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然刷手機刷到群消息，她瞥了瞥朱曉北。瞥見朱曉北得意的嘴臉，李然翻白眼：“嘁。”

等下菜端上來了，看朱曉北還怎麽得意。這樣想着，她噼裏啪啦打字，發群消息：“又小又破價格高，但是好吃啊。等會兒吃了就知道了。”

雖然群裏同學質疑她們的話看得她火冒三丈，但她也不再浪費口舌去辯解，等下朱曉北嘗過寧冬飯館的菜，一切就能見分曉，畢竟事實勝于雄辯。

李然她們也沒在群裏說什麽，她們盯緊廚房的方向，等着吃飯。

首先端上來的是胭脂蘿蔔纓子羹。濃白的米湯泡着翠綠的蘿蔔纓子。白中透綠，煞是清新。李然王麗周小月快速拿起勺子。

蘇小岚勺子都沒拿，直接湊近碗邊，沿着碗邊吸溜湯。溫軟而絲滑的湯汁滑過喉嚨，帶着米粒的清香和蘿蔔纓子的微微甜，唇舌間都是極其清嫩舒适的清甜。

“贊！”

“好喝！”

“好好喝！”

“真好喝啊！”

蘇小岚四人幾乎同時嘆出聲。

她們的反應讓朱曉北嘴角一扯，有這麽好喝嗎？她打量碗裏的蘿蔔纓子羹。也就是普通的蘿蔔纓子羹而已。剛才聽旁邊的人說是米湯和蘿蔔纓子子熬成的羹，米湯和蘿蔔纓子？格外能有多好吃。

她拿起勺子舀起半勺，輕輕嘗了一口。

感受到溫軟絲滑的湯流轉在唇舌間，析出點點柔軟的清新口感，朱曉北一愣。

她盯住碗裏的羹，下意識地又喝了一口。乳白色的汁水粘粘稠稠地在牙齒之間萦繞，慢慢滑過喉嚨，清清淡淡溫溫暖暖，十分潤胃，又十分開胃。

她連連吃了好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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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是不是特好吃？”

朱曉北耳邊倏然傳來蘇小岚的聲音，她往嘴裏送勺子的動作卡頓住，撞上蘇小岚以及她室友嘲諷的眼神，她應激反應似的，張口就道：“一點都————”

“不好吃”這幾個字像是長了腳一樣，飛快地爬回了肚子裏。朱曉北唇瓣顫動，沒把不好吃說出來。

即便她再讨厭蘇小岚，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可是蘇小岚她們嘲諷得意的眼神，又讓她氣不過。胸脯上下起伏了好幾番，她張了張口，聲如蚊蚋，仿佛是一個一個字從胸腔裏擠出來的一般，極不甘願，“是……很好吃。”

蘇小岚抱臂，“我沒有打虛假廣告吧？”

“……沒有。”

“沒騙你們吧？”

“沒有。”

“所以，給我道歉，你憑什麽在班群裏污蔑我。”蘇小岚擡起下巴。

“我……”

朱曉北咬牙，“不是污蔑你，我是合理的質疑！”旋即大義凜然似的，“我也算是為全班同學試毒了！”

蘇小岚室友冷嗤，什麽合理質疑，什麽試毒，就是故意針對蘇小岚罷了。

朱曉北素來和蘇小岚不對付。高一時選班委，她倆都想當宣傳委員，最後蘇小岚多一票險勝。朱曉北認為蘇小岚搶了她心儀的職位，至此以後就不怎麽待見她了。中間兩人又發生了些許矛盾，由此關系逐漸惡化。

朱曉北嘴硬着不道歉，蘇小岚也不稀罕她的道歉，她語氣揚高，陰陽怪氣：“班群裏都在問你好不好吃呢，怎麽了，不敢跟同學們說實話啊？”

朱曉北點開手機屏幕。

“怎麽樣怎麽樣？朱曉北，好不好吃？”

“是不是好吃到哭？”

“肯定一般般吧，這樣的小破飯館，能好吃到哪裏去。”

“啧，價錢這麽貴，坑人的一錘子買賣吧……”

班裏同學議論紛紛，都在@朱曉北，朱曉北瞧了一下宛若打了勝仗的蘇小岚四人，牙根緊了緊，不情不願地發出去幾個字。

朱曉北：“很好吃。”

“嗯？很好吃？朱曉北說很好吃？！”

“哇，真的很好吃嗎？”

“真的是好吃到哭嗎？”

朱曉北：“嗯。”

班群裏炸了。

“真的好吃到哭啊！？”

“朱曉北和蘇小岚關系不好，應該不存在說假話幫着蘇小岚騙我們的情況，所以真的很好吃，好吃到哭了？”

這時候，蘇小岚室友在群裏出聲了。

李然：“說了沒騙人，你們還不信。”

王麗：“反正好不好吃你們自己來嘗嘗就知道了。”

周小月：“真的巨好吃，不吃是你們的損失！”

同學們：

“連朱曉北都說很好吃了，應該是很好吃的，下次放假去嘗嘗？”

“好，我也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好吃，好吃到哭是有多好吃啊。”

“說實話，可能這家飯館的确很好吃，但好吃到哭還是不至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能夠好吃到哭的東西！”

“說得對，好吃到哭什麽的，都是誇張的形容，沒有什麽能好吃到哭吧，頂多是非常好吃，好吃到哭也太誇張太不現實了。”

朱曉北刷到這些話，嘴巴動了動，然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李然看到有人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好吃到哭的東西，她快速打字。

