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渡天劫(二合一)

都說原本的七個渡劫期中, 裴九星最弱,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對于九川大陸的其他修士,裴九星可謂是天資絕世,日月樓主困在大乘期多年, 天資無疑在裴九星之下。

這也是墨蒼等人放心讓其突破的原因, 多個實力一般的渡劫, 對整體局勢影響不大。他們甚至已經準備好壓制日月樓的方案,然而無論是墨蒼, 還是暫時沒有到場的杜青光, 都未曾懷疑過對方能成功渡劫。

日月樓主給自己的預算是招來六七道雷劫。

墨蒼等人判定的則是最多六道。

世事無常,他最後死在了第五道天劫中。

“那張人臉,你們看到那張人臉了嗎?”有宗門子弟惴惴不安。

探脈計劃各自分工不同,不是沒有人懷疑過日月樓主之子死因有貓膩,但由于他是被吸食完精血而亡,這些人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認為合歡宗罪有應得, 甚至将自身安插在替天行道的位置上。

不理會下面人的驚愕,墨蒼這會兒面色已經看不出變化, 他看向杜家兩位長老,問:“通知杜兄了嗎?”

長老難堪地點了點頭。

杜北望受傷嚴重,僅憑他們根本無法壓制住傷勢, 只能等杜青光來。

此刻杜北望連張口都困難, 他聽到了一陣虛弱的嗚咽, 費力偏過頭。裴家一位長輩正蹲在裴枝雀身邊, 搖了搖頭:“媚骨廢了。”

“不……”裴枝雀拼命想說些什麽。

然而對方只是粗暴地往她口中塞了顆丹藥,随後就去看望裴九星。

裴枝雀咬着牙, 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在發現是杜北望後, 她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無聲的流淚。擁有花容月貌時這種淚水我見猶憐,如今她一半臉頰如同枯焦的樹枝,實在難以讓人生出悲憫。

杜北望輕輕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把頭轉回來。

烏雲散開前,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鮮血,泥土,磚瓦……還有幾具屍體交織在一起,畫面相當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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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大勢力恨啊,最有前途的一批弟子死的死傷的傷。

天空中的杜聖蘭也恨啊,日月樓主明明是他搞死的,卻不能去摸屍!

直到現在,日月樓主的親信才從沖擊中回過神,大喊着‘樓主’,奔過去不死心地想再度确認其死活。

屍體中游走的電流還沒有徹底散去,日月樓主胸口看着有起伏,然而他雙目圓睜,半個腦袋全部凹陷,瞳仁裏似乎還倒映着淡淡的一張人臉。

親信冷不丁對上那張人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杜青光估計很快就會到,杜聖蘭不敢久留,順着雲層一點點外移。最後一點閃電尾巴離開合歡宗的地盤後,杜聖蘭微松口氣,看到幾個穿蟒蛇服的修士聚在不遠處。

這宗門他知道,是北域的。

杜聖蘭随雲朵往下沉了沉,放開神識捕捉只言片語。這些人大致是在擔心如此龐大數量的雷劫,是不是南域崛起的征兆?

一路往前飄,聽見的都是差不多的讨論。

顧崖木呢?

杜聖蘭以為他會在附近看熱鬧,一直飄出了好遠,都沒看到人。

鎮子不大,屬于一條路走到頭的布局,顧崖木不太可能待在客棧裏,杜聖蘭索性就往遠飄了些。

遠處是紅色磚瓦的外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從裏面走出。

院內住持跟避瘟神一樣在顧崖木離開後鎖上寺廟大門。

杜聖蘭放開氣息,劈了那麽久,和其他天雷對比自己是個徹底的活物,難免感覺到疲憊。他閉眼急速下墜,原本是準備落到地面再開始化形,誰知道在半空中被人提前接住。

一睜眼,猝不及防對上一張放大的清俊面容,杜聖蘭下意識身子往後仰了一點。

“你做什麽?”

顧崖木:“下面是河。”

杜聖蘭低頭看去。

合歡宗周圍冬季溫度也不會太低,遠遠達不到讓河流結冰的溫度,下方冰冷的河水正在緩慢流動。

繞過河,他找了片空地重新化作人形。

見杜聖蘭面上的郁氣散去幾分,顧崖木嘴角勾起:“很順利?”

