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追光者(二合一)

玉面刀俯瞰着這片天地。在他身後, 分別站着兩名刀侍和一對相當漂亮的姐妹花。

玉面刀是從另一方小世界飛升,飛升前在地上是舉世無雙,姬妾無數, 然而飛升後實力在上界相當一般, 一同飛升的幾位紅顏知己全都另覓良緣,只剩這對姐妹花不離不棄。後來他被梵海尊者收入門下, 這才揚眉吐氣。

這對姐妹花當年陪着玉面刀一并受了不少氣, 事實證明她們的堅持是對的, 不過因為那段受人壓迫的歲月, 讓心高氣傲的孫氏姐妹心态有些扭曲。此刻她們随玉面刀共同俯視這方世界, 姐姐收起目中的輕蔑,輕輕捂住口鼻輕聲細語道:“這裏的靈氣駁雜難聞。”

說着還咳了兩聲。

玉面刀的目光和他的刀鋒一般銳利, 落在了正在朝這裏看來的醫谷等勢力身上。

他随意一邁, 幾乎是瞬間拉近了一半的距離。

一步橫跨山海, 這是何等的威風!然而玉面刀卻是微微蹙眉, 下界後境界被壓制, 他現在能發揮的實力不足在上界的七成。

下界沒有猛禽,弱獸稱王, 稍後他只需要随便挑個厲害的下手,殺雞儆猴便足以立威。盡管境界被壓制,玉面刀仍有另外的底牌縱橫這片土著世界。

又一步,玉面刀來到仰望星空的衆人面前。

随後而來的刀侍冷漠道:“我家公子乃是上界來人。”

衆人點頭:“看到了。”

見無人提出異議,刀侍反倒有些不好接話。

醫谷老者發現孫氏姐妹掩袖遮掩口鼻,主動道:“上界仙人來此,可能水土不服, 不如就去我醫谷略作休息?”

“我七十二寨環境不大好, 但也有一處島嶼可供仙人居住。”

這些勢力都主動發出邀請, 玉面刀掃過他們面上堆砌的笑容,最後選擇了修為較弱的醫谷老者:“有勞閣下。”

醫谷老者讓人牽來獸車,孫氏姐妹一左一右站在玉面刀兩邊,傳音道:“夫君小心些,我看這些人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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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刀冷笑:“我倒寧願他們心思叵測,也可有一個出刀的理由。”

醫谷處在南域一處四季如春的山谷,玉面刀連續住了幾日,每日都得到了最好的招待,醫谷老者表示可以随時放下手中事,親自帶他們去外界走走。

……

天開一線的景象太過壯闊,這條裂縫不知有多深多長,幾乎整片大陸都能看見。無數光點從裂縫中湧出,最後一個微小的光點從裂縫中擠出時,天邊那道恐怖的缺口方才愈合。

有關上界仙人下界的消息也在有心人發酵下不胫而走。

仁義堂的情報網收到不少消息,裴螢彙總後找到杜聖蘭:“外面瘋傳,此次仙人來此是為了搭天梯,好讓九川大陸的修士有飛升的可能。”

從前便有天道有缺的傳聞,大多時候衆人付諸一笑,如今仙人降臨,已經有不少修士開始相信這個傳言。

“搭天梯?”杜聖蘭挑眉:“這話也有人信?”

非親非故助人飛升,佛也沒這麽渡人的。

裴螢解釋:“這仙人喚作玉面刀,自稱是梵海尊者的弟子,稱梵海尊者有感此界通天路斷,特派他來重搭天梯,我查過,九川大陸确實有過梵海尊者的……”

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裴螢注意到杜聖蘭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眼底仿佛結了一層薄冰。

“說說這位玉面刀,”僅僅是一瞬間,杜聖蘭面色如常問,“他近來都在做些什麽?”

裴螢:“作奸犯科。”

杜聖蘭擡起頭。

裴螢失笑:“玉面刀剛出現時,掠奪萬裏外一個村莊的生機,玩了一手枯木逢春。他也許是想借此顯得傳奇些,但不知道被誰看了出來,将消息傳出去。那村莊出過一位修士,怒極下到處宣揚上界人無義無德,聽說玉面刀以污蔑仙人為由,正派随行的刀侍追殺此人。”

杜聖蘭猜到是醫谷故意為之,想借仙人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對方引發的怨氣越大,扯着替天行道大旗的自己越有可能出面劈人。

“杜家呢?”杜聖蘭目光幽深:“仙人下凡,杜青光有什麽反應?”

