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雲抒？”顧呈沒想到進來的是沈雲抒。

視線相撞，她眸光溫柔。

他愣了一下，發現手裏被塞了根阿爾卑斯原味的棒棒糖，不禁笑了起來，神色都軟了下來。

“要我喝牛奶的人居然自己喝這麽多咖啡？”沈雲抒默默将顧呈幾乎快要見底的咖啡杯往邊上挪了挪，然後，朝他笑，“我從前剛進工作室的時候，天天熬夜，基本把咖啡當白開水喝。”

顧呈将棒棒糖放在一邊，沒法想象自己嘴裏叼着根棒棒糖的模樣。

“結果，有次忙得過了飯點，又喝多了咖啡，直接被送進醫院。”

他起身，去櫃子裏拿出上一次她喝過的水杯，“還是牛奶？”

沈雲抒搖頭：“別，我一會兒就走。”

顧呈“嗯”了一聲，把茶杯放回去，轉而打開櫃子裏的零食盒，裏面都是阿爾卑斯。他伸手抓了幾顆糖和兩包小袋的曲奇。

櫃子的透明玻璃映出沈雲抒的身影，有些清瘦。

他想起桌上的棒棒糖，遲疑一瞬，又放了回去，關上玻璃櫃的門。

“後來呢？”他問。

沈雲抒往沙發上一坐，淡定得再沒了上次來的拘謹，“後來？後來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被醫生警告不能再牛飲咖啡。然後，我一個朋友訓斥了我一頓。”

她忽然停住，望着顧呈。

Ville那時真的是罵她罵得夠狠的。

顧呈被她看得莫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同樣看着她。今天她穿了件橄榄綠的大衣，顯得有些老成，可她看着自己的時候，眼裏都是笑意，還有一絲試探的意味。

他心頭一緊，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莫名的心虛。

“我朋友對我說，想喝咖啡就吃顆糖，直到甜得膩死人。”沈雲抒低頭，摸了摸包裏的夾層，裏面都是棒棒糖。

顧呈臉色放柔：“但你從小就愛吃糖。”

沈雲抒走到他辦公桌前，盯着被他随手放在一邊的原味棒棒糖，“阿爾卑斯比咖啡好吃多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愛吃這個味道。”他以前去接喬思和沈雲抒放學，喬思非要吃哈根達斯，沈雲抒最好哄，一支阿爾卑斯的棒棒糖就安靜了。

沈雲抒笑，心中又是暖又是酸，五味雜陳。

原來顧呈都記得。

她眸子裏顯出幾分柔和，看上去分外清澈，“我是個怕麻煩的人，喜歡一種味道就會一直喜歡下去。”

後來，阿爾卑斯出了各種口味，她還是最愛原味。

後來，她遇上了很多比顧呈更好的人，但她還是只喜歡他一個。

顧呈被沈雲抒的笑容震了一下，好似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有所指，只覺得這樣的小姑娘真是陌生，又有點嫉妒。

“今天來這裏找楚譽？”于是，他岔開話題。

沈雲抒也正色道：“嗯，帶了我的助手過來，以後她大概會常來這。”

顧呈下意識去摸咖啡杯，剛摸到，頓了一下，擡起頭去看，面前的姑娘果然瞪着他。

他松開手，向她示意，“我不喝。”

模樣有些委屈，還有些無奈。

沈雲抒吃驚，以為是自己眼花。

他迅速別過頭，問：“你呢？你的助手負責這個案子？”

“細節方面的問題她比較擅長，我……”她遲疑，“我在上海的時間趕，手邊有另一個項目在，所以，米菲來的次數會更多些。”

顧呈點頭，微微蹙眉，手機恰好響了，是他媽媽的電話。

他接起來，沈雲抒避嫌的回到沙發，等了幾分鐘，他挂了電話，突然問她：“晚上在家吃飯還是有約了？”

“應該在家吧。”她緊張了一下。

“今晚家裏的阿姨有事請假，我爸有應酬，我媽在私房菜定了個位，知道你在，讓你一起來。”顧呈解釋，心裏卻納悶媽媽又是怎麽知道她在的。

沈雲抒開始坐立難安：“行。”

他從抽屜裏拿出瓶礦泉水，喝了幾口，說：“楚譽這會兒有客在，不介意的話等我下班，一起過去。”

她求之不得，忙應下，但她緊張得不行，早已忘了小何說的他似乎心情不好。

“我先出去。”沈雲抒指了指門外。

顧呈端了自己的咖啡杯，起身給她開門，“嗯。”

