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有喜歡的人嗎?”
陸馳嶼迷迷糊糊地順從他的指令,那晚是瘋的,夜是瘋的,冷空氣是瘋的,江陶一直是瘋的,陸馳嶼也被欲望折磨瘋了。
是江陶引誘了陸馳嶼,在他看來陸馳嶼完全屬于半推半就的被脅迫狀态。
陸馳嶼聽了江陶的話才知道要去洗澡,他先洗了出來,告訴江陶有熱水,江陶其實真的很痛,陸馳嶼毫無技巧可言,他示弱要陸馳嶼扶,問他是不是第一次。
“嗯。” 陸馳嶼答。
“還不錯,時間挺長的。”
陸馳嶼別開眼沒看他,也問他:“你不是第一次吧。”
“我不像第一次嗎?”
“不像,叫的那麽熟練。”
江陶被他的理論逗笑了,笑得渾身打顫,為了不讓陸馳嶼有心理負擔,他說:“嗯,你猜對了。”
陸馳嶼怕他摔倒,又去扶他,江陶渾身是水,他把陸馳嶼才穿上沒多久的衣服弄濕,告訴他在洗手間也可以,這次陸馳嶼時間很長,長到江陶嗓子啞。
臨入睡前江陶滿心罪惡感,是他引誘了陸馳嶼,是他把一個純情小直男騙上了床,像伊甸園的蛇引誘人類下吞食 “禁果”,他太卑劣了。
可是,可是他沒辦法,他太喜歡陸馳嶼了,喜歡到什麽都不想要,什麽都不在乎,可他又是貪心的,他想要陸馳嶼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哪怕将來陸馳嶼徹底将他遺忘,那也沒關系,他自己記得就行。
江陶小時候看中精品店裏的一款玻璃八音盒,那是一個玻璃罩着小王子的八音盒,他想要,媽媽說危險,玻璃是易碎品,爸爸說女孩子才喜歡那種,給他買了一排變形金剛,他擁有了一書架的變形金剛,可他還是不開心,他想要的是那個八音盒,也只想要八音盒。
再後來,等他存夠錢去精品店,賀架上已經沒有那個八音盒了,售貨員告訴他那是最後一個,已經被人買走了,為此江陶郁悶了好長一段時間。
自那後他看到喜歡的東西都會第一時間買下來,哪怕以後不屬于自己,當下擁有也開心。
第二天醒來,早餐煮好了,衣服收拾幹淨了,昨晚換下來的床單也洗了,暖氣也再次供上了,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陸馳嶼不在房子裏。
他搬去了基地宿舍,發信息告訴江陶他要趕項目。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說破,江陶沒問他為什麽躲着他,只是叮囑他注意安全。
一周後江陶後面養好了,陸馳嶼也回來了,他本來是回來拿衣服的,回來看到家裏一團亂,冰箱裏的菜還是上周的菜,嘆了口氣,又留下收拾屋子。
“你在躲我。” 江陶站在他身後說。
陸馳嶼沒敢看他,“對不起,我那晚沖動了,我知道同性戀也是需要負責的,可是我……”
江陶打斷他:“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沒關系,不需要你負責,我又不會怎樣,要你負什麽責,反正沒有你也有別人,反正我也爽到了,我也說了,我又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纏成你。”
陸馳嶼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怎麽高興,臉色很難看:“你跟不喜歡的人也能上床?是誰都可以?”
江陶愣了下,笑笑,說:“認識你以前可能是,認識你後不是了,現在只想跟你。”
陸馳嶼盯着他,沒說話。
江陶繼續說:“你要是真的覺得不想面對我,覺得我惡心,該搬走的應該是我,你好好住這裏。”
陸馳嶼拉住他:“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沒從來沒覺得你惡心,真的,我就是沒過我自己這一關。”
“那你回來住嗎?”
陸馳嶼嘆了口氣,“回。”
當晚江陶搬到了另一間卧室,他想,他不應該這麽逼陸馳嶼了,他打擾了他的正常生活,或者應該讓他及時抽身,反正已經擁有過了。
幾天後江陶實在悶得無聊,晚上去了酒吧,他們所在的地區酒吧很多,江陶沒敢喝醉,陌生的國度一個人還是得留點心眼。
回去時陸馳嶼沒睡,聞到他一身酒味,問他跟誰喝酒,江陶說不記得,很多個,并順手把在酒吧接到的邀約小卡片扔在桌上,陸馳嶼認命似的抱他進浴室,他在江陶耳旁嘆氣,說:“你不要找別人了,別人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你真的需要的話,我可以配合你,你乖一點,行嗎?”
