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頂替者

今日計劃算是缜密。

此刻自由城主所站的位置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為了讓絕殺殿殿主不暴露,他專門請了城中最厲害的陣法師,以自己為中心,周圍繪制了隐匿氣息的陣法。

看出他在打退堂鼓,虛空中的聲音冷冷道:“去不去你都已經徹底把這頭龍得罪了。”

自由城主心一橫,幹了!

空間傳送不能亂用,如果敵人實力高深,雙方距離不遠有可能在第一個空間節點就被攔下。當然,一切都是為了引大魚上鈎,顧崖木本身也沒準備用。

距離天險峽只剩二百丈。

一百丈。

八十丈!

最後十丈!

顧崖木有意放緩速度,絕殺殿殿主逼近,隔空一掌拍來。自由城主也不敢托大,直接放了最強殺招,口中噴出一片黑煙。

他是半人半獸,卻不是妖獸,另一半血脈來自某種神秘的地底生物,龍族威壓對他無用。這種黑暗生物的毒素,即便到了大乘期,也會很頭疼。

雙方都沒有将杜聖蘭放在心上,天道誓言束縛下,絕殺殿殿主施展殺招時,甚至刻意避開了他。

黑煙逼近顧崖木,大部分被化解,有兩絲卻鑽進其身體。自由城主眼前一亮,他的毒素能短時間內麻痹人的身體狀态,哪怕只有一秒,能緩滞顧崖木的反應速度,他們就能占據優勢!

事與願違,剛剛要沒入皮膚的黑氣遇到阻礙,又彈了出來。

與此同時顧崖木身上出現一點水綠,覆蓋住其全身。

自由城主瞳孔驟縮:“龜紋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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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甲是一種極厲害的護具,穿上身後與皮膚無異,是劇毒天生的克星。顧崖木如今穿着它,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早有防備。

他能想到的,絕殺殿殿主也能想到。

可是已經太晚!

一道無聲無息的黑影出現,刀光閃過,絕殺殿殿主的脖子出現一絲血線,倘若再晚那麽一點,等待他的将是割喉。

“無可為!”

絕殺殿殿主認出來人,陰狠地望着突然出現的刀疤臉:“我早就該取你狗命。”

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暗殺無可為,但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剩下三人沒有與無可為一同出手,論境界他們不如無可為,稍有不慎反而容易暴露。

在無可為第一次出招後,清麗女子等人才同時出手,顧崖木也不客氣,巨龍騰空,滾滾濁浪轟擊在絕殺殿殿主身上。

“胥岩,還不助我一臂之力!”

“自由城主,此時不跑留下來一起吃席嗎?!”

兩道聲音差不多同時響起,胥岩正是自由城主的名字。

絕殺殿殿主冰冷的目光掃過給自由城主打退堂鼓的杜聖蘭,心中殺意沸騰。

雙方本就是利益主導,在看出這次刺殺是針對絕殺殿殿主後,自由城主不過是稍加猶豫一個呼吸,果斷選擇抽身離開。

他一走,顧崖木以血為引,瞬間激發殺陣。

目标只有一個,無數黑色閃電全部彙聚朝絕殺殿殿主轟去。

目睹是以雷元素為主導的布陣,杜聖蘭心道:天地風雷水火山澤,果然最直觀粗暴的還是雷。

天時地利人和,此時都在顧崖木這邊,絕殺殿殿主知道屠龍計劃今日是不可能完成,好在杜聖蘭已經被氣味标記,未來想定位他們還不容易?

