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年一度的春獵馬上要開始,林卓然本以為這件事情會與自己無關,正考慮林虞随行,王汝南肯定也要去,其餘公主就不用說了,必然也是跟着的。

陳米還在忙碌科舉的事情,不會有空和她見面的,她估摸要自己一個人度過三天了。

但轉念一想,林清明身懷有孕,反應還這麽大,應該是不會跟随,到時候可以把哥哥暫時接回來,穆玄師也說不了什麽。

想到這兒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

因為林清明不去,竹青自然也是不會跟着林虞去的,他要留下來陪着林清明,多一人熟悉的人,多照顧一分。

事不關己的林卓然看着竹青幫母親收拾行禮,來回叮囑安全問題,大着哈氣說風涼話。

林虞征戰沙場多年,不過是小小狩獵,就千叮萬囑的仿佛剛提劍的老人似的,林卓然十分不理解竹青。

她平日裏最煩的就是在自己擅長領域裏,別人還指指點點,可林虞看起來很享受,竹青說什麽她答應什麽,哪怕是一些讓人覺得根本不用提醒的小事。

“我前幾日在布坊給你定做了兩身春裝,時間也差不多了,待會就去取回來。”竹青一邊為林虞疊衣服,一邊道。

林虞也不在旁邊幹看着,竹青疊好一件,她就朝包袱裏放一件,“讓下人去就好,你來回跑做什麽?”

“我怕尺碼不對,過去看,免得送東西的小厮來回跑。”竹青勾起嘴角,有些得意,“适不适合你的尺碼,我丈量一下就能發現。”

躺在一旁榻上吃果子的林卓然差點被到,她還是頭一次聽父親說那麽暧昧的話,再看林虞像是早已習慣了一般,點頭,“你辦事我放心。”

竹青後知後覺想起林卓然在這裏,臉上泛起薄紅。林卓然不常黏着他們,所以竹青忙着忙着就忘記屋內還有一人。

“我先去布坊看看吧。”說着放下東西,帶着侍人離開。

林卓然吐出棗核,翻身爬起來,邁着步子來到林虞面前,有些不可思議,“父親平日和您說話都是這樣?”

“你個小孩子懂什麽。”林虞笑斥,把竹青剩下沒打理完的衣裳處理好,看林卓然的眼中帶着絲惋惜,“你也成年了,可以成家了,多把心思放在哪家公子身上吧。”

莫名其妙被說教一頓的林卓然愣在原地,張了張口發現沒什麽好說的,也無法為自己辯解什麽。

好像她這個年紀卻是能成家了,前幾天還聽說尚書大人要為陳米物色公子來着。

不過更讓她震驚的是,父親在他面前一直是溫柔,仿佛不沾染人間煙火的,沒想到和母親閨房話講的一套一套,難不成都又另一面?

布坊內,小二拿來定制好的衣裳給竹青過目,他坐在大廳內單獨的小包廂內,包廂的周圍用紗帳圍起來,私密性還算不錯。

竹青看的細致,連針腳處都不放過,手摸了一圈衣領,蹙起眉頭來,“這兒的布料用的太硬了,并且領口太小了些,穿着會卡脖子,拿回去讓師傅重新修改吧。”

小厮沒見過這麽較真的人,但礙于對方是将軍的正妻,不敢說些什麽,只能低頭應聲,“是。”

竹青聽見熟悉的聲音,擡眼看去,發現沈君澤也在這兒,立馬呼喚讓人過來。

“你也是來這兒去春衫的嗎?”竹青拉着沈君澤讓他坐下,這孩子怎麽越看越喜歡,竹青難免親近一些。

“正君身懷有孕無法跟随,公主便讓妾身跟着一同狩獵,妾身想着不能丢了公主的臉面,便做了幾身衣裳。”沈君澤說話的時候嘴角帶着笑,顯得乖巧至極。

穆玄師讓他跟着,不過是想要他出謀劃策,幫助完成刺殺任務。

想到這兒,沈君澤難得多一嘴問,“郎君您可同去?”

“我留在京城陪明兒,他一個人我不放心。”竹青回答。

長松了一口氣,此次狩獵必定是要出亂子的,竹青不去,林卓然無官無爵,不出意外是跟不去的,按照她的性格,林清明不去,她巴不得留在京城陪着,

“這是?”沈君澤看托盤上的衣裳,和一旁等候的小厮。

“來看看為我家那位做的春衫,沒想到千叮萬囑咐,還是有不合适的地方。”

