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趙家

“若煙，你餓了吧？”

“嗯！”

已經一天不曾吃過東西，白若煙的肚子咕咕作響。聽到伯母這樣問，她點了點頭。

“這裏有幾文錢，去街上買些桂花糕吃吧！”

伯母今日還真是奇怪，竟然舍得拿錢給自己。半信半疑地接過那幾文錢，饑餓驅使着她朝街上走去。

“去吧！”

身後再次傳來了伯母的聲音，白若煙則一步三回頭地朝街道上走去。

還沒等她走到街上，幾個大戶人家的仆人就上前來問自己：

“你就是白若煙？”

“嗯！”

點了點頭，白若煙以為是姨媽派人來接自己了。不曾想那幾人卻說：“模樣倒是标致！”

“你伯母已經把你賣到我們府上了，跟我們走吧！”

還沒反應過來，白若煙便被這幾個人給拉扯着帶走了。

“你們搞錯了，姨媽還要來接我呢！伯母怎麽可能把我賣了呢？”

任憑白若煙如何求饒，那些人也毫不理會。

原來，白志龍外出賺些小錢，劉氏便趁着丈夫不在家的好日子将白若煙賣了出去。

待丈夫回來，劉氏只是哭訴：“這個小人精，那日她說想吃桂花糕，我說晚些去買，她就跑了出去，再也沒有見到人影！”

侄女自打來了這裏，從不曾要求要吃什麽，更是沒有邁出院子半步，怎會如此呢？

白志龍是個明白人，他知道妻子的脾氣，便讓她說實話，劉氏卻寧死不說。

他只得在外面四處尋找，最終在一個相熟的人口中得知，侄女被賣到了本縣一戶汪姓的大戶人家當粗使丫頭。

“這丫頭幹活也幹不好，你回家拿二兩銀子回來，就領回去吧！”

管家皺着眉頭對尋上門來的白志龍說，似乎對白若煙也非常不滿。

“二兩銀子？”

面露難色，白志龍賺的錢都給了劉氏，自己上哪去找這二兩銀子呢？劉氏斷然是不願意拿銀子出來的。

在外面轉悠了半日之後，白志龍還是選擇回到家中與劉氏商量。一進門，他就對正在生火做飯的劉氏說道：“好歹她也是我周家的後人，你為何如此狠心将她賣了？”

“她算什麽周家的後人，一個女子，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

劉氏将一根木柴塞進了竈裏，火星四濺。

“趕緊拿二兩銀子給我！”

上前抓住劉氏的胳膊，白志龍想要盡快拿到錢去将侄女救回來。

一轉身，劉氏便甩開了丈夫。她走到水缸面前，用半個葫蘆做成的水瓢舀起水來。

“你站住！”

怒火中燒的白志龍再次一把抓住了劉氏。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拿去吧！”

“你……”

将手揚了起來，白志龍尚未下手，誰知劉氏卻将水瓢朝地上一扔大叫起來：

“哎喲，這日子沒法過啦！大家快來看呀，白志龍打人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劉氏大聲哭喊起來。

左鄰右舍紛紛聞訊趕來，婦女們紛紛勸慰劉氏，将坐在地上的她扶了起來，白志龍則在一旁無奈地嘆息。

鄉鄰們中其實大多也知曉劉氏的品行，見到往日都在的白若煙不見了，也都猜到了這兩口子吵架是因為什麽緣故。

……

趙夫人因為父親病重，接到妹妹來信時。雖然她想要立即前去，但是卻有心無力。

原本趙夫人想要吩咐管家陸安前去幫忙接回侄女，怎奈遇上丈夫去了西域，家中無人照看，府中也再無合适人選。

“父親，母親去世多年，妹妹是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如今您看？”

望着病床上的父親，趙夫人希望父親能夠收回當初與妹妹斷絕血緣關系的話，這樣妹妹一家至少生活也能有所保障。

“咳咳咳……”

“她不是你妹妹，更不是我女兒！”

“咳咳咳……”

趙員外瘦削的臉上憔悴不已，曾經他也是膀大腰圓，沒曾想，如今一病就成了這副模樣。

“父親莫急！”

拿起手絹替父親擦拭了嘴角的痰，趙夫人坐在床邊關切地說。

“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認她和她的孽子！”

“倘若父親不願意與姝婕相認，那女兒不說便是！”

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趙夫人既是心疼父親的病情，又為妹妹如今的境況擔憂。

喘着粗氣，趙員外朝女兒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走出父親的病房之後，趙夫人又取出信件看了看，她知道時間不等人，必須想個法子才行。

穿過一條長長的游廊，趙夫人來到了一處宅院。

“大小姐，您來了！”

兄長的奶娘劉媽媽望着趙夫人，眼中充滿了憐惜。

“劉媽媽，哥哥可在？”

“少爺剛回家，還在屋子裏呢！”

顧不上叫人通傳，趙夫人徑直走了進去。

“大哥！”

“妹妹回來了！”

趙家長子趙思雲一聽到妹妹的聲音，便從屋子裏邁了出來，臉上還堆着笑容。

趙夫人直奔主題：

“大哥，今日我來是有要事相商！”

“小妹如今病重，她想要讓我們将若煙接到京城，以免她不在了，若煙無人照料。”

“聽聞這場寒潮來勢洶洶，襄州已有不少人因此去世。要不我們派人将小妹和若煙接回來呢？”

趙思雲深深地嘆息一聲之後，緩緩說道：“不瞞妹妹說，當初小妹與那周生私奔到了襄州，我在父親的吩咐之下找了她足足一個月。”

“當初她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後悔，誓死也不願意和我回來，就連我私下要貼補她的銀子，她也是分文不收！”

兄長如今的抱怨趙夫人其實也能理解。

當初小妹私奔時，兄長确實在外奔波了不少日子，回來時還受到了父親的責罵，說是辦事不力。

趙夫人也知道哥哥當初也确實被傷透了心。但是作為姐姐，趙夫人實在不願妹妹以及她的孩子受苦。

“兄長，話雖如此，可是姝婕始終是你我二人的妹妹啊！如今妹妹病重，父親也遲遲不見好轉，我們還是應該想想辦法才是！”

妹妹自幼錦衣玉食，如今在外不知已成了何種模樣，前些日子派出去尋找妹妹一家的人，至今尚未有消息。

趙夫人鼻子一酸，為遠在襄州的妹妹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