裴螢搖頭,表示并未發現杜家有任何異常,杜聖蘭有些疲憊地阖了阖眼:“麻煩你了,最近幫我多留意着些。”

裴螢點了點頭,留下一塊留影石:“這是天機樓私下高價兜售的留影石,裏面是仙人下凡那日具體的情況。”

杜聖蘭呆了一下,驚訝他們這種東西都能搞到。

“多少錢?”

“十萬靈石。”

杜聖蘭眼皮一跳,想到前些日子劈了些人渣,收集的儲物戒加起來還不夠還欠款,自己又添補了些,才還完了無盡海域欠下的那幾十萬靈石。

裴螢走不久,顧崖木出現在院中,此時杜聖蘭已經盯着留影石反反複複看了幾遍,瞥見顧崖木連忙招呼他過來。

“你看這玉面刀,還有他身後跟着的人,周圍好像流轉着一股很特別的氣息。”

留影石能記錄的東西有限,無法徹底複原這種奇妙的氣息。

杜聖蘭只恨沒在現場,不然能瞧出更多東西:“天開一縫時,形成的空間亂流不弱于無盡海域。”

他手指着天邊被燒灼的雲:“這些光點好像也沒有刻意作為,卻剛好避開了亂流,還有烈焰,光點飛出時,它們便加快了燃燒速度,也是剛好避開。每一次逢兇化吉,光點周遭都會出現這股氣息。”

“或許是仙氣。”顧崖木略一思忖,推測道:“仙人和龍族一樣,渾身是寶,仙氣,仙人皮,仙軀……”

他似乎深谙此道:“根據書中記載,這些都有大用。”

杜聖蘭詫異:“什麽書這麽黑暗?”

顧崖木直接複述了一小段:“為何飛升?若修成仙,再厲害的凡塵修士近身也刀槍不入,身陷險境,依舊萬夫莫敵無堅不摧……”

他開始做個人解讀:“內容誇大了些,但刀槍不入證明仙人的皮不錯,無堅不摧可見……”

杜聖蘭用咳嗽打斷他的話,重新掃了一遍留影石的內容:“如你所說,可能真是仙氣。”

叫什麽不重要,關鍵是這股氣息的妙用。

他沉吟道:“還記得合歡宗遷走的原因嗎?”

魔氣成就了合歡宗的魔礦,對修行大有裨益,若說魔氣最濃稠的地方,當屬兇牙坡。當初幾大勢力聯手探脈,順着地底萬千的脈絡尋找數年,才發現了合歡宗被完美稀釋的一條礦脈。

“仙氣和魔氣截然相反,如果我能掠奪仙人之氣,再将其引入兇牙坡,會不會打造出絕無僅有的修行聖地?”

顧崖木望着他,良久後說道:“你不是嫌我解讀殘忍?”

“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杜聖蘭搖頭,“光解讀是遠遠不夠的,我們缺得是實踐。”

“……”

兩人對視一眼,顧崖木忍不住笑了。

杜聖蘭繼續說道:“要是真的能成,我們可以借此作為橄榄枝,聯合冥都、金禪寺、合歡宗還有南域禦獸宗等勢力,組成一張關系網,制衡杜青光為首的大家族。”

提起杜青光時,杜聖蘭嘆道:“我總覺得比起所謂的仙人,杜青光才是真正的麻煩。”

……

塔樓被搬去了界壁邊,魇以為杜青光少不得會大怒報複,不過那日離開後,對方好像還能保持冷靜。魇才不在乎杜青光是什麽心情,只催促他和自己一起去冥都殺了小陰犬。

“再等等。”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徹底激怒了魇。眼看杜青光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陰犬的身體不斷暴漲,青色眼珠蘊含着無盡兇氣,從冥都叛逃投奔魇的兩名鬼修立刻跟着顯露出真身,黑影幾乎将杜青光完全籠罩。

“都說你杜青光可為四大家族之首,智謀無雙……”青眼陰犬一步步靠近:“但從合作起,只能說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青眼陰犬之所以叫魇,是因為它的每一次吞噬即便融化不了獵物,也能無限制造恐怖的夢境。

“怕是從一開始,你就沒将找小陰犬放在心上。”

面對逼近的危險,杜青光說話還是那種如連綿細雨的淡然:“殺了小陰犬不足以改變形勢。”

