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後院的雞還沒叫,二水就趴在了床邊,等着主人醒來。

張嘴呼吸聲吵醒了林卓然,不耐煩的推開了白犬湊過來的頭,可它壓根不給面子。

知道主人醒了,激動的用鼻子來回拱,伸出舌頭舔舐林卓然的掌心。

宿醉的頭疼讓林卓然不想起床,半眯起眼睛發現窗外還是黑蒙蒙一片。

“餓了嗎?”聲音有些嘶啞。

“汪!”

即使再困倦,林卓然聽見二水的哼唧聲,還是心軟了,閉眼緩和了一會,爬了起來。

糧是白煮雞胸肉,撕成了條狀,裏頭伴着牛肉粒,弄好後指尖都粘着肉的腥味,用帕子擦拭了好幾遍才勉強去味。

二水吃的呼哧呼哧,尾巴來回搖着,林卓然蹲在旁邊看,手欠的一把握住毛茸茸的尾巴。

正吃着的白犬擡起腦袋,歪頭看向林卓然,竟是真從它眼中看出不解。

放手後,那尾巴又搖了起來,二水才低頭繼續吃。

林卓然沒有忘記身上的職責,穆棱還沒有找到,她打算等元辰辰搬走後,去獵場一趟,到現場說不準能看出什麽端倪,或者想起什麽事情。

吃飽的二水躺在地毯式,露出了粉嫩的肚皮,想要主人撫摸玩耍。

只可惜賣萌對林卓然并沒有多大作用,拿着繩子把它牽了起來,“得帶着你去認錯,你可知道做了什麽事情?”

白犬哪能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更加是聽不懂林卓然的話,還以為是要出去散步,乖巧的坐着。

今日竹青起晚了,醒的時候林虞已經離開了,特意囑咐下人不要吵醒主君。

昨晚實在是胡鬧,竹青揉了揉酸疼的腰,細看眼睛還有點腫,瞧什麽都是厭厭的狀态。

但當看見林卓然帶着那條白犬來的時候,唰站了起來。

“爹爹早。”

林卓然沒料到此刻竹青還在用早膳,目光略過他的臉,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犬你帶來做什麽?”

對于破壞心愛之物的罪魁禍首,竹青自然沒能有什麽好臉色,特別還是兇手一臉無辜的望着他,壓根不知道幹了什麽事。

“我昨日聽春喜說了前院池塘的事情,特意帶着二水來給爹爹賠不是。”

這麽說這犬都是林卓然帶回來養的,犯錯了肯定是要出來承擔的,不過一條犬知道什麽,還得由身為主人的林卓然來。

真跟一條犬生氣也不至于,只是心愛的池塘被攪的亂七八糟,竹青心疼和惋惜。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怎麽着也得包容。

“算了,日後你可得好好訓練它,不可在府內肆意妄為。

早膳用過沒,一同用膳吧。”

林卓然欣然同意,她是知曉,只要自己出馬,爹爹必然會心軟,剛好也沒用早膳,陪着一同用了。

侍女借過繩子,拿着用一條條粗布捆綁結實的球,扔在院子裏讓二水自己玩。

白犬能看見主人,也就沒有焦慮,歡快的在平坦的院中玩耍。

早餐都是清淡易消化的,竹青吃的不多,喝了幾口粥就停下了,眼睛看向院子裏的白犬。

“今日你哥哥回來,說是拿落在家中的東西,到時候把白犬關院子裏,別吓着明兒。”

“女兒知道的。”林卓然應聲,再怎麽樣,也不可能粗心大意到讓二水沖撞到林清明的,這一點林卓然心中有數。

穆玄師參加狩獵的那段時間,林清明曾跟着竹青回家住過幾天,兩人挑選了不少的東西留着孩子出生後用,當時還特意訂制了一把銀制長命鎖。

小巧的盒子裝着,當時放在了枕邊,竟然走的時候忘記了,要不是今日和沈君澤閑聊時談起,差一點忘記。

“我今日要回娘家一趟。”林清明放下安胎的藥物,下定決心道。

月份大了,穆玄師就不願意讓林清明出門,總怕是發生什麽意外,林清明心裏也擔心碰見不長眼的,到時候沒地方說理去。

便也乖乖在家呆着,沒有重要的事情絕不出門。

坐在一旁,端着茶盞正要飲的沈君澤蹙眉,到嘴的茶又放了下去。

“今日公主朝中有事,說是日落時分才回來,恐怕你一人去不妥。

況且何事能讓主君親自去,有什麽事情讓小厮帶話便好。”

“我回去拿長命鎖,落在我那院子裏了,還有…”林清明羞澀笑了下,“不知為何,就是想回以前住所看看,總感覺到那兒,我還是個孩子。”