幸好當時浴室霧氣大,也幸好當時淋浴頭的水出來的快,遮住了江陶的眼淚。
他們就這樣成為了江陶最不想承認的炮友。
江陶當自己在談戀愛,可他知道,陸馳嶼只是在施舍一個饑渴的同性戀。
陸馳嶼什麽技巧都沒有,只知道面對面保持一個動作,江陶早早趴在床上找片子,把聲音調到最大,然後把視頻對着陸馳嶼,讓他看。
陸馳嶼只看了一眼讓他關掉,他說:“叫的聲音太難聽了,蓋住了你的聲音,我要聽你的聲音。”
他學什麽都很快,就看了一眼,單手一撐坐起身,他說:“你還想讓我學什麽,你告訴我,我都可以學。”
後來江陶常常想,你什麽都會學,為什麽不學着接受我,喜歡我。
陸馳嶼扭頭看了副駕駛三次,江陶半阖着眼靠在車窗上,好像在睡覺,又好像沒睡,“江陶,你睡着了?”
江陶的思緒被他打斷,裝成剛醒的樣子揉揉眉心,“剛眯了會兒,太困了,都怪你,昨晚太兇了。”
“咳,那你再睡會兒,到了我再叫他。”
都快三年了,陸馳嶼還是不能适應江陶随時随地的調戲,更不習慣他總把床上那點事兒拿到臺面上來講,他死死堅守着一句話,“我是個直男”,好像這樣就能把他跟同性戀徹底分開,哪怕他跟男人接過吻上過床,他還是堅持他是個直男。
有時候江陶會也恨恨的想,想拿枕頭蒙死他,然後大不了陪他一起死,也不想跟他以這種畸形的關系繼續相處。
可他舍不得,陸馳嶼那麽好,他應該長命百歲。
華人超市這個點人不多,這裏很多工作人員都是中國人,人在異鄉見到同鄉總是特熱情,工作人員告訴江陶,今天有手工制作的鮮肉月餅。
“月餅?這個時候有月餅?” 江陶問。
“是一個蘇州阿姨放貨架寄售的,這不下個月就是中秋節了嗎,先試試水,好賣到時候會做多點。”
江陶很想挽陸馳嶼的手,最後也只是跟他同推一輛購物車,他問陸馳嶼:“你想吃月餅嗎?”
陸馳嶼搖頭:“不怎麽感興趣。”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我認識你三年了,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麽,對什麽感興趣。”
不挑吃,不挑穿,對什麽都是淡淡的, 看不出喜好,如果一定要說他對什麽感興趣,江陶想,那應該是賺錢和跟他上床,有段時間的陸馳嶼像是有性瘾,每天晚上都會跟他做,像是要把一輩的次數做完,像是開了葷的餓狼,怎麽都吃不飽,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停下來。
“我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那你吃過鮮肉月餅嗎?”
陸馳嶼說沒有。
是真的沒有,他什麽月餅都沒吃過。
江陶還是拿了一盒月餅放購物車,因為陸馳嶼沒吃過,想讓他嘗嘗。
穿過前面的小商品貨架,江陶發現了很多新奇小玩意,十字繡套裝,可以繡成錢包,還有蘇繡套裝,成品圖是一個小香囊,包裝紙上寫着 “贈給你心愛的他 / 她,願他 / 她時時将你挂記在心上”,雖然有點土有點俗,但還是吸引江陶多看了幾眼,後邊還有圍巾材料包,江陶停在圍巾材料包前,問陸馳嶼:“你喜歡什麽顏色,冬天快到了,給你織條圍巾吧。”
陸馳嶼摸了摸毛線的材質,“你會嗎?要拿毛衣針的吧。”
江陶看步驟圖,“應該不用吧,這上面說只要按說明在木板上釘上釘子,然後像畫九宮格那樣繞來繞去就能織成了,看起來不難,你喜歡什麽顏色?”
“沒有特別喜歡的,你作主吧。”
江陶挑了兩個套裝,一條藍色,一條白色,白色的給陸馳嶼,藍色留給自己。藍天白天最配了,也算隐形情侶裝了吧。
“那就,白色給你,藍色給我。”
陸馳嶼說好。
拿完圍巾材料,兩人往前走了一段,江陶還是趁着陸馳嶼不注意返回了小商品區,挑了一個紅色的香囊材料包偷偷藏在手心,跑過去購物車時往其他包裝下一塞,陸馳嶼剛挑完料味料,回頭,見江陶一臉神秘的笑,便問:“怎麽了?笑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料味料還差什麽?”