“……很多年前,我發現有人在用陣法掠奪四大家族的氣運,本是想将計就計來一手黃雀在後,将氣運用到需要的時候……”

他看向魇:“比如給你,氣運傍身,你成事的幾率也大。”

魇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杜青光說到這裏時,眼神雖望着它但好像在看別處,突然就笑了,眼角深邃的紋路莫名讓魇有了一絲恐懼。

“實力永遠比氣運可靠。”杜青光微笑道:“天上下來了仙人,你我可合力戮仙,再剝奪其仙根,事成後各一半。”

魇暴漲的體型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點點縮回原來的樣子,它後退一步,想離眼前這個瘋子遠一些。

“仙人有仙運護體,再厲害的凡軀,只要對仙人下死手,成功概率渺茫。”

冥都有關仙人和黃金時代的記載可比九川大陸加起來都多。

杜青光淡淡問:“以無邊氣運護體,克制仙運,有何不能殺?”

魇得了仙根實力大增便能吞噬另一只陰犬,自己得一半仙根,哪怕日後飛升上界實力也同樣能鶴立雞群。

魇仗着命多莽慣了,這時候卻苦口婆心:“他們千方百計來到此界,說明所謂的仙界可能出了什麽問題。”

杜青光十分平靜:“那就繼續突破往上走。”

只有最無能的人才會走回頭路。

……

兇牙坡。

邪魔戰将的屍體如犬牙立在那裏,杜聖蘭親自抽空跑來一趟,繞着周圍的沼澤地轉悠,天上飄着雪花,他撐傘蹲下,掌心停留在沼澤上方,能感覺到從中源源不斷散出的魔氣。

杜聖蘭收傘抛入沼澤,嘗試用真氣讓傘柄上浮,效果甚微,傘繼續下沉,很快消失不見。

“奇怪。”

他站在沼澤邊百思不得其解,此處得名魔淵,是因為有修士進入後哀嚎了七日也沒有成功出來,最終被魔氣侵蝕魂飛魄散。但先前自己用盡全力,讓下沉的傘上來了一些,上浮的小截傘柄破損并不嚴重。

莫非這魔淵對死物的侵蝕作用很一般?自己如果化作一道閃電進入會如何?

杜聖蘭不敢貿然嘗試這個大膽的想法,他現在想得是如何把那勞什子仙人一腳踹進魔淵,人進去了,仙氣自然也就進去了。

……

天機樓。

一向運籌帷幄的總管事,此刻規規矩矩站在一旁,在他前面,是一個面容很平凡的女人,看着三十歲出頭,穿着也很普通。

就是這麽一看看似平凡到骨子裏的女人,實際是赫赫有名的天機樓樓主。

總管事在彙報和仙人有關的情報。

女人慢慢剝着橘子皮,天生有些呆滞的眼神讓她顯得在出神。

剝完皮她又開始給橘子剝白絲,總管事說完了許久,女人盯着橘子發呆,半晌道:“仙人的情報不是最有價值的,仙人知道的情報才是最有價值的。”

“您該不會想……”總管事咽了下口水:“想活捉仙人?”

女人取出一個黑色匣子:“它可以讀取人的記憶。”

一口氣将小橘子塞進嘴裏,她扯着難看的笑容說:“死得也行,可以把仙人的腦子挖出來。”

……

九川大陸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有光明的未來,大家都在忙着為各自的未來努力。

玉面刀下界之後倒是比在天上輕松稍許。

他先讓醫谷老者找來一些書籍,了解這片大陸,在發現有關梵海尊者的記載只有只言片語時,當即大怒。

“着墨最多的居然是個合歡宗的人,這等旁門左道,也配?”

刀侍連忙道:“門主蓋世無雙,想來是無法飛升之人嫉恨下故意銷毀資料。”

孫氏兩姐妹對視一眼,姐姐笑道:“想要為門主正名還不簡單?夫君開壇講道,傳授一些道法,弘揚尊者威名,再要求各地建神像,日後倘若上下界通道打通,說不定還能借此幫門主收集信仰之力。”

玉面刀聞言面上怒色漸消,稍頃握住女子的手:“你知我心。”

女子莞爾一笑。

醫谷禁地。

有醫修正在抱怨:“爹,這些人把我們當奴隸一樣呼喚,說要找一些已經快要絕跡材料。這可怎麽辦?”

