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離開

簡安安不舍地回頭，隔着玻璃朝餐廳裏看了最後一眼，人群中的兩個緊密相擁，包圍他們的，是甜蜜，與幸福。

真的是最後一眼了。

她轉過頭，就看見許玥開着沈懷安的車，停在她面前。不再有一絲留戀，她坐上副駕駛，扣好安全帶。

“走吧！”簡安安看着前方，說。

許玥越過她，看了一眼餐廳裏面，說：“真的要走羅！”

簡安安“嗯”了一聲，轉頭看着許玥，淺笑一下，“走吧！”

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她們先回了簡安安的公寓。行李不需要收拾，簡安安已經收拾好了，她拿走的東西不多，就一個大的旅行箱。裏面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還有聖誕節那天，顧延送她的那個水晶音樂盒。其餘他送的收拾，包包等等，她都已經整理好了，整齊地放在床上。

她拿出紙筆，寫下幾句話。

顧延哥，我走了。不是離開幾天，而是真的走了。

不要去問我離開的原因，也不要來找我。

以後，我會學習照顧好自己。

還有，以後跟雅瑩姐要好好的，要幸福一輩子哦！

顧延哥，再見了。

署名，是簡安安。

她把紙張壓在了那些東西下面，堅定地轉身走出房間，許玥已經推着她的行李站在了門口。簡安安一邊走，一邊認真地把這房子裏的每一個角落看了一遍，包括陽臺上顧延為她弄的。看完了，她走到許玥身邊。

“走吧！”聲音細碎，卻異常堅定。

許玥點了下頭，轉身打開門，把行李推出公寓，簡安安回頭，看了最後一眼。手，放在門邊的燈開關上，用力一按，整個公寓，瞬間黑暗。她深呼吸一口氣，用力把門關上，爾後決絕地走向了電梯。電梯上行，門一打開，她跑了進去，許玥随後。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個，她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再見了。

車上，簡安安坐在後座，一上車就看着窗外，一直看着。許玥問她問題，她就回答一下，回答完，又繼續一語不發。

許玥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認不出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就讓她安靜一會兒吧！

半路，原本安靜無比的車廂內突然響起一陣斷斷續續的，急促的呼吸聲。許玥感覺奇怪，在等燈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後座的簡安安，這一下，把她給吓壞了。只見簡安安呼吸急促，臉色蒼白而痛苦，手緊緊揪住心髒的位置。

她病發了。

“安安……”她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便又喊了一聲，“安安，你不要吓我啊！”

許玥欲下車給她找藥，手剛碰到安全帶，簡安安虛弱的聲音傳來。她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張開毫無血色的嘴唇。

“去醫院，找周牧。”

“好……好……”

許玥快要急哭了，她用顫抖着的雙手挂上前進擋，松開剎車，踩上油門，車子又重新啓動。已是深夜，路上車輛不多，許玥猛踩油門往醫院狂奔而去。幸好之前聽簡安安提過好多次周牧，知道他在哪家醫院。

一路上，許玥以驚人的車速前行着，她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少個紅燈，也不理會被經過的車輛罵了多少遍，她心裏想的，只有盡快到醫院。

她怕，簡安安她……

最終，車子“吱”的一聲，停在了急診室外的平臺上。

許玥跳下車，跑了進去，不到半分鐘，幾個醫生和護士推着搶救室裏的床出來，許玥走在最前頭，她打開車門，簡安安安靜地靠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就好像……

許玥不敢想像，她紅着眼，喊了一聲安安。原本閉上了雙眼的人半睜着眼睛，雖然虛弱，但意識尚算清醒。

“我沒……”一句話沒說完，她便陷入了黑暗。

樓上辦公室，周牧正在換衣服準備下班，桌上的直線電話響起。他一邊穿外套，一邊看了眼，是急診室的電話。

想必是急診室不夠人手，要他幫忙吧！

他按下免提，“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護士急促的聲音，“周醫生，急診室這裏有一位你的心髒病患者剛送進搶救室，情況緊急。”

“誰？”他心裏莫名泛起恐懼，不會是……

下一秒，護士說出來的名字驗證了他剛剛想的。

“簡安安。”

周牧的在扣扣子的手一頓，電話沒挂便朝着門口跑了出去，朝樓下搶救中心狂奔而去。

安安，你不能有事。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搶救室裏，簡安安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比剛才進去的時候更加慘白，一動不動，就好像是，沒有了生氣的娃娃。病床周圍圍滿了醫生護士，那些人，動作熟練地為床上的人兒裝上心跳檢測儀，氧氣，打針等等的搶救措施。

