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今晚孩子都不在

如今,蔣子白的身體恢複了大半,于是她就惦記起了尋找親生父母的事情。

這事說來簡單,畢竟她手頭上有兩朵“愛情花”(這種花的真名他們都不知道),自己也能通過血緣多少感受到家人的存在。

但是真正實施起來,尋找親人又成了件相當棘手的事情——世界那麽大,就算有超能力,想找兩株花也……

蔣子白便想起了蔣博文一家。

蔣博文應該她的媽媽最後産生直接接觸的人,他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麽事情。

于是,程封以宣告蔣子白恢複健康為名義,舉辦了一場小型的舞會,他還特地向蔣博文一家發出了三張邀請函。

連婚禮都沒被邀請的他們,猛然收到這樣的信函,不用想都知道裏面有問題。

但即便心裏清楚,他們也沒有辦法拒絕。

最後,舞會當天,蔣博文一家三口,還是頂着賓客們各色的眼神,進入了舞會現場。

舞會走的是典雅的風格,相當的安靜,人們的交談也多接近于竊竊私語。

可蔣博文卻覺得,只要他們一經過,原本正在說悄悄話的人們就會像說好了一般,默契地噤聲;等他們一走,那惹人生厭的私語聲便再次響起。

蔣博文咬了咬牙,看舞廳中央的蔣子白的眼神逐漸不善。

範雨馨輕咳一聲,提醒丈夫保持風度,自己卻絞緊了手帕。

“那個小鬼——忘記是誰把她養大的了?!”蔣博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音量,咬牙切齒。

範雨馨安慰般地拍了拍蔣博文,說:“我去和她說幾句話。”

盡管蔣子白已經公開與他們脫離了親子關系,但畢竟有一段過去在,範雨馨不覺得蔣子白會完全不給他們面子。

“子白,和我聊聊?”

蔣子白聽見身後傳來的範雨馨的聲音,慢慢勾起嘴角。

“失陪一下。”她對李夫人說道,帶着範雨馨走到了舞廳的鋼琴附近。

流暢的琴聲成了她們這場對話的伴奏,範雨馨凝視了蔣子白一會,故意端着架子等她先開口。

蔣子白也不屑和她争這些細枝末節,便直接說道:“範夫人,可別說我瘦了,要多補補這種客套話了,沒意思。”

範雨馨正要出口的那句“這些天你瘦了”又被她吞了回去。

“子白……”

“也別這麽叫我,有事還是直說了吧。”

見蔣子白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範雨馨索性開口:“攀上了程總,就忘了是誰把你帶的了?”

“——這些年的養恩,你不打算還?”

她不說這些還好,她一說,蔣子白就忍不住煩躁起來。

“養我的是我媽給蔣博文的錢,照顧我的是用錢請來的仆人——”

見範雨馨的臉色變差,蔣子白又添上了一句:“對了,蔣家确實也幫了我不少,比如讓我學會怎麽解決剩飯,怎麽在被打罵的時候不哭出聲……”

範雨馨的眼睛瞪得滾圓,用手帕遮住了自己的嘴。

蔣子白說的話句句屬實——那時的蔣子白活像一個反應遲鈍的傻子,一開始那些小小的苛待,她都像沒有感覺,也沒有人為她說話,這樣的事情便愈演愈烈……

而随着她年齡的增長,反應水平逐漸向正常人靠攏,卻依舊逆來順受,哪怕是之前脫離關系時,蔣子白也沒有提起小時候的事情,範雨馨便覺得她不記得那些事了。

而現在看來,她實際上是一直都記得的,之前只不過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蔣子白看膩了範雨馨,便打算離開,去找蔣博文直接問話,卻被範雨馨的一句話喊住了。

“……你媽媽可還有東西在我這呢。”

蔣子白突然回頭,表情卻不如範雨馨想象的那樣難看,恰恰相反,她臉上甚至還帶着笑意。

“說起這個——我并不是蔣博文的女兒,你嘴裏那個女人也不是我的母親。”她慢條斯理地說道,還有閑心整理自己的手套。

範雨馨的表情扭曲:“說謊可不好。”

蔣子白無所謂地笑笑,“你可以自己去問蔣博文,他會告訴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範雨馨想拉住她,蔣子白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看着蔣子白的背影,回憶起那個總是畏畏縮縮的女人。

難怪那個女人有時會對她動粗,也難怪這臭丫頭對那個女人表現得不怎麽在乎……

“母親……”剛走過來的蔣子妍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範雨馨的衣角。

範雨馨轉過頭,就見自己的女兒指了指蔣博文的方向,“父親讓您過去。”

“……好。”範雨馨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挂上得體的微笑,心裏卻是生起了一陣茫然的情緒。

這麽多年,我到底在和誰、在争些什麽?

