,他又能知道什麽?

他們強迫她成為蛇國的殺手,他們之間已經沒了信譽可言,就算現在一口答應了他,日後守不守承諾,得看她的心情。

蛇侯哪能知道她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只道她心存疑惑,不敢接劍。

站起身,望向一直沉默着的夜,“十一護劍有功,以後,此劍由十一随身看護。”

數百黑塔護衛沒能看住的東西,竟交給一個小小的死奴,荒謬之極。

但這把劍,也就蛇侯視如珍寶,其他人并不多關心,他愛給誰,就給誰,不會有人有任何異議。

在越皇和大巫師看來,以後不用再為這把劍勞心勞力,反而是好事一樁。

到了這時,十一才真正确定,赤水劍真是到了自己手。

隐隐覺得,這把劍是平陽侯和蛇侯之間的游戲,她成了這個游戲裏的一顆棋子。

而且這盤棋局是由平陽侯布下。

苦笑了笑,越加覺得這把劍實在燙手。

在心裏把平陽侯裏裏外外地罵了個遍,這筆賬也得加上,日後和他細算。

事情到了這步,已經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夜朗朗出聲,“如果蛇侯大人沒有別的事,屬下告辭。”

蛇侯望向牆上美人圖,“盜劍人進入欲望森林的事,我不希望再有別人知道。”

夜點頭,領着愁眉苦臉的十一出去。

睨了她一眼,心想: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知道犯愁了?

十一扁了扁嘴,“如果我把這劍丢了,會不會被蛇侯砍掉?”

夜雲淡輕風地道:“試試不就知道?”

十一不敢相信地瞅着夜看了好一陣,半晌才道:“原來夜也懂得說笑……”只是這個笑話實在不好笑。

夜尴尬地輕咳了一聲,不知這丫頭哪只眼睛看見他是在說笑。

打發十一自行回去把欠下的訓練做完,他則飄然離去。

離去複返的夜,如鬼魅一般從房頂躍下,潛在蛇侯窗下。

屋裏傳出女子憤怒的聲音,“我敢說,那個人一定是平陽侯,他既然一而再地來奪那把劍,這次失手,下次一定還會再來。”

這聲音……夜濃眉微微掀起,在窗紙上捅開一個小洞,朝裏望去,只看見女子裹在黑衣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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