門一開，聚衆讨論的活寶們立刻散開，小何勇氣十足的迎上來，對着沈雲抒說：“楚律師的客人剛走。”邊說邊瞟顧呈的咖啡杯。

“好，謝謝。”她招手讓米菲過來去楚譽的辦公室。

顧呈笑了一下，腳步往茶水間走。

郭麗娜見狀想追上去，結果，小何偏偏還在蹦跶，特別得意，“看，這不是給哄好了嗎？”

她的腳步倏地停住，望着走遠的背影，有些出神。

晚飯的點，喬薇是跟着顧媽媽一起去的餐廳。

等了一小會兒，顧呈和沈雲抒都沒到，顧媽媽狐疑的打量頻頻望着門口的喬薇，“薇薇，你跟雲抒從小就不對付，怎麽想着要帶她一起吃飯？”

下午，喬薇來找她，聽說她家的阿姨今天的請假，就說正好沈雲抒最近忙着顧呈律師事務所的室內設計，一起吃個飯。

喬薇抿了抿唇，笑嘻嘻的，“都是親戚，我不是小氣的人。”

顧媽媽慢悠悠喝茶：“知道就好，小打小鬧也算了，不能丢了喬家的臉。”

“知道知道，我肯定知道。”喬薇賣乖，又望了眼門口，這回兩個人都來了。

顧呈跟沈雲抒到餐廳，看到坐在顧媽媽身邊的喬薇，同時擰眉。

沒想到她也在。

顧媽媽是個公務員，平時嚴肅的時候居多，喬家親戚中，沈雲抒最敬畏的人不是喬爸爸，反倒是她。

互相打過招呼，不得已，沈雲抒挨着喬薇坐。

“大哥呢？不來嗎？”喬薇瞅了身邊的人一眼，态度還算好。

顧媽媽放下茶杯，有些沒好氣，“別提他了，今晚又不知道在哪兒混着。”

沈雲抒悶聲喝茶，降低存在感。有些話喬薇能問，她卻不能。

“當初執意要取消婚約，之後心飄着一直沒定下來，說也說不好。”顧媽媽臉色并不好，“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哪天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牽着個孩子找上門，叫我一聲媽和奶奶。”

顧家的兩個兒子，性格南轅北轍。一個進了顧氏，一個做了律師；一個花名在外，一個至今單着。

沈雲抒口袋裏的手機微震，她悄悄點開，是閨蜜許蓓蕾的吐槽。

【花骨朵：今晚被那個花心蘿蔔作梗，硬要我去個飯局，去他的，真把我當營銷和關公部的了！】

她低頭打字，叮囑許蓓蕾少喝酒，情況不對立刻給她打電話。

顧媽媽話音一轉，看着喬薇和沈雲抒，“你們倆給我記好了，女孩子要學會自立和自愛，不要滿腦子只想着依靠別人，坐享其成。像你們大哥身邊那些貼上來的女人，我一個都不會承認。”

喬薇連連說好，沈雲抒也點頭，卻覺得尴尬。

當初她的媽媽嫁給喬爸爸，喬家人都以為媽媽是別有用心，壓根沒人相信媽媽對喬爸爸是真心的。

顧呈見狀，讓服務員趕緊上菜。

吃到一半，氣氛實在尴尬，沈雲抒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喬薇等着。她苦笑，避無可避。

“喬薇。”她主動走過去，選擇說開，“費盡心思來找茬，有意思嗎？”

喬薇給自己補妝，再也不裝模作樣了，“你以為我願意？要不是為了周梓潤，我懶得理你。”

沈雲抒輕輕笑了：“喬薇，我容忍你不代表我怕了你，我有我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他們為難而已。我最後再說一次，我一點都不想摻和到你跟周梓潤中間去。”

喬薇合上鏡子，看着她，“很好，說到點子上了。我喜歡周梓潤，十年前喜歡，十年後還喜歡得不行。凡是來擋路的，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我不管你對他什麽态度，我也不想追究你這幾年是不是跟他還有聯系，可你最好離他遠一些，否則我絕不會客氣，就是這樣！”

很霸道，也很坦率。

沈雲抒以為自己會生氣，結果，反倒被喬薇的話說得不是滋味。

她平靜下來，速戰速決，“沒人跟你搶，直白點說，我會喜歡顧呈，但絕對不會喜歡周梓潤。”

雖然她是真的喜歡顧呈。

喬薇錯愕，只當沈雲抒是瘋了，果真是敷衍她的吧。

跟二哥？怎麽可能！

她冷笑，翻了個白眼，下一秒，卻立馬乖巧的收住。

沈雲抒蹙眉，心狠狠跳了下，她僵硬的回頭。

不遠處，長身玉立的男人正望着這邊，神色複雜。

腦袋“嗡”的一聲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二哥：我聽錯了？

沫子：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