自從宴會開始後,程封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蔣子白,哪怕在與人對話,他的餘光追随着蔣子白的身影。

他不同尋常的狀态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不過這場宴會并不正式,大家私下的關系也還不錯,被忽視的人們也就沒有生氣。

其中一人還開口調侃他:“程總和夫人真是恩愛呢。”

程封的注意力被他喚回了,他沒有絲毫掩飾,說道:“嗯。”

他直白的反應引來了衆人的起哄——沒想到他們可以看見冷酷無情的程總變成情種的樣子。

和程封經常接觸的職員們也到場了,他們起初還猶猶豫豫地不敢上前,現在見氣氛正好,便拿着酒杯過來敬酒。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的表情還是挺開心的,只除了張栩。

張栩一臉怨念地望着程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程封一看見他就頭疼,便幹脆假裝不知道他靠近了,若無其事地喝酒。

然而,還是有人開啓了禁忌的話題,曾亦行問道:“程總,您什麽時候回公司啊?”

程封:“……”

原本低着頭的張栩猛地擡頭,目光炯炯地注視着程封。

程封見自己還是逃不過,就随口答道:“再過段時間吧。”

“程總……公司還堆了很多需要您決策的文件呢。”張栩還是忍不住說道。

心裏開始後悔自己把這群人邀請過來,程封随口問道:“程昱臨不處理嗎?”

張栩被程封直呼自己父親名字的行為噎了一下——他想起程昱臨第一天來代班時發生的烏龍。

由于程昱臨的臉實在太年輕,導致全公司上下,沒有一個人相信他是程總的父親,都覺得這位是程總失散多年的親兄弟,甚至還有人開始腦補“程總的哥哥趁程總不備,上門奪權”的戲碼。

“程先生說他不想管這麽多……”張栩用相對比較委婉的方式轉達了程昱臨的意思。

——程昱臨的原話是,“讓那混蛋臭小子自己解決”。

程封皺眉,從旁邊的侍應生的托盤裏取下一杯新的酒,在張栩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試試這個。”

張栩:“……”不是,程總您不該順着我的話題,表示自己很快會回來工作嗎?!

公司業績在狂跌啊!

見張栩一臉呆滞,程封便伸手把酒杯直接塞給了他,不鹹不淡地說道:“工作的事情,之後再……”

“他會盡早回公司的。”剛從蔣博文處回來的蔣子白插嘴道。

程封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張栩一臉的感動,把手裏那杯酒一飲而盡,于是他很快就暈暈乎乎起來,被旁觀已久的曾亦行拖走了。

人們很默契地離開這片區域,給蔣子白與程封留出了單獨對話的空間。

“我想多陪你一陣子。”程封垂着眼睛說道。

蔣子白看穿了他裝可憐的技巧,也不肯承認自己實際上也想讓程封多陪自己,就哼哼了一聲,沒去看他。

程封看着面頰上泛起一層好看的薄紅的蔣子白,眼神不禁幽暗了一分。

“問了蔣博文了?”他挑起話題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蔣子白的表情帶上了些許雀躍,“媽媽曾和他說,她會去O國一段時間。”

“O國?”程封略微有些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了,“程家在O國的勢力挺廣的,我們找起來會方便很多。”

聽到這話,蔣子白的眼睛亮了亮,她戳戳程封的腰:“我們明天就去,怎麽樣?”

“行啊,”程封故意說道,“不過,剛才似乎有人讓我回公司上班……”

好像說這話的人不是自己一般,蔣子白不假思索地說道:“沒有的事情!”

程封拉過蔣子白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個吻,說:“不過,明天也不行。”

“嗯?為什麽?”

“因為今天晚上……我們要做些有意思的活動。”程封連續地印下一串細細碎碎的吻。

“現在這麽多人看着呢!”

蔣子白的臉越來越紅,她慌亂地打量着周圍,結果發現其他人像是說好了一般都扭過了頭,沒有一個人在看他們這邊。

擡起眼睑,程封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動人的金色,像是能把人迷醉的陳釀。

“那如果沒有人看着,可不可以——?”

“不……!”

程封親上蔣子白的嘴唇,把她剩下的話語堵住了,片刻之後,他們的嘴唇分離。

他們在絢爛的水晶燈下相擁,整個舞廳似乎都寂靜下來,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今天兩個小孩都不在,所以,嗯?”程封輕笑一聲,攬着蔣子白的腰肢說道。

“……好。”蔣子白花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們滑進了舞池,在閃爍的燈光之下,跳到了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賓客散盡,蔣子白被程封也被程封牽進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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