不得不承認,對方實力是真的強,前些天他們谷中高手抱怨了一句,結果連刀侍的一刀都沒接住。

醫谷老者閉眼道:“聽之任之,寵之慣之。”

年輕人呆愣。

“越嚣張越好,我醫谷住處簡陋,最好能說動他們修建行宮。”

“高傲之人喜歡得不到的東西,前些天你小師妹沒正眼看他,那仙人反而有些上心。我會催促你小師妹盡快成婚,欲擒故縱下說不準能讓對方搶親。”

老者拍了拍手,身後走出十幾人,這些都是醫谷的中間力量。

“仙人每做一件不大好的事,你們就分批悄悄開始渡劫。”

相比以往的一些仇怨,對于這種外界來的作惡人,杜聖蘭必然更加不能容忍,等他注意力都放在仙人身上,醫谷也能喘口氣。

年輕人還是有些不忿:“不如讓仙人幫我們殺了杜聖蘭?”

醫修老者冷冷道:“人家當你是狗,只會賞塊骨頭,可不會自降身份幫狗打架。”

不得不說,老者将仙人的本質還是看得很透。

傍晚,醫谷老者被玉面刀叫去。

得知對方要開壇講道,醫谷老者心裏咯噔一下,這是在布道天下,如果他舍得傳一兩門高深的道法,為一些修士解惑,天下散修何其多,也許會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玉面刀看他遲遲不應,眉峰一揚。

确定阻止不了,醫谷老者賠着笑臉應下。

玉面刀遞過去一副畫:“此乃我師尊梵海天尊,你去找人建神像,我講道那日,神像必須建好。”

玉面刀又給出一件法器,算作他們出力的報答。

講道的消息很快傳遍大江南北,甚至有在百萬裏外的貧瘠之地修士,聽聞仙人講道也想要來試試,一月間,九川大陸有無數人從各地趕往醫谷,哪怕得不了切實好處,一睹仙人容顏日後也可以吹噓一二。

醫谷陷入極致的忙碌,既要準備講道場地,還要找人來修建神像。

“加緊趕工。”醫谷老者過來檢查進度:“神像一定要建造的高大,神勇。”

工匠忙點頭。

老者又跑去其他地方,一名匠人傳音給旁邊人:“醫谷亂做一團粥,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去吧。”

這兩人正是顧崖木和杜聖蘭,顧崖木施展了一葉障目的術法,其他忙碌的工匠壓根沒察覺到少了一人。

講道之日,正好是冬至。

醫谷沒有四季之分,外界在下雪,很多修士陸續趕來時,頭上的積雪在谷內氣溫下迅速融化。

玉面刀坐在高臺,渾身有仙氣缭繞,孫氏姐妹的容貌同樣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不愧是仙人,看着好威風。”

下方議論聲不斷,講道之地數日前便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如連綿的高山,一眼望不到盡頭。當然一些大家族大勢力不需要提前過來,醫谷有專門為他們留出的空位。這也是玉面刀專門要求,他要趁機看一下下界修士的整體實力。

衆多勢力差不多都來了,賣仙人面子的同時,也是想看看上界的道有何不同。

“那不是杜聖蘭嗎?”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無數人費勁扭過身,遠處飛來的少年人眉眼含笑,高紮馬尾,怎麽看都是一身好脾氣,想起傳說中他劈人的兇殘模樣,一度有修士感嘆人不可貌相。就在他們猜測接下來會不會出現圍攻畫面時,杜聖蘭已經走進擁擠的人群中。

他不用擠,人群自動讓開一條笑道,前排沒有給他留位置,杜聖蘭揚手一掃地上的灰塵,盤腿坐下。餘光瞄着周圍,忽然,杜聖蘭目光一動,不遠處杜青光正坐在靠樹的位置,對方今日帶了寒霖劍。杜聖蘭記憶中只在十年前,他和竹墨交手時才用過這把劍。

杜青光早就注意到杜聖蘭的來了,神識一掃發現端倪,後者的影子和人不太同步,怕是冥都那只陰犬僞裝。

五蘊和尚帶着徒弟,南域禦獸宗宗主随後趕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坐的位置離杜聖蘭挺近。至于顧崖木,他今日是以裴家家主的身份出現,不茍言笑地單獨坐在一邊。

