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總算見着了

如果高家暗藏勢力還在,蛇侯還能顧及高家,他豈能把指環還她?

高婉容不接指環,冷笑道:“侯爺打的好算盤,婉容豈能為了自己的一方自由,卻将妹妹送給侯爺使喚?”

平陽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淡道:“不過是場交易,何來使喚之說。令妹徘徊在左右,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救你出去,二是殺我。她只需付出一點,就能得到第一個想要的,還可以繼續留下來殺我,有何不好?”

高婉容面色微冷,“再說,如果我答應了你,高家豈不是淪為你手中劍?”

平陽侯‘哧’地一聲笑,“高小姐以為還有高家?”語氣中,嘲諷這意不掩。

高婉容的臉瞬間漲紅,“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麽本侯也不必再顧惜令妹的性命,另外被我掌控中的高家殘餘之人,也會在這世上完全消失,一個不留。”平陽侯微低了頭,長指輕敲額頭,“高家這些人,算下來,加上令妹,估計還能有個七八千人。”

他聲如和絮,說出的話,卻如冰刀在高婉容心底割過,透心的冷。

高婉容沉默下去,半晌伸手取過指環。

平陽侯能為這事來尋她,自然已經掌控了妹妹的行蹤,以他這些年來的手段,高婉容不會懷疑,如果他真要殺妹妹,妹妹難以活命。

她在這牢房之中,絕對沒有任何辦法保住妹妹,只有出得這裏,走一步是一步。

“你想她照看誰?”

“十一。”據他這些日子所查,那個女人在蛇侯身邊的地位,非他人可比,如果有什麽異動,只要她悄悄透露些風給青衣,青衣便能躲過那些無妄之禍。

高婉容細品這個陌生的名字,确定不是她過去認得的人,“女人?”

“是。”平陽侯如止水的眸子驀地一黯。

高婉容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異樣,心尖上猛地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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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年來,只聽說他如何心冷無情,如何的有勇有謀,卻從來不曾聽說過他的風流豔吏。

原來他已經有了在意的女子,可憐她還在這裏做夢,冷下臉去,嘲諷道:“原來也有侯爺看護不到的人,需要求助我這麽個無能的人。”

平陽侯對她的嘲諷渾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如何?”

自由,雖然不是完全的自由,但對任何被囚禁了七年的人來說,都是極為渴望的,何況還關系到妹妹的生死。

但高婉容一想到離開這裏,或許便是與他的決別,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這更不是她想願意的。

試着問道:“那女人是什麽人?”

“蛇國的一名死士。”橫豎高婉容見到高婉平,也會知道青一的身份,平陽侯也不必相瞞,“不過關于十一的事,我不想他人知道。”

高婉容懸着的心,驀然落了下來,燕國與越國水火不容,死士在越國更是上不得臺面的殺人工具,這樣的身份的女人,怎麽也不可能成燕國皇家妃嫔。

她失去高家暗勢力,或許失去了嫁他的籌碼,但他在意的女子的處境,卻越加不如她。

心裏不禁舒坦了些。

“我可以試着見一見我妹妹,但我不去西湘。”

“難道高小姐認為,你留在這牢房中,令妹肯答應本侯的要求?”

“自然不能再留在這牢房之中。”高婉容眸色一定,既然他要護那女人,就抓住這點,擡高籌碼,她要絕對的自由。

平陽侯‘哧’地一聲輕笑,“高小姐看高了自己,也高看了令妹。”

高婉容愕然。

平陽侯眼角勾出一抹不屑,站起身,走向門口,上了臺階,才回頭過來,“本侯開出的條件,哪能容人讨價還價?”

高婉容的臉白了下去,難道那個女人在他心裏,并沒那麽重要?

不可能,她知道他是何等高傲,如果不重要,他不會來與她談條件,站起身,強行鎮定,“買賣哪能單方面說了算,不容人還價之理?”

“高小姐沒有談條件的籌碼,只能對我開出的條件,選擇同意與不同意。”

平陽侯說完,他身邊親信已經推開牢門。

高婉容見他當真要走,才慌了神,“那我妹妹……”

平陽侯回頭淡道:“你等着給她收屍吧。” 邁腿出了門坎。

高婉容身子一僵,仿佛已經看見妹妹血淋淋的屍身,臉色刷白無色,追上兩步,“等等。”

