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改變

第37章、改變

費利蒙管家走了, 他的身體被一層柔和的光覆蓋, 頃刻間破碎成一片片閃光的碎片, 飄散到空中, 奔向宇宙。

埃文行星球的宇宙流浪者, 幸而有朗費羅家族的拯救, 才能免于一出生就流浪的命運, 但是他們死後，依舊躲不開化為星辰回到宇宙繼續流浪的宿命。

紀希呆呆地看着他離開，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濡濕成一绺一绺。

費利蒙老師說過的那些話萦繞在耳邊，像是無數燒的鐵紅的烙印印在他的腦海裏。

他有些不明白, 但是他看到費利蒙死前如此悲傷如此痛苦的樣子，又好像明白了一些。

紀希怔愣地坐在床邊, 慌亂地從懷裏摸出被體溫焐熱的《管家手冊》，指尖發涼, 翻開到第一頁。

那三行紅色如血的字被他的指尖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弗修開門進來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紀希立刻把管家手冊又塞回到自己的懷裏，攥緊了手裏的手帕。

弗修已經和陌城管理員聯系好，處理好一切, 竟沒有想到趕不到見費利蒙管家最後一面。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滿臉淚痕的紀希身上，腳步變得有些沉重。

弗修現在十八歲了，懂得的，見過的，都要比十二歲的紀希多得多, 可她不知道該如何開解他。

咽了咽口水，站定在紀希面前，想要像以前一樣将他抱在懷裏安慰他，可是弗修的手剛剛碰到紀希的手臂就被他躲開了。

弗修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眨巴着眼微微彎下腰，曾經的短發已經快要及腰，銀灰色的頭發掃到紀希的臉上。

她沒有說什麽，發現紀希手裏的手帕，指了指問道：“這是什麽？”

“是，是費利蒙管家要我轉交給布蘭琪夫人的手帕……”紀希将手帕遞給她，卻始終不肯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勞煩你……勞煩您……哪天帶我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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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修接過，又擡眼看了下紀希，覺得有些不對勁，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問起。

“你放心吧。”弗修略帶猶豫地擡起手，落在紀希淡藍色的發絲上。

這次紀希沒有躲開，只是瑟縮了一下。

“不要傷心，費利蒙老師會化作宇宙

中的星塵，會無處不在，一直守候着你。離去，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弗修話語溫柔，溫柔到紀希內心對死亡的恐懼，對剛剛費利蒙所說的害怕，都消散了一些。

紀希垂着頭捏着衣角，帶着哭腔顫抖着聲音問：“我會……一直在您身邊嗎？”

弗修頓了頓，很快就回答道：“當然。”

“您會一直讓我當您的管家吧？”

“會。”

“您不會再有其他的管家了嗎？”

弗修不懂這些問題是如何從費利蒙管家的離去而産生的，皺着眉回答道：“我只要你一個管家就夠了。”

“那……那我要是違反了管家條例，您會不會把我趕出去，讓我……”紀希說到這而眼淚簌簌掉下，“讓我一輩子都不能見到您？”

弗修有些明了，大概是費利蒙臨終囑托了些什麽，讓她的小管家這麽不安害怕。

她坐到紀希的身邊，手一撈把他帶到懷裏，伸手捧起他的臉用柔軟的指腹擦掉他的眼淚，聲調柔軟地哄着他：“我怎麽會那樣做呢？你不用害怕這些，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把你趕走的，除非是你不想留在我身邊了。”

紀希猛地搖頭，摟住她的脖子，放聲大哭：“我不會離開的，我會好好遵守管家法則，我會成為比費利蒙老師還要厲害的人，我不想離開這裏……我不想見不到您……”

十二歲的年紀經歷的還是太少，一開始因為費利蒙離去的悲傷被那些話壓制住，現在得到了弗修的保證，心裏松懈了許多，總算是願意哭訴自己失去老師的痛苦。

弗修将他緊緊抱在懷裏，看了眼外面的天空。

只是天氣晴朗的早晨，為什麽突然飄來一朵烏雲。

第二天，弗修如約帶着紀希去找到布蘭琪夫人的家中，那時候布蘭琪夫人正在和他的兒子諾頓在一起玩耍。

紀希手裏捏着手帕，和弗修一起恭敬地行禮，随後将手帕呈在她的眼前。

“布蘭琪夫人，這是費利蒙管家讓我轉交給您的。”

布蘭琪夫人疑惑地看着那塊手帕，接過嘻嘻看了眼，姣好的眉形微微一皺，道：“費利蒙管家？是誰？”

紀希擡頭，詫異地看着她。

他似乎明白費利蒙老師說的那些話了

——擁有漫長生命的她，一生之中會有許多許多的管家。而費利蒙管家的一生都在思念她，心裏只有她一個主人。

但是布蘭琪夫人不記得了。

或許世上真的有這樣不平等的感情，如此悲傷，又如此令人嘆息。

紀希小心髒都忍不住揪起來，替費利蒙老師委屈，回答道：“兩百年前費利蒙老師曾經做過您的管家，您真的，不記得他了嗎？”

布蘭琪夫人低下頭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

紀希注視着她，慢慢失落地垂下頭。

“這塊手帕……為什麽要給我？”布蘭琪夫人疑惑地問道。

“他希望您能記起關于他的事情，但是您……”紀希頓了頓，轉而說道，“您能留下這塊手帕嗎？別扔掉它，随便放在哪兒都好。”

布蘭琪搓了搓手裏質感柔軟的手帕，笑着說：“好的。”

弗修站在一旁，對布蘭琪夫人笑了笑，然後領着憂傷的紀希離開。

這會兒的天氣如昨日一樣，天空依舊很明亮，弗修走了一會兒發現紀希落在身後，停下腳步側身等着他。

紀希垂着腦袋，步伐邁得慢且沉重，好一會兒才走到弗修身邊。

弗修擡手揉着他的腦袋，抵在他的額頭擡起他的腦袋。

她看見紀希微微咬着嘴唇，嘴角下壓，眼尾有些發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弗修微微一愣，撥弄他額前淺藍色的碎發，指尖沒入他柔軟的發絲，把那些被自己揉亂的頭發梳順，像是安撫一樣，一下一下撫摸着。

紀希抽了抽鼻子，難過地蹭到弗修懷裏。

此時的紀希已經長高了些許，不過依舊比弗修矮了許多，身形也單薄瘦小，無論弗修怎麽喂都喂不胖。

他雙手環住弗修的腰，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她懷裏，難得的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

弗修垂眸看他，剛想要伸手将他摟住，卻又見紀希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忽然發現眼前的小孩神情有了變化，深灰色眼眸中帶了些許糾結，臉上那些稚氣也變淡了。

弗修第一次感覺到，她有點看不懂紀希了。

以往一眼就可以望到心底的人，現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了。

當即心口空了一下，她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樣牽過他的手回家，可手剛剛碰到紀希的手背卻被他躲開了。

像是觸碰到了火星一樣，紀希慌亂地握住那只手的手背，一雙眼水光顫顫地看向弗修。

弗修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迷茫。

好像有什麽，正在悄悄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弗修：我陷入了迷茫，有種痛失愛子的錯覺。

向着天空大聲喊：我敲甜！！！！！

你們！也要說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