杜聖蘭頭回眉飛色舞說道:“你是沒瞧見,他們有多體貼,連批次都自覺分好了。”

三個批次,可算讓自己得到了徹底的發揮。

“可惜裴九星那老賊膽子忒小了,強行跌落境界。”

顧崖木:“傷了本源,日後每天看着修為一點點減弱,這才是最折磨人的。”

杜聖蘭突然想到什麽,側身認真道:“你放心,如果我這次順利突破,就能幫你作緩和。”

顧崖木沒有給他壓力,擺擺手道:“不急。”

裴家聖地參悟石壁,一定程度上減緩了肉身衰敗的速度。

……

人面,突然增強的雷劫,衆人渡劫的佳話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這個爆炸消息瞬間點燃了整片南域。

天機樓第一時間去打聽情報,然而當日太過危急,慘狀一個接一個發生,衆多勢力忙着救人,事後回想起來,難免遺漏很多至關重要的細節。

為了聽到更多消息,杜聖蘭這兩天專注流連酒館。

“會不會因為是集體渡劫?”以往很少聽說有這種規模的集體渡劫。

“我猜不是。聽說日月樓主是單獨渡劫的,再怎麽樣也無法解釋雷劫變成一張人臉。”

“裴家那丫頭被救回時,好像也在說着雷劫中有一只手,扇了她兩巴掌。”

“咳咳……”杜聖蘭險些被嗆住,擡頭對上顧崖木似笑非笑的目光,咕哝道:“只是打了兩下後腦勺。”

有個人喝到興頭上,一砸酒瓶,滿臉通紅說道:“何止,天機樓放出的消息,那張人臉和日月樓主慘死的兒子一模一樣!”

前幾日瘋傳的謠言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衆人腦海中,酒館裏的這些修士一般都是些荒廢修煉,沉溺享受的,才不管合不合理就開始盡情腦補:“說不定是他兒子的冤魂回來索命呢?”

同伴連忙拽住酒鬼:“別胡說。”随後又道:“杜青光都還好好的,沒理由日月樓主被索。”

好歹後一個是猜測,前一個那是衆目睽睽下在禁地逼死親子。

杜聖蘭這次徹底被酒嗆住,杜青光什麽時候成了行業标杆?

兩人走出酒館,顧崖木看了他一眼:“該劈的都劈了,現在就要看你如何保全天生聖人這個身份。”

趕在杜青光有所察覺前,必須要保住這層身份,才能為日後行事提供安全保障。

杜聖蘭問:“你有什麽建議?”

顧崖木很有深意地說道:“求神拜佛。”

杜聖蘭目光一動,居然将這話聽進去了,笑道:“不如分三步來?”

顧崖木停步聽完,挑眉說了聲‘不錯。’

……

群體渡劫的佳話鬧成了笑話,北域修士卻笑不出來。

天劫出了問題,影響的可是整片大陸的修士。前車之鑒太多,以至于最近根本沒有人敢渡劫,幾大勢力費盡心思得來的魔礦,卻壓根不敢靠近,生怕一不小心給突破了。

墨蒼:“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有人渡劫,才能看出天雷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學宮長老冷笑:“誰去渡?我學宮這次折了不少精英弟子,總不能繼續讓學員去送死?”

墨蒼望向近日才到的杜青光,後者仰頭看着天,許久後回應對方詢問的目光,無比冷淡道:“找幾個快要突破的修士還不容易?”

在場衆人誰都沒有說話。

人性自私,他們自然不願意犧牲門下弟子,衆人心中其實早有打算,只是都不願意當這個惡人說出來罷了。

學宮長老找好托詞:“近來天雷詭異,尋個後生渡劫,我們聯手為他護道。”頓了一下,又問:“北望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好歹是他天聖學宮的天驕,杜北望繼承了寒月尊者的分身法,真要隕落了也得讓人把傳承留下來。

杜青光撂下了四個字:“看他造化。”