竹青光憑自己一人就能發現衣裳差錯之處,可以見得夫妻倆之間的親密程度,沈君澤心中微動。

從前并沒有覺得成家有什麽重要的,權貴不過是聯姻,百姓家也難免雞飛狗跳,還不如實現自己抱負來的直接。

但他最近發現,林清明的風吹草動都會牽扯到穆玄師的心,和在外殺伐果斷的林虞對自己郎君的柔情蜜意時,沈君澤有些搖擺不定了。

他心中也想着要一個依靠,而不是全靠利弊來活下去,如果穆玄師不需要自己這位謀士的時候,沈君澤想不到他還能向誰求助。

簡單的交談了幾句,各自還有事情要做,拿了東西匆匆離去。

狩獵的前一天,陛下下達了讓林卓然跟随的旨意,将軍府瞬間忙碌了起來,主要忙的還是竹青。

剛把老的處理完,又要幫小的收拾包袱,嘴裏抱怨着陛下行事随心所欲。

若是說在家裏陪着林清明,還是出去和母親一同狩獵,林卓然打心眼裏是偏向後者的,畢竟已經有父親在家陪着,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竹青又拉着林卓然囑咐了半天,現在耳朵都起繭子了,好不容易被結束,林卓然拉着林虞問她是怎麽受得了的,還一副享受的樣子。

林虞知道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一個人在外沒人關心的時候,就知道這些真切的話有多麽悅耳。

還年輕,所以不懂得親人叮囑是的關切,只想着向前沖,林卓然當然是不會了解,有些事情還真得年紀或者閱歷到了才能感同身受。

此次出行的達官貴人很多,所以隊伍格外的龐大,林卓然自覺不是三天能夠結束的,她身穿軟甲騎在駿馬上,與母親林虞并肩而行。

郎君家眷坐着馬車跟在後面,将軍府沒有郎君出行,兩人不需要守護馬車。

穆玄師和穆棱一直跟在陛下馬車兩側,穆棱還未娶郎君,自然是不用在意什麽,但穆玄師帶着一位側君,理應是要照顧一些的。

林卓然雖然這一位小嫂沒有什麽好感,但憑借沈君澤多次勸說她,為她好,她就勉為其難幫忙照看一些吧。

“母親,我去定安公主府的馬車旁。”林卓然說了一聲。

林虞也發現了唯獨安定公主府的馬車旁邊沒人跟随,點頭同意了。

她昨晚還聽竹青談起,說這位側君相處起來人不錯,還順帶着惋惜了一番怎麽就嫁給了穆玄師。

枕邊人說的話自然能進耳朵,連帶着林虞對沈君澤都多了一些偏心。

知道此次前來目的并非是狩獵的沈君澤,心情并不高,特別是在知道林卓然也跟着一同前去的時候,昨天一晚都沒睡好。

穆玄師已經派死侍提前藏在獵場,為的就是取穆棱性命,沈君澤已經猜到林卓然肯定會跟着穆棱的,到時候萬一傷着無辜怎麽辦。

突然外頭傳來馬蹄聲,沈君澤有些好奇,他知曉穆玄師是不過過來的,肯定是陪在陛下身邊,那來的會是誰?

按不住心中好奇,撩開簾子,順着馬兒的軀幹向上看去,恰好與林卓然的目光相對。

山間的風吹動發絲,林卓然沒料到沈君澤會開窗,微微睜大了眼睛。

沈君澤則是沒想到林卓然會過來,他自然知道馬車旁妻主不跟着,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只是他對穆玄師本就沒有抱希望,或者說穆玄師做什麽,他都無所謂的态度。

但心中還是會有些失落,似乎獲得疼愛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看什麽?”

林卓然先開口的,看見沈君澤泛着水汽的眸子,心中不知哪根弦被撥動了一下,這人怎麽看起來這麽可憐,明明是個龇牙咧嘴會咬人的主。

話說出口的瞬間,有些後悔了,竟然擔心會不會吓着他。

沈君澤心底的漣漪瞬間消失無存,回嗆道,“你這是閑的沒事幹,跑我這兒來遛彎?”

看沈君澤還伶牙俐齒的模樣,林卓然覺得自己瘋了才會覺得沈君澤這人剛在難過,這男人的心怕是石頭做的。

“我不是怕某人躲在馬車裏哭鼻子,所以過來看看。”林卓然指了指眼睛,暗示意味非常明顯。

剛才确實有些失态,沈君澤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的如她說的模樣,耳朵逐漸泛起紅暈,氣急敗壞的放下簾子,拒絕了林卓然交流。

聽見了林卓然得逞的笑聲,不自覺攥緊了手下的布料。

今早上走的匆忙,也不知道衣裳好不好看。

林卓然迎着清爽的風,小聲的哼着歌,那是在北方時跟着當地人學的,調子簡單,容易上口。

每次心情愉悅的時候,總是會不自主的哼唱。

突然窗戶出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中握着用帕子裹着的東西,林卓然有些疑惑,卻還是接過了。

一瞬間沈君澤的手又縮了回去,把晃動的簾子壓的嚴實。

打開帕子後,裏頭放着兩塊桃酥,林卓然微微挑眉,禦馬靠近了一些,在窗戶旁道,“小嫂子,這不會是我給你的吧,太久了,不能吃了。”

話音剛落,車廂內就傳來氣惱的罵聲,“滾!”

聽這聲音,身體不錯,林卓然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開心,捏了一小塊放嘴裏,慢悠悠的跟在馬車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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