他已經做好撤退的準備,然而顧崖木哪能輕易如他所願,體內浩瀚的元氣瞬間爆發,身體化作萬丈長,圈住這一方天地,攔住絕殺殿殿主的後路。

見狀,絕殺殿殿主反而揚起嘴角,掌心中出現一座小塔,塔身膨脹數百倍,他硬抗了無可為一刀,閃身入塔內,傳音道:“有生之年,我必讓你們生不如死。”

說罷,不惜動用燃燒生命本源的秘法。

“這塔……”

無可為的刀劈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痕跡。

“九轉寶塔。”天空中,閱寶無數的銀龍雙目一眯:“這塔居然在他手裏。”

清麗女子皺眉:“我等全力一擊試試。”

一旦絕殺殿殿主脫困,後患無窮。

顧崖木的空間封鎖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沖破的,就看現在誰更快一步。

伴随絕殺殿殿主不斷燃燒本源,其中一處空間屏障已經出現裂痕。九轉寶塔硬生生扛了十幾次龍息後,已經開始有傾塌之态。

寶塔徹底損壞前的一刻,絕殺殿殿主的笑聲傳出,這笑聲頃刻間飄遠。

無可為握刀的手一緊,雙目赤紅,整個人瘋魔,知道晚了一步。

明明是白日,天空中卻能清楚看到一點較深色澤的白光,像是流星劃破白晝。

遙遠的笑聲戛然而止。

已經處在另一片空間的絕殺殿殿主有些僵硬地低下頭,望着貫穿自己丹田的長劍,有生以來第一次說話斷斷續續:“怎,怎麽可能……”

劍柄上的六角星十分矚目,這是杜聖蘭的飲雪劍。

斬月十三劍,第十三劍破妄,破空,古往今來只有三人練成。

杜聖蘭的劍能追上來不稀奇,但能傷到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就像是一個剛剛拿劍的三歲小孩,刺穿了身着鐵甲的勇士。

小孩的劍再厲害,再快,但他的力氣是有限的。

杜聖蘭如今不過是練虛期,自己已經渡劫,他的劍如何能傷到自己?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絕殺殿殿主滿眼的不甘,他不怕死,他甚至想走到杜聖蘭面前,問一句原因。

斬月劍回到主人身邊,天空中墜落下一道血紅身影。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無可為才發瘋兩秒鐘,眼睛都沒完全充血,絕殺殿主就死了。

“……”

所有的目光全部向杜聖蘭探去,有深思,有震驚……

杜聖蘭輕輕一甩劍,劍身上的血花蒸發幹淨:“絕殺殿殿主燃燒了生命本源,又剛剛惡戰過一場,重傷在身,我借着偷襲才成功。”

說得有理有據,實際毫無邏輯。

無可為臉上的刀疤都要随眉頭擰緊:“你不過是練虛期。”

杜聖蘭:“我的道和常人不同。”

他預感體內的那口缸,只要灌滿,甚至能即刻飛升。

當然這些杜聖蘭不會宣之于口,偏過頭沖顧崖木露出一個萬事盡在掌握的笑容。

如今的杜聖蘭就像一個世外高人,可惜這高人的形象沒有維持多久,猛地吐出一口血。

一次性抽調了太多力量,超負荷了。

顧崖木化人,扔過來幾枚丹藥,單是聞着都神清氣爽,可見此藥的名貴。

杜聖蘭接過後像是吃糖豆一樣往嘴裏嘩嘩倒去。

衆人心中大呼暴殄天物,然後更為震驚的對話還在後頭——

顧崖木:“絕殺殿殿主燃燒本源,逃出去也止步于此。你是有多蠢,為了殺他險些傷到道之本源?”

杜聖蘭正色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顧崖木:“他不配讓你自損。”

杜聖蘭沉默,剛那一劍自己其實很有分寸。

顧崖木:“下次注意。”

杜聖蘭點頭。

游雙從頭看到尾,驚訝下甚至和最喜怒無常的無可為搭話:“你說他們這是什麽關系?”

龍生性刻薄自私,哪怕是父母兄弟,也不可能如此關心,而且名貴的丹藥眼睛都不帶眨的直接給。

杜聖蘭調息片刻,擦掉嘴邊的血跡。

顧崖木:“再來點。”

杜聖蘭接過又往嘴裏撂了兩粒。

無可為見狀沉默片刻,沉思:“莫非這龍……比我瘋得還厲害?”