最後入座前排的是黑水商會會長和天機樓樓主,兩人看到對方時,目中同時帶着些狐疑。

月光戒指,七絕項圈……這些都是傳說中能提升運勢的,黑水商會會長揣摩對方佩戴這些的用意。

女人則是笑眯眯道:“你還真是警惕,出來一趟帶了十八護衛。”

那十八死士早就隐藏在人群中,也不知天機樓樓主是如何發現。

望着不見盡頭的修士,刀侍站在高臺上朗聲道:“此次講道,過程中不可喧嘩不可武鬥,講道結束,凡是受到點撥的修士,都需向我梵門門主鞠躬拜謝。”

高臺邊的神像十分高大,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讓人忍不住顫栗。

玉面刀一直坐在高臺上閉眼不語,直至太陽快要落山,他終于開口:“梵門是由我師尊梵海尊者一手創立,主張以殺止殺,接下來我将為各位講解‘殺’之道。”

“殺道,也是天地萬物的公理之一……”

杜聖蘭坐在臺下,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他不斷調整着氣息,不敢顯露出絲毫異常。

天邊有一只鳥飛過,落在屋檐上,顧崖木調整了一下坐姿,旁邊樹上落下來兩片葉子,落在了特定的位置,五蘊和尚和日常一樣轉着佛珠,只不過微微發出了一點聲音,一粒佛珠掉在地上滾動到了前方某處……杜聖蘭的影子側移了一些方位,随夕陽一起沉入地底。

杜聖蘭注意着世間萬物的變化,哪怕是風的速度也不放過。

鳥,葉子,佛珠,還有杜聖蘭等人,形成了一條自上到下的對稱弧線,兩側的風并未按照正常情況下朝着一個方向傾斜,一彎一合像是鶴的雙翅,鶴煽動翅膀的時候,陰犬在地底慢慢将陰氣散往高臺處。

如果胥洲來了,他都會拍手稱贊,感嘆這是一個何等巧妙的陣法。

玉面刀終于開始親自演化殺道,他以指為刀,無比輕松地演化出多種刀意。刀意在空氣中好像被小小地滞阻了一下,玉面刀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一點,正要進一步研究,腳底突然被一道陰影纏住。

杜聖蘭瞳孔一縮,這不是計劃裏的一環,那道陰影是從後面來的,莫非是魇?

寒霖劍出鞘,逆天的劍芒劃過虛空,掠過近處一些人的眼睛,有的人眼角甚至在淌血,一劍逼得玉面刀後退一步,胸口衣服被劃破,但未有血跡滲出。杜青光眯了下眼,這仙人果然不好對付。

和杜青光的那道劍光比,天機樓樓主的暗器要更加無聲無息,朝着玉面刀的腦袋飛去。

先前玉面刀演化殺道停頓的一刻,給有備而來的人反饋出一個信息:他發現了什麽。是以幾乎在同一時間,各方出動。

黑水商會的十八死士也是以身為盾,讓會長就近攻擊。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高臺上竟然多出一扇透明門,門內滲出黑水,這黑水有着強大的吸力,剛開始是一絲,幾乎只在一個眨眼間,像是噴泉一樣爆出。

圍攻玉面刀的衆人面色同時一變,天機樓樓主感覺到魔氣,怒道:“哪個殺千刀的,把魔淵傳送到了這裏!”

杜聖蘭站起身:“壞我大計!”

這個陣法本身就有些脆弱,杜聖蘭施展畢生絕學才勉強布置出,原本順利的話,只有高臺上的人會遭殃,剎那間就能吸入傳送陣。結果幾位大能者同時出手,能量擾亂了傳送陣法。

變故來得太突然,聽到魔淵一詞時,修士根本略去了思考的時間,下意識飛身逃竄,最倒黴的要數坐在前臺的大勢力,哪怕沾染了一滴魔淵液體,也會被強大的吸力往那扇透明的門裏拉。

杜聖蘭不好離開,嘗試控制陣法,效果微乎其微。

玉面刀眼中積攢着強烈的殺氣,他不奇怪有人對自己出手,但竟然有這麽多被他看不起的下界人同時實施暗殺。尚未有所動作,玉面刀便被猛地被吸入傳送陣,先是他,随後杜青光等人陸陸續續都被拉入了那扇大門,就連杜聖蘭自身也沾染了魔淵液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體是閃電,他支撐的時間要長一點。

餘光尋找顧崖木的時候,意外發現五蘊和尚和戒癡竟也在勉力支撐。

魔淵深處,無限黑暗的世界。

身體被無盡黑水包圍,最先落下的一批人中,有人逐漸察覺到掙紮越狠越想出去,反而更加容易被魔氣浸染,最後索性放任下沉。軀體無限沉淪,就在意識也快要被剝離的時候,強烈的窒息感終于消退。

有人小聲問:“這是哪裏?”細微的摩擦聲後,這人又道:“火折子沒用,打火石也不行。”

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但有天機樓樓主嗤笑一聲:“到處都是魔氣,你居然想用火折子?”