心跳檢測儀上，波浪線時而快得驚人，時而又慢得，好像沒有了似的，起伏不定。漸漸的，才趨于平穩，衆人也才松了口氣。

搶救室的們的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一個護士正想出聲制止時，看見來人是剛才找人通知的周牧時，幾乎要說出口的話立刻止住。

“周醫生。”

周牧仿若未聞，朝簡安安那邊狂奔了過去。此刻的他，沒有了平日在醫生護士眼裏的冷靜自持，有的，只是彷徨失措。他在床邊停下，雙手撐住床沿穩住了身子。

他吸了口氣，看了眼昏迷中的小丫頭，然後擡頭看了眼心跳檢測儀後，突然就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

“周醫生，你沒事吧！”一個護士上前擔心地問了一句。

周牧抿了抿唇，輕輕搖頭，“沒事。”

說完，他朝護士說：“給我看一下數據。”

“好。”

很快，護士拿上來數據，他接過後認真地看了一遍，那樣子，又與平常無異。

看完，他放下數據，又走到床邊，盯着小丫頭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站在搶救室外，他打了通電話，臉色沉重。他跟電話那頭的人用着英語交流，說了好一會兒，他才挂了電話。

許玥就站在他的身後，聽着他說話，他說的好多都是專業詞彙，她聽不懂，可她聽懂了他最後一句話。

老師，拜托你了。

許玥猜到，他是在給準備幫簡安安做手術的專家打電話，這事簡安安跟她說過。

見周牧挂了電話，許玥上前幾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牧回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神色嚴肅的許玥。

他記得，他不認識這個女孩。

“你是……”

“我是許玥，安安的好朋友，這次回來，是要陪她做手術的。”

周牧皺了皺眉，許玥仿佛看出來他的疑惑，說：“安安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說完，許玥又問了簡安安的情況，得知情況已經穩定了，她才松了口氣，嘴裏嘟囔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稍晚，簡安安醒過來後就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房間，湊巧還是上次住院時候那一間。之前周牧放在那兒的植物還在，而且長大了不少。

她看了眼坐在床邊的周牧，用開玩笑的語氣道：“這病房你給我長期留着的嗎？”

周牧擡頭看了一眼輸液瓶，才低頭看着她回答：“說什麽呢！難道我還盼着你一直住在這兒啊！”

簡安安輕笑兩聲，插在鼻孔裏的氧氣很不舒服，她伸手想要摘下，可還沒碰到就被周牧抓住了想要作怪的手，他故作生氣地瞪她一眼，“不想想自己剛才什麽情況，還敢亂來？”

簡安安怔了一下，爾後輕笑出聲。

“看看你嚴肅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帥了。”

周牧把她的手塞進被窩裏，訓斥道：“我帥不帥有你什麽事。”

“什麽帥不帥？”許玥從外面進來，手裏拿着簡安安放在車上的行李箱。她把行李箱放在一邊，從裏面取出一條毛巾，走進浴室沾濕了走到簡安安床邊。她動作溫柔地幫她擦了擦臉蛋，脖子，手臂。

簡安安看着她，突然笑了。

“笑什麽？”許玥問道。

“謝謝玥玥。”簡安安說。

許玥聞言，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後少吓我。”

簡安安擡起插着針管的手，放到耳邊，“遵命。”

接下來幾天，簡安安做了一系列檢查，才終于确定了手術日期。

手術，就在三天後。

手術前一天晚上，簡安安特地讓許玥給她找來紙和筆。

許玥一邊把東西交給她，一邊問道：“你要寫什麽？”

簡安安拿着筆的手緊了緊，沉默半晌，才擡頭看着許玥，“我想給顧延哥寫封信。”

許玥欲言又止，指着簡安安猶豫了半會兒，還是什麽也沒說。她放下手，吐了口氣，“好吧！”

簡安安這封信，足足寫了兩張A4紙。她把信疊好，放進讓許玥買來的信封裏，上面，寫了“顧延收”。

她把信交給許玥，“玥玥，這封信交給你保管了。如果我手術成功的話，這封信就不用送出去了，如果我手術不成功，就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吧！”

許玥拿着信封，紅着眼眶說：“說什麽呢！這封信沒有機會交出去的。”

簡安安擡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摘掉揚起，拖着單薄的身子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頭。好一會兒，她突然回頭，嘴角微勾，笑容似有若無。

“萬事皆有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忙了，真雙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