平陽侯停下,輕瞥過來。

高婉容将唇咬了又咬,大眼裏蓄着淚,鼓着勇氣,“我想留在能看見你的地方,只要讓我妹妹感覺,我是自由的,就可以。”這或許是她唯一的機會。

平陽侯薄唇微抿,過了會兒才道:“容我考慮。”說完轉身出去,厚重的牢門随之關攏。

高婉容無力地軟坐下去。

小十七仍然沒有下落,做為死士,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可以斷定為死亡。

但十一仍是不甘心,仍在空閑時間徘徊在金牛鎮。

希望他只是重傷被人收留,無法與她聯系。

另外是希望能尋到上次見平陽侯的府院。

這一天,十一仍牽着馬繞着街道漫無目的地行走,拐過一個巷子拐角,見一身紫衣的紫雲也正滿面慮色地往這邊尋來。

紫雲每過一個門戶,都會停下來聽聽看看,那心焦的神情是十一在她的臉上,從來不曾見過的。

十一恍然,小十七失蹤以後,她一門心思全放在了小十七身上,幾乎忘記了紫雲的存在。

這時見她如此,直覺紫雲也是在尋找小十七。

紫雲還身在生死門,仍是死奴。

死奴不比死士,可以自由行動,不知紫雲用什麽辦法離開訓練場,出來尋找小十七。

十一暗嘆了口氣,紫雲心裏果然是愛着小十七的。

紫雲回頭過來,看見立足在拐角處的十一,怔了一下,臉上焦慮未去,又想裝出無事一般,這樣一來,反倒顯得有些尴尬。

“我……出來辦點事。”

紫雲從來不曾挑明對小十七的愛慕之意,此時情境看來,即便是小十七出了事,紫雲也沒有表明的意思。

十一也就裝作不知道,這樣一來,反而尋不到話說,只是點了點頭,“我閑着沒事,出來走走。”

紫雲顯然沒有與她同行的打算,“我還有事,先走。”

十一只得又點了點頭。

紫雲牽着馬從她身邊走過,停了停道:“對了,聽說陛下要回來了。”

十一心裏一沉,越姬回來,就意味着丹紅要回來了,丹紅知道小十七出事,不知能否承受。

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但總希望能晚一些,起碼在她得到小十七準确的消息以後。

看着紫雲翻身上馬,背影說不出的孤單無助,心裏一軟,“紫雲,如果我尋到小十七的下落,一定會告訴你。”

“好。”紫雲回頭過來,嘴角終于牽出一絲笑意,一聲吆喝,卷塵而去。

十一望向開空,眼眶微澀,低聲呢喃,“丹心,你到底還在不在世上?如果不在了,地下有知,入我夢來,告訴我一聲,可好?”

又在金牛鎮胡尋了一陣,仍是全無所獲,又往深瀑而去。

雖然她已經去過多次,沒一次能見着他,但十一不死心。

平陽侯說過,他作了新曲,要她聽一聽。

她不想聽他的什麽鬼曲子,但想着,既然他有這個心,總該還會再見她。

可以見着他的地方,她只想得出那一處。

十一把馬放在林中吃草,自行繞道,向瀑下潭邊而去。

瀑布水響中,傳來悠揚的琴聲。

十一一個激靈,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向潭邊青石急奔而去。

果然,碧綠的水邊,坐着那抹熟悉的白色優雅身影,修長的手指正輕撥琴弦。

她對這個人本該是恨極,也厭惡之極,但無論是恨,還是厭惡,都又摻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悸。

最終,她也分不清,到底該視這個人為什麽人。

十一晃了晃頭,把那些不該有的雜念,全部甩開。

她這次尋他,是為了小十七。

深吸了口氣,讓險些跳出喉嚨的心,略略平穩,緩步上前,望定被水光映得變幻不定的青獠鬼面,讓自己的聲調盡量平緩柔和,“先生。”

男子擡頭起來,黑不見底的眸子,噙着溫柔淺笑,“我這新曲如何?”

十一哪裏聽進去了他的曲子,想應付說‘很好’,但深知在這個人面前,這些虛假的東西,只會讓對方不悅,輕咳了一聲,“沒注意聽。”

她的直白,讓平陽侯微微一笑,埋下手,指間輕轉,重新彈奏起來。

十一哪有心思聽曲,但好不容易才尋到他。

怕直接打斷他,引起他不快,他一氣之下,拂袖而去,那她想知道的事,又再泡湯。

耐着性子,坐到琴邊。

曲子固然極好,但她心急如焚,哪聽得進去,只盼那曲子快點結束。

偏偏那曲子象是怎麽也完不了。

十一忍了又忍,到得後來,實在忍不住,突然伸手壓住琴弦。

平陽侯擡眼起來。

眸子雖然仍然靜如止水,柔如暖風。

但十一卻仍感覺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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