陸馳嶼把購物車讓給他,“你推着車,找下香菇粉,如果沒有就算了,我想起來還要買蒸籠布,下次蒸包子用,蒸籠紙蒸出來你不喜歡,包底有水氣。”
“嗯,你去找,我找香菇粉。”
香菇粉是真的難找,江陶找完整個調料貨架都沒找着香菇粉,就連陸馳嶼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馳哥,我沒找到香菇粉。”
“沒事,不重要,要不要香菇粉都可以,走吧。”
到了生鮮區,簡直是到了江陶的天堂,他什麽都想買,腌筍,菌菇,鹹鴨蛋,空心菜,豆芽,居然還有涼拌豬頭肉,目光所及之處手能夠得到的東西都能他放進購物車,他在前面放,江陶在後面撿。
“空心菜不要,園子裏種的有,鹹鴨蛋別拿,我會做,豆腐太多了,吃不完,腐竹家裏還有……”
拿到最後也只剩下半購物車。
逛到肉類區,先買了五花肉,後面江陶看到三黃雞,要了一只,陸馳嶼好奇,“你不是說雞肉吃多了最近三個月都不想吃雞肉嗎?”
“給你做醉雞,你沒吃過,讓我媽做了一只,我爸幫着拍了視頻過來,我照着視頻做給你吃。”
陸馳嶼想起某次刷美食視頻刷到醉雞随口說了一句 “這個看起來不錯,改天試試”,說完抛腦後了,沒想到江陶一直記着。
出超市時陸馳嶼突然問江陶:“下月你生日,你想要什麽禮物?”
“嗯,暫時沒什麽想要的,怎麽,你要送我禮物啊?”
“如果你有想要的,我送給你。”
江陶笑了,笑得很開心,“等我想到再告訴你。”
結帳的時候江陶在蒸籠布下發現小香囊,他趕緊拿過去掃碼,心想,陸馳嶼應該沒發現吧,剛剛好像是放在一次性杯子下面,怎麽跑蒸籠布下面去了。
陸馳嶼繼續往上拿東西,拿到杯子,手頓了下,“嗯?我拿重了?江陶,剛剛是不是掃過一個香囊包?”
原本他看見了,江陶摸摸鼻子,為自己這無聊的心虛感到好笑,“是啊,掃過了。”
“哦,那應該是我剛拿重了,這個不要,拿出來。” 陸馳嶼拿着另一個還沒掃碼的香囊。
江陶一把按住他的手:“什麽重了?這個是我的。”
買完單出來江陶全程傻笑,陸馳嶼剛跟他說:“我看你一直盯着香囊看,以為你不好意思拿,畢竟繡花針,這種細致活兒不是誰都會的,想着你不拿我幫你拿,誰知道你自己偷跑回去拿了,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男的也可以繡花,不然怎麽會有比繡郎這個稱號。”
江陶只是傻笑,古人常說繡個香囊送情郎,他不好意思的是,他要送的人是陸馳嶼。
回去是江陶開車,他全程哼着不着調的歌兒,把陸馳嶼逗得不行,“江陶,你能不能別唱歌了,要命。”
“不行,我高興,高興就要唱歌。”
“有什麽事那麽高興,剛剛撿錢了?”
“沒有啊,因為今天吃火鍋,所以高興。”
陸馳嶼說:“幼稚,你父母,你哥哥把你養的真好。”
“是吧,我也覺得,還有你啊,你也把我養的很好。”
陸馳嶼跟着他笑,氣氛很好,江陶想,幸好他沒說是因為期待生日才心情好。
回去後江陶嚷着肚子餓,陸馳嶼給他煮了碗面,煎了蛋,放了肉絲,江陶吃了兩口又說飽,肉絲和雞蛋都沒動,陸馳嶼很自然的接過他的碗把他吃剩的面吃了。
江陶托着腦袋坐在他對面看着他,“馳哥,你以後會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
“不知道,沒想過,怎麽了?”
“如果你以後找到了喜歡的人,你會吃別人剩下的面嗎?”
陸馳嶼抽紙擦了擦嘴角,“不知道,沒想那麽多,應該不會吧。”
“那為什麽吃我剩下的?”
“不吃浪費,最近雞蛋和肉都漲價了,不能浪費食物。”
江陶頭然原本那一撮翹起來的毛耷拉了下去,“我先去洗菜了,這些夠吃了吧?”
“夠了,吃兩頓都有多,你別動了,去休息吧,我來弄就好。”
“那多沒意思,我幫你。”
“那你剝點蒜,蔥也摘下。”
江陶很喜歡跟陸馳嶼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做一些無聊的鎖事,哪怕什麽都不聊,跟他在一起就很滿足,他見過很多人,有過很多朋友,只有陸馳嶼給他的感覺不一樣,陸馳嶼不幽默,也不可愛,有時候說話還很傷人,可江陶就是喜歡他,沒有理由。
他想,他上輩子應該是陸馳嶼身上的一顆痣,粘着他才能找到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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