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鬼畜

“這只小黑狗是我們槐楊村的特産。”

“而這只小貓咪,是由0021陳先生送來的,它的名字叫mina。”

伴娘說:“它們原本命運很不同,現在卻一起在這裏告別世界……有時候,人也一樣不是嗎?”

陳天三人聽到這裏目光一凜,看到伴娘舉起手術刀,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陳天和陳晴初中的時候父母離異,原本他們打算各帶一個孩子,奈何這對龍鳳胎不願意離開彼此,那時他們已經上初中,可以住校,爸媽就沒強求他們一人去一家。

等他們到了大學,爸媽各自有了新家庭和新孩子,對他們或逐漸淡漠或無力照應,兄妹兩人勤工儉學,勉強度日。

陳晴是個醫學生,有同學見她每天做些普通辛苦的工作,有一天偷偷把陳晴拉到她宿舍,對她說:“陳晴,我有一個很賺錢的工作你要不要做,每天至少能賺1000塊,一個月後會更多,一個月十萬不成問題。”

陳晴一聽就以為是夜場那些不正經工作,她長得不錯,也不是沒人來跟她說過。

“不是哦,是做直播,我們醫學院就有人在做。”

後來,陳晴才知道,原來有一種黑色直播,叫虐殺動物。

原來有一些人,癡迷于看這種直播。

他們喜歡看纖纖素手手持利刃,抛開可愛寵物的肚子和頭顱,細白手指深陷血泥,為此興奮瘋狂不已。

甚至,有些寵物就是他們自己養了一兩年的。

那是陳天和陳晴在進入求生游戲前,第一次感受到人類某些基因中的變态和惡劣。

陳晴自然沒答應,陳天肯定也不會讓她去做這種事。

後來,兄妹兩人進入求生游戲,他們在游戲裏感受到了更多人性之惡,随時面對死亡的恐懼和壓抑,把人類的劣性根無限放大,吃人啖血,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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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們依然堅守做人底線。

他們還成立一個互助社團。

他們這群玩家似乎永遠深陷于死亡的深淵,但手拉手一起使力,或許終有一個人在最後能爬出黑暗。

眼前伴娘做的就是類似的事,但更讓人頭皮發麻。

十字架前,兩只小動物趴在綿軟白布之上,小黑狗無助凄厲慘叫,布偶貓或許不知道它們要面對什麽,但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什麽,不安地縮成一團。

教堂裏不只有拍攝工作人員,還有坐在前排現場觀看的人。

昨天衆人坐在這裏祝福一對新人,一生幸福美滿。

或許前天他們就坐在這裏做禱告。

也或許,在哪一天,這裏坐滿了各地來的人,現場觀看一場血腥盛宴。

每落下一刀,他們就會興奮地鼓掌,和魔鬼無異。

伴娘笑道:“今天,我們就把它們的命運中和,來做一只布偶狗吧。”

李印手語問陳天:“社長,怎麽辦,我們救它們嗎?”

這個游戲處處都有需要隐身和躲避的場合,所以很多社團有無聲交流的方法和暗語。

王明:“你瘋了嗎,要得罪npc被npc追殺嗎?他們又不是在殺人!”

陳天正皺眉思考時,若有所感,忽地轉頭,“陳晴有危險!”

他再顧不得其他,在夜色裏無聲向教堂外飛奔,輕松跳到牆外。

不遠處陳晴正向這邊奔跑,“哥,你快去救寧宿!那個屠夫他不是人!”

陳天:“走,邊跑邊說!”

陳晴:“我和寧宿在屠宰場跟屠夫到殡葬館,又從殡葬館跟他到河邊,一路都沒什麽事,我以為我們沒被發現。”

“在河邊他忽然轉頭精準的看向我們,他的眼睛……他不是人,特別可怕!”