他趕來的時候,杜北望的狀态已經相當糟糕,雖然幫對方清理了經脈裏亂竄的電流,但留下了永久性的暗傷,如果沒有什麽奇遇,日後修道之路将會無比坎坷。

日月樓如今群龍無首,只能仰仗墨家鼻息存活。

墨蒼讓他們去抓幾個快要突破的修士,人是抓到了,但一個求生欲強的當場廢了境界,另外兩個認為自己被抓來必然一死,本來都要水到渠成的渡劫,突然就生了心魔,活生生卡在了瓶頸期。

日月樓的人也是無奈,明确表示:“就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引來雷劫的,這種心态下,恐怕連三重天劫都扛不過去。”

不止是他們,整個九川大陸陷入了一種怪狀。修士暫時停止修煉,有的暢談風月,有的眼巴巴等着別人渡劫,誰也不願意當第一個出頭鳥。作為第一情報組織,天機樓将目光投向無盡海域,不惜代價向海中投放大量天材地寶,想從妖獸的突破中找到答案。

可惜這次雷劫的事情鬧得太大,妖獸好鬥但也不是傻子,無視天材地寶,一個個窩回巢穴。

以往最恐怖的無盡海域,現在風平浪靜地可以去旅游。

彌漫在這片天空下的壓抑感快要到達極致時,仁義堂外挂出一面木牌。

“我,天生聖人,欲渡劫。

現拍賣參觀名額,不設底價。

急需:發展信徒的地皮一塊;

一些隐秘有趣的消息情報。

滿足任一條件者,可來黑水商會報名。”

黑水商會總管事一直在糾結頂級拍賣會的物品,杜聖蘭也需要有人幫忙篩選消息,在黑水商會承諾可以不做收益抽成時,雙方一拍即合。

“可笑至極!”有修士罵了句:“哪有這麽荒唐的拍賣,大不了渡劫時我們離遠點看。”

打這種主意的不少,他們圍在仁義堂周圍,像是料定了天生聖人不會有辦法。

不過很快,黑水商會就放出了第二則消息:為了不被打擾,天生聖人正在某個隐蔽的地方閉關。

言下之意,想要圍觀渡劫,就得老老實實交‘門票費’。

杜聖蘭此舉倒是讓一些人有了想法,試圖進行效仿,只要利益足夠沒什麽不敢拼的,很多有仇家纏身的,甚至開出了懸賞令。

此刻,杜聖蘭正和顧崖木站在一座雪山上。

顧崖木的青面獠牙面具本身就是法器,時刻有四面八方的消息傳入。

“外面掀起了一股‘賣票’風。”

杜聖蘭不以為意:“沒人能搶走我的生意。”

首先他渡得是化神劫,和那日第一批被劈的人是同一境界的雷劫;其次,他有媚骨又是聖人,可不是一些快要油盡燈枯的修士所能比,在所有的渡劫人中,他的參考價值最大。

現在賣門票的,多是前路渺茫自身都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哪裏能媲美一個前途光明道心堅定的年輕人。

正如杜聖蘭所料,雖然斥責這種行為,但私下聯系黑水商會的可不少。

杜聖蘭要的便是這種效果。

絕殺殿殿主主是裴家人,天生聖人留給外界的印象一直是活在絕殺殿殿主的庇護下,所以杜青光一定會懷疑此事有裴家在背後操縱。

就連不知內情的墨蒼等人,也隐隐覺得天生聖人所指的這片地皮,很有可能是合歡宗。

“我學宮提出可以送出瑰水一界,至今也沒得到回複。”天聖學宮的長老冷笑:“怕是絕殺殿知道了魔礦的消息,想要借此不費吹灰之力奪走。”

他們用了這麽多年才找到魔礦所在,怎麽可能拱手讓人?

不過他的表情很快有些扭曲,魔礦就在腳下,現在根本沒人敢修煉。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就在這時,日月樓的人帶來一則情報:黑水商會賣出去了一個名額。

“是自由城的人。”

自由城位于靈氣最貧瘠的地方,沒什麽地皮可以賣,毫無疑問賣的是消息。

“他奶奶的……”在場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勢力的,直接罵出一句髒話。

賣消息,賣的那能是自己的消息嗎?必然是別人家的!