沈君澤沒說話,對林清明的行為表示不贊同,既然穆玄師不在府內,又不能沒人陪伴,那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去将軍府,很可能碰見林卓然。

沈君澤抿了抿唇,已經做好了拒絕林清明的準備了。

可林清明笑起來的時候和林卓然有五分相似,看的沈君澤一恍惚,便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将軍府門前的時候,沈君澤才終于意識到将要面的是什麽,手掌一直在膝蓋上來回搓着,擦拭緊張流出的汗水。

小厮先行下去将腳蹬擺放好,扶着挺着肚子的林清明下來,後面有沈君澤護着,像是寶貝一樣,衆人圍着他轉悠。

林清明垂眼看着腳下,手搭在小厮的手背上,不經意間道,“我聽說然兒從楚樓接回來一男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人傳人,更何況楚樓是沈君澤在交接的,梅君早已在知道這事後就傳信給他了。

除了楚樓內的人外,怕是沈君澤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看見信件的時候,內心是什麽反應和感受沈君澤已經記不清了,只曉得走路的時候,有好幾次差點絆倒腳下,摔倒了也不知道疼,爬起來繼續走。

還是第二天發現腿上多了淤青,聽見下人的敘述才知道,昨日的自己有多麽魂不守舍。

“昨日宴會林…姑娘說過,那位男子曾幫助過她。”沈君澤緊跟着後面下來,說出來後放松了一口氣。

“難怪,然兒對感□□情一竅不通,也不逛楚樓那種地方,我還擔心是哪個有心機的迷惑然兒。”

林清明笑了下,眸子彎起來如皎潔的彎月,薄唇輕抿着,上面抹了點胭脂,又加上好生的養着,氣色紅潤。

雖然不在意林卓然喜歡上誰,但在楚樓裏的,難免讓人想到那些教導出來的魅術,林清明自然不會讓使手段的男子靠近自家小妹。

“那位郎君就是城外狩獵,坐在林姑娘懷裏的,名喚元辰辰。”

不應該在繼續這個話題,可沈君澤看見林清明帶着一絲厭惡的模樣,心中痛快了不少,多嘴的提了句。

後者蹙眉思索了片刻,想來已經不記得有這號人物了。

踏入将軍府的大門,沈君澤緊張的藏在袖中的手都在顫抖,他看着林清明,眼底盡是心虛。

竹青聽聞下人的通報,趕來了前院,相見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最近身子可好。

笑着拉人手放在自己腰側,語氣頗有些惆悵,“爹爹,我都被喂胖了一圈。”

林清明向後看去,空落落的,林虞他是知道的,肯定是忙于公務。

“然兒呢?”

提到林卓然,沈君澤不自主的打起精神,聽着接下來的對話。

竹青帶着兩人向院子走去,邊走邊道,“你妹妹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只白犬,活潑好動的,怕驚擾到你,便先栓院子裏去了。”

“她什麽時候養寵物了?”林清明驚訝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小妹是最怕麻煩的人。

“一個年紀一個想法吧。”

竹青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但看着這些日子林卓然對白犬是真的在意,也就不好說些什麽,全當是小女兒太孤獨了,需要陪伴。

頭一次來将軍府,沈君澤觀望着周圍建築,便能看出将軍府家底的繁華,一草一木都是精心打點過的,心裏難免生出異樣情緒。

院子還如同從前一樣,林清明伸手想直接推開門,卻被竹青攔住了,對着門敲了幾下。

很快裏頭有人走動的聲音,林清明微微挑眉。

開門的是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映入沈君澤的眼中,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差點有些站不穩。

元辰辰規矩的行禮,而後看見站在後面的沈君澤,小臉立馬白了起來,張嘴到底是沒能喊出來。

“辰公子暫時居住在這兒。”竹青跟林清明解釋,又對元辰辰道,“我們是來拿從前落在屋子內的東西,不會打擾很久的。”

元辰辰立馬搖頭,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鸠占鵲巢的醜角,側身讓他們進來,“沒關系的,是我住了林主君的院子。”

“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院子老是空着也不好,你來住,反而多了人氣。”林清明不甚在意。

“什麽東西我都沒動。”元辰辰并沒有住在主卧,而是選擇了側房,所以主卧內保持的還是原樣。

即使林清明不在意,但元辰辰有主有次的禮貌,還是讓他心中舒服,不由的多了幾分好感。

小盒子安然的呆在枕頭旁,确認裏頭是長命鎖後,林清明才收了起來。

瞧那小孩緊張的樣子,林清明難免心軟,正想開口詢問他與林卓然是怎麽認識的時候。

院子內就傳來了腳步聲,沈君澤瞬間緊繃了起來,同樣還有惶恐不安的元辰辰,他敏銳的察覺到将會有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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