李然：“确實，好吃到哭是比較誇張的形容，我以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好吃到哭的食物的，但是不是沒有，是我以前沒遇到。”說完她便不再關注群消息，只專注地扒飯了。

浪費時間跟他們多解釋，還不如多吃點飯！

她們四人專心吃飯，整張桌子只剩下咀嚼吞咽聲。另一邊，朱曉北喝了幾口胭脂蘿蔔纓子羹，此時炸小米肉丸子端上了桌。

炸得亮黃圓潤的小米肉丸子躺在瓷盤裏，透着油潤的色澤，圓墩墩的極其喜人。

用桃城地方話來形容，炸小米肉丸子是圓不隆冬的，圓乎飽滿，只是單單的賣相就讓人很有食欲。

用筷子輕輕夾子圓不隆冬的炸小米肉丸子，感受到外酥裏軟的多層次口感，感受口腔裏的彈牙感，朱曉北吸了口氣。

她也是吃過很多種肉丸子的，但還是第一次吃到口感如此彈牙的肉丸子。

朱曉北不知道，寧冬飯館的肉丸子之所以比別的肉丸子彈牙，皆是因為葉寧刀工好，剁的肉餡纖維保存得好，因而很彈牙。

往往餐飲店裏的肉餡基本上都是用機器打出來的，這樣更省時間和精力，然而葉寧卻親手剁肉餡，只因刀子剁的肉餡口感更好，即便如此一來更費時間和精力。

朱曉北一口一個炸小米肉丸子，吃着吃着又憤恨起來。

這麽好吃的東西是蘇小岚朋友做出來的，還這麽貴，她是在給蘇小岚朋友送錢！

天知道她有多怄。

越想越氣人，她決定吃完炸小米肉丸子就不吃了，不能再給蘇小岚朋友送錢了！

快速吃完炸小米肉丸子，她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忽而見豬油渣炒飯端到了蘇小岚桌面前。

金黃發亮的豬油渣炒飯冒着股股香氣，生化武器一樣掃射着朱曉北。她喉頭一動，唾液咕嘟一下滑下喉嚨。

意識到自己邁不動腿了，朱曉北憤憤咬牙，絕不能再給蘇小岚朋友送錢了！

轉身就走，還沒走到門口，朱曉北忽而轉身，“老板，要一碗豬油渣炒飯。”

蘇小岚向她投以一瞥。她飛快錯開腦袋，憋屈又無奈地坐回桌位。

吃完豬油渣炒飯她就走，不會再給蘇小岚朋友送錢！

她緊緊抿着嘴，皺着眉。

當豬油渣炒飯端上桌，送入口中後，朱曉北皺起的眉頭松展開來。

細碎的豬油渣香脆香脆，淺淺的油汁裏有油和肉的醇香味，香濃的油汁從豬油渣裏流出來，浸入了晶瑩飽滿的米飯裏。

米飯的清香稀釋了油汁的醇厚，而油汁又加濃了米粒的潤彈口感。整個豬油渣炒飯，一點也不油膩，吃進去只有滿口焦脆濃香與清口彈潤。

咔嚓咔嚓咔嚓，朱曉北微微虛起眼角，埋頭急速動着勺子。

“吃豬油渣炒飯，就是要配寧寧做的胭脂蘿蔔杆子，酸酸脆脆的，很下豬油渣炒飯。”另一邊，蘇小岚腮幫裏包着飯，口齒含糊着對室友說。

朱曉北耳朵一動。胭脂蘿蔔杆子？很下豬油渣炒飯？

不行，不能再給蘇小岚朋友送錢了。胭脂蘿蔔杆子她不吃！

有客人道：“是啊，老板泡的胭脂蘿蔔杆子太下飯了，而且還是免費的小菜。”

什麽？免費的？胭脂蘿蔔杆子是免費的？朱曉北眼珠一動，忙去小菜區，火速去取胭脂蘿蔔杆子。

取了胭脂蘿蔔杆子，朱曉北告訴自己，是免費不花錢的，蘇小岚朋友薅不到她的羊毛，反而是她在薅蘇小岚朋友羊毛。

她要多吃點胭脂蘿蔔杆子，把羊毛薅回來！

酸酸脆脆的胭脂蘿蔔杆子的确極其下飯。尤其是下豬油渣炒飯。

寧冬飯館的豬油渣炒飯雖然油而不膩，但吃多了嘴裏會累積油潤感，累積多了便需要一些清口的食物來中和。而酸脆清口的胭脂蘿蔔杆子就尤為适合拿來與豬油渣炒飯中和。

一口炒飯一口胭脂蘿蔔杆子，美味舒爽哉。

蘇小岚朱曉北們幾人埋頭苦吃，而班群裏還在議論寧冬飯館是否好吃到哭的事。

“都說了好吃到哭是不現實的誇張形容。”

“下周放假去嘗嘗呗。”

“對，吃了才能見真章。”

蘇小岚一行四人吃飽喝足，背着書包即将回學校，李然用手肘推了一下蘇小岚，說：“啧，你瞧，朱曉北還打包了一份豬油渣炒飯呢。”

“嘁。”蘇小岚轉身對葉寧說：“寧寧，我們回學校了，下次再來吃。”

“好，路上小心些。”

晚上關門打了烊，葉寧陪着小冬看了一集小豬佩奇。小冬窩在她懷裏，目不轉睛地看小豬佩奇，一顆一顆地吃花生。小冬愛吃多味花生，多味花生是他最愛的零食。

葉寧拿了一顆他的多味花生，送進嘴裏，嚼了嚼。

不夠香，不夠酥脆。

葉寧低頭，“小冬，姐姐給你做多味花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