誰還沒點龌龊事了,一般小家族的秘聞絕殺殿不可能看上,說白了對方假意金盆洗手,恐怕過後就要借着這些消息來敲他們大家族的竹杠。

墨蒼突然死死掐住彙報消息的人的咽喉,眼神陰寒:“你們不是兩個人一起出發的?”

日月樓主的兩個親信,只回來了一個人。

“他,他說……順路安排點樓內的事情……”

話音未落,腦袋無力地垂向一側,顯然已經死透了。

墨蒼行事還算低調,有着劍修特有的沉穩,然而現在渾身上下的殺意幾乎是毫不掩飾。

消失的那位日月樓主親信如今正轉投斬月山,斬月山和大家族關系很一般,且屬北域,地脈之事自然是插不了手。

日月樓主的親信聲稱知道一則墨家的絕密,可以讓斬月山拿去和黑水商會做交換。

為了防止渡劫地點洩露,黑水商會在渡劫前的三天才會公布地點,并且得到名額的人都要立下嚴苛的誓言,他也擔心先去商會會被墨家人發現追殺,便直接奔赴斬月山。

雪山,天地間一片蒼茫。

一道身影屹立在雪山峰頂,遠處,歡快的鈴铛聲打破天地間的寂靜。雪花獅子奔跑上山,終于停下時,一只瑩潔的手掀開車簾,裴螢從獸車中走下。

“都按你的布置做了,無可為悄悄解決了墨家派出的追殺人手,确保日月樓主的親信活着到了斬月山。”

杜聖蘭轉過身,一頭如瀑的青絲落滿雪花,雪花獅子重新變回拟态,鑽進他寬大的袖袍中躲避罡風。

裴螢蹙眉:“如果你想要探究墨家的隐秘,為何不直接把那人抓了?”

“肮髒事,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杜聖蘭淡淡道:“竹墨會好好保護這位‘證人’的。”

劍靈可食劍招,喂招多了甚至有可能破解劍招,同為劍修,墨家掌握着用活人封劍靈的邪術,竹墨怎麽可能任由他們發展下去。

大雪天先去接人,又趕了一段路,雪花獅子精疲力竭,回去時裴螢選擇自己禦劍走。離開前她好奇問:“自由城主賣了什麽消息?”

黑水商會每天會送來無數消息,都很籠統。譬如我知道XX家的秘密,我發現了一株XX藥材。

杜聖蘭覺得有興趣,黑水商會才會進一步幫忙牽線搭橋,具體進行了解。

“有關黃金時代。”

自由城主擅毒,相傳他的另外一半血脈來自某種地底的神秘暗黑生物。其實這不過是體面的說法,當初邪魔肆虐,有的僞裝成人類修士,哄騙女修生下半人半魔的血脈。

後來邪魔被剿滅,如何安置這些孩子成了問題。大部分人傾向斬草除根,他們也确實這麽做了,在戰争中失去親人的痛苦讓這些人對于邪魔深惡痛絕。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認為稚子無辜,動了恻隐之心選擇收留。

毒素是邪魔血脈最顯著的天賦,自由城主祖上便是一位半人半魔的修士。這件事是九川大陸公認的秘密,只是過去這麽久,沒人追究罷了。

一代又一代,如今的修士早就沒有了當初那種刻骨的仇恨。

“自由城主先祖死前留下一塊留影石,其中反複提到梵海尊者和黃金時代。”

梵海尊者是和合歡第二祖一個時代的人,有關他的記載寥寥,就連自由城主也不知道祖先強調這個名字的意義。原本他只是随便一試,不料這個消息竟然真的打動了天生聖人。

裴螢沒有繼續追問,杜聖蘭只說到這裏,顯然也是還在調查當中。

她離開時,顧崖木剛好過來,裴螢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兩人并肩站在峰頂,顧崖木撐着一把傘,傘柄更靠近杜聖蘭那邊,畫面瞧着竟有一絲溫馨。

飄來的雪花被傘面遮擋,杜聖蘭頭上那層淡淡的‘銀霜’化開,露出青絲原本的顏色。

不知過去多久,杜聖蘭唇瓣動了動,語氣中的寒意沒有随着冰雪一同融化:“他們是想咬着合歡宗這塊肉,到死不放了。”

顧崖木淡淡道:“預料之中。”

清楚這些大勢力不可能為了看人渡劫讓出合歡宗,但真正聽到時,杜聖蘭還是輕嘆了口氣。

遠處天空一只雄鷹飛速經過,叼住地上的獵物,撕扯間大片鮮血染紅雪地。顧崖木平靜望着這一幕,緩緩道:“讓他們狗咬狗,不是更有意思?”