顧崖木這會兒已經走到絕殺殿殿主身邊,施了個清潔術,摘下面具戴在自己面上,随後開始搜魂。普通修士死了就是死了,渡劫期的大能死後一時片刻靈魂尚在,之後才會消散在天地間。

不過這種搜魂秘法屬于禁忌之術,早就失傳多年,顧崖木一向對黑暗類的術法有所研究,輕松施展。

沒有修士不畏懼搜魂,眼看一團白霧在顧崖木手中痛苦地掙紮,哪怕是生死大敵,也覺得膽寒。

當然也有人完全沒感覺。

比如無可為,目睹絕殺殿殿主死後還能受點折磨,心中只有快意,甚至縱聲大笑。

旁邊三人心中不約而同念了句瘋子。

“裴家的?”杜聖蘭居高臨下看着絕殺殿殿主的屍體:“竟然不是杜青光。”

衆人:“……”

沒記錯的話,杜青光是杜聖蘭的親爹,這一臉可惜是什麽鬼?

不過很快,幾人反應過來,一早就有傳言說絕殺殿殿主實際就是四大家族的人,看來有些事并非空穴來風。

清麗女子:“确定是裴家?”

裴家家主裴九星,他們都是見過的,不長這樣。

杜聖蘭很肯定道:“是裴家旁支的一位,我見過。”

四大家族裏,杜家和裴家算是走動比較頻繁的。

“一門雙渡劫,”清麗女子神情冷若冰霜,“裴家藏得可真好。”

顧崖木搜魂結束,沒有任由靈魂消散,反而掏出一個透明寶瓶,用龍血在瓶口抹了一圈,吸收最後一縷靈魂進瓶,以鮮血供養。

“大家族都有魂燈,徹底任他消散,很快會引起懷疑。”

這點杜聖蘭倒是忽略了。

“此物喚作龍口寶瓶,是我龍族至寶,可以暫時保存一縷靈魂。”

一縷靈魂而非意識,相當于冰冷的能量體。

如果僅僅如此,這玩意根本無用,杜聖蘭猜測應該還有其他用處。

顧崖木不打啞謎,直言道:“用龍血抹在瓶口,可以造成死後靈魂仍舊強大的假象。”

杜聖蘭:“它能騙過魂燈?”

顧崖木颔首。

由于不是生前搜魂,很多記憶有些混亂,不過大體有了些了解,顧崖木繼續說道:“裴家家主看似是一人,實則一明一暗,暗的負責經營絕殺殿的生意。”

杜聖蘭:“裴家一向富得流油,看來不僅僅是稀有礦的功勞。”

顧崖木瞥了眼杜聖蘭的側顏,有一點他方才沒說,在搜魂過程中,他看到了一個和杜聖蘭容貌相似的絕色女子,可還沒等細看,靈魂就徹底堙滅。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可能是生前立下過相當嚴苛的天道誓言,就連死後搜魂,也被歸做暴露秘密。

能讓一個渡劫期立下天道誓言,可見此事牽扯不小。

顧崖木心中所想面上絲毫不顯,從容布置案發現場。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龍屍,滴了幾滴龍血,切下半截斷尾扔在一邊。

杜聖蘭:“絕殺殿殿主需要經常回裴家麽?”

顧崖木搖頭,道出讀取的畫面:“此人名叫裴木寒,早在二百年前,他将絕殺殿的生意徹底做大後,就有些要分立門戶的意思。”

翅膀硬了,誰也不願意受制于人,哪怕是家族。

這對他們而言是好事,免去了和裴家打交道的麻煩。

一切準備得差不多,顧崖木毀屍滅跡,嗤笑道:“現在就等着消息傳出去。”

杜聖蘭:“別忘記敲自由城主的竹杠。”

臨陣脫逃的事情肯定要‘清算’,這才符合絕殺殿殿主的行事風格。

顧崖木要飛去自由城時,杜聖蘭拉住他的袖子:“先緩幾天,你現在應該是‘重傷’狀态,敲竹杠不合邏輯。”

顧崖木眯眼:“有道理。”

他看向另外四人:“你們中誰對自由城比較了解?回頭列個寶物清單。”

“……”

游雙混黑市的,路數不少,負責出去散播消息,此次暗殺給他上了一課:沒事別亂戴面具,什麽時候被冒名頂替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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