嘆了口氣,她又道:“諸位不用驚慌,天機樓照明寶物不少,我恰好帶了至寶烈焰珠,此寶取自深海火山的火源之心制成,縱使真的被丢進魔淵,也不會被魔氣侵蝕。”

半晌沒有動靜,黑水商會會長苦笑:“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有東西照亮還不趕緊拿出來。”

短暫的沉默後,天機樓樓主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拿出來?”

從她閉嘴起,就已經拿出來了。

說完天機樓樓主有些尴尬,話鋒一轉:“黑水商會寶物不少,會長可別吝啬。”

黑水商會會長冷漠反問:“你又怎麽知道我沒拿出來?”

事實上他不但拿了,還拿了一堆。

“都說黑水商會和天機樓奇珍異寶無數,看來是沽名釣譽。”盤天鶴沉聲道:“凡事不能只想着借助外物。”

他施展了一記絕學,這門絕學爆發時,能形成相當絢麗的煙花效果。盤天鶴身似大鵬在強大吸力下勉強騰空半截,槍如游龍在黑暗中舞動,然而恐怖的威力瞬間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點點的風。

不知道過去多久,別說煙花,火花都沒瞧見一絲絲,黑水商會會長:“你舞獅子呢?”

“……”

“一群蠢貨。”

這道聲音一出現,衆人立馬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玉面刀?他居然也掉到了這片區域。

玉面刀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這群人,孫氏姐妹中的一個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夫君,好像有聲音。”

漆黑一片,包括玉面刀在內的衆人面色都很不好,因為他們都聽見了有野獸咀嚼東西的動靜。

玉面刀寒聲道:“黑色分布得不均勻。”

經他一提,衆人發現越是黑的地方,動靜就越大,魔氣的腐蝕性越強烈,如果能弄來光亮,或許會有改變。哪怕對玉面刀極為沒有好感,甚至他們中很多今天都打着殺仙謀好處的念頭,但這時候,大家下意識看過去,仙人應該有手段弄出光亮。

果然,孫氏姐妹不無得意道:“夫君有本命火焰,稍後跪下認錯,我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給你們蹭蹭光。”

“下跪?”玉面刀冷笑:“還是自斷雙腿為妙。”

話音落下,急于查看周圍情況,他召喚本命火焰,黑暗中終于有了一絲光亮!

沒錯,就一絲。

可憐巴巴的火苗在指尖燃燒,玉面刀想要強行用注入真氣維持,不到三秒就滅了。他面色一變,再次嘗試,比先前還可憐的火焰微弱閃現,沒有注入真氣時,也就是一眨眼。

一直沒有說話的天聖學宮院長幽幽道:“像做夢一樣。”

玉面刀臉色難看極了。

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黑暗越來越濃烈,魔氣的腐蝕性遞增。

衆人接力賽一樣地給玉面刀注入真氣,盡可能維持小火苗,延緩黑暗侵蝕。

“續上!”

“又滅了。”

“到底行不行啊,這火苗怎麽這麽沒用?”

“我早就說了,像做夢一樣。”

抱怨和詛咒聲中,一道光芒突然從身後照來。衆人一愣,不約而同回過頭,那裏不知何時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亮,耀眼得像是一輪炙熱的太陽。随着來人走近,強光更是亮得不可思議。

此人正是杜聖蘭,發現顧崖木不見後,他也沒繼續強撐,最後揮劍斬斷了神像的頭顱,也被吸入了魔淵中。杜聖蘭本想化作一道閃電進入魔淵尋找一下顧崖木,還未來得及行動,意外發現自己周身萦繞着浩瀚金光。那些功德金光日常看不見,但在高濃度的魔氣包裹下,由內而外的光芒乍現,形成無邊耀眼的保護罩。

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光芒,杜聖蘭望着圍在玉面刀周圍保護對方手指頭的一衆大能者,輕飄飄問:“你們在幹什麽?”

“這麽黑,也不知道點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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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