……

合歡宗。

無視被墨蒼擰斷脖頸的人,盤天鶴笑眯眯道:“墨兄何必這麽大火氣?”話鋒一轉:“既然大家都堅持不出讓魔礦,有一點希望各位能做到,不要背後捅刀子。”

學宮長老冷笑:“這是自然,退一萬步說,我學宮可不知道各位的秘辛。”

“我裴家也是一樣,”裴家大長老笑呵呵地強調了一句裴家和杜家是姻親,“手足之間哪裏會自相殘害。”

說話時內心卻在痛斥裴木寒,對方居然面對自己族中的人,還要死守着天生聖人渡劫的地點。

杜青光視線從他虛僞的笑臉上劃過,似乎是在判斷有幾成做戲的成分,絕殺殿主是裴家人,裴家當真能不知道渡劫地點?

墨蒼忽然冷冷道:“別忘了約束好手下人。”

這可不是發個誓就能解決的問題,自己不做,也難保下面人不會自作聰明做些什麽。

盤天鶴颔首:“壓制到一定程度,不突破也得突破,區區天生聖人渡劫而已,也不值得我等親自跑一趟。”

相互口頭承諾保證完,這個話題終于結束。

又過去一天,黑水商會的名額驟然減少兩個。

盤天鶴有些坐不住了,這兩個名額未曾公布是哪方勢力,明顯獲得者是要故意隐藏,會不會是天聖學宮?

那幫老狐貍口口聲聲說着什麽都不知道,但就他所知,幾十年前有人為了對天聖學宮表忠心,得到傳承,主動出賣過家族秘密。

來回踱步許久,盤天鶴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合歡宗的魔礦用不成,他們只能留下一部分人駐守,近日已經陸續回到各自領地,誰知道回去後這些人都在做什麽?

一晃又是三日。入夜,盤家一扇小門被人敲響。

來人穿着黑袍,不過是個小人物,卻是由盤天鶴親自接待。

“萬望見諒。”黑袍人躬了躬身:“您得按照規矩來。”

盤天鶴面無表情立下誓言,表示不會故意透露交易地點,将孤身前去。

黑袍人雙手遞過去一封信。

盤天鶴打開,四個大字直映入眼:極地雪山。

……

極地雪山,位于極北之地。

杜聖蘭今天戴着的面具是顧崖木親自鍛造,以防一般法器在雷劫中損毀,暴露出真實面容。此刻他站在最高的一座雪山上,冷冷望着遠方。

雪山周圍設置了密密麻麻的陣法,任何撕裂空間的瞬移在這裏都很難施展。

盤天鶴是第一個到的,那封告知地點的信件上還附帶着一行小字:建議選擇仙女峰觀看,視野更好。

極地雪山連綿不絕,每座山頭都有各自的名字。

盤天鶴飛到仙女峰,發現确實适合遠眺。

來得早有好處,正當他考慮要不要圈地,将其他圍觀者趕到別處山峰去,身後突然有一道氣息靠近,盤天鶴回過身——

“盤兄?”

“徐兄?”

這位徐姓老者正是天聖學宮的長老,四目相對兩人都無語了一瞬,很快又各自移開視線。

沒過一會兒,墨蒼也憑空出現在仙女峰,他還沒開口,就又來了一位熟人。

杜青光青衣長劍,自漫天風雪中出現。

裴家兩位長老緊随其後。

一道道熟悉的身影紛至沓來,恰逢天空中的劫雲開始彙聚,雪峰冷風呼嘯,居然下起了冰雹,晶體砸在地上‘啪啪’的聲音,顯出一種莫名的諷刺。

盤天鶴視線掃了一圈,輕飄飄道:“還真是……一個都不少。”

說好的誰都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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