“絲巾太小不方便逃跑,寧宿把我推出去,讓我來搬救兵。”

陳天斂眉說:“別慌,寧宿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他應該能撐到我們趕到。”

河邊,草叢中飛出一只只螢火蟲。

螢火蟲出現在炎熱的夏季,春天本該是幼蟲狀态,顯然這不是正常的螢火蟲。

一只只螢火蟲散發着幽綠的光芒,像是一個個游蕩的幽冥小燈籠。

它們點過河面,于春草和河上飄蕩,以大山為背景,照亮一方小天地。

這本是很幽很美的一幕,但當螢火蟲飛到屠夫臉周,落在他微卷的頭發上,向他綠幽幽的眼睛裏鑽時,一般人就不會覺得美了。

寧宿在月光下看着屠夫,五指伸直又合攏。

他身如殘影,快得連屠夫都沒看清就出現在他面前,屠夫幽綠的眼瞳微顫。

寧宿在他面前轉身、低頭,露出後頸衣領,“輕點。”

“……”

槐楊村幹淨整潔的路上,屠夫拽着寧宿的後頸衣領,沉默地拖着他走。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合成奇怪的一團。

寧宿雙手規整地合放在肚子上,枕在屠夫粗壯的胳膊上,乖乖被屠夫拖着走。

不用他出力地移動了一會兒,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腿,他合理提出要求:“大哥,這樣有點低,磨我小腿褲子。”

屠夫沉默地擡高手,寧宿的上半身因此變高。

他低頭看到自己小腿離地了,很滿意。

又移動了一會兒,寧宿又說:“大哥,這樣磨我腳後跟。”

“……”

屠夫手肘向後使力,把寧宿向前一甩,扛到了肩上。

寧宿腦袋和雙手一起垂在屠夫肩後,他看了一會兒地上他們的影子,和屠夫的腳後跟,說:“大哥,這樣不磨了,但是你能給我調個頭嗎,我想看你的臉。”

屠夫腳步一頓。

他再擡步時,寧宿已經被調了個頭,頭在前面。

這樣就能看到屠夫的臉了。

他看着屠夫,跟他商量:“大哥,我在屠宰場門外蹲點的時候,看到你在屠宰場點了兩堆篝火。”

“篝火不能浪費不是,你能給我烤個羊腿吃嗎?”

“我今天一整天都沒吃到肉,忙了一晚上好餓。”

屠夫不願意給他給烤羊腿,并把他塞進了焚化爐。

焚化爐的爐門被關上後,爐內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是焚化爐,裏面卻一點都不燙,反而是侵骨的陰寒。

這個焚化爐裏不知道活生生燒死多少活物,陰寒也正常。

寧宿等着,開始焚化後可能溫度就高了。

他等了好一會兒,還是很冷,刺骨的陰冷像冬季的寒風一樣向他身體裏鑽。

寧宿有點等不及,伸手去觸碰焚化爐的爐壁。

爐壁也沒開始發熱。

上面凹凸不平,有粘膩的東西附着其上,粘稠到寧宿手指貼上去,就有種被纏住的感覺。

他的手指繼續移動,移動到前方時竟然沒碰到爐壁。

寧宿疑惑,一點點向前爬,不知道在無盡的黑暗裏爬了多久,他終于觸碰到東西,和前面摸到的爐壁有所不同。

寧宿用力一推,竟然推開了。

這是焚化爐的爐門。

推開之後,寧宿看到的确實是正确視角的屠宰場。

只不過……

寧宿擡頭,安靜地看着夜空中那一輪血色月亮。

夜空黑如墨,風過如墨湧,那一輪血色月亮沉沉挂在夜空中,散發着詭異不詳的氣息。

寧宿正要繼續向前探出腦袋時,腳踝一涼,有一只冰涼的小手半握住他的腳踝,向後拖拽。

好不容易爬到門口,眼看就要出去的寧宿,又被拖進了焚化爐。

他一動不動地趴着,焚化爐不高,顯然他不能提出什麽高一點別磨到他的要求。

寧宿被一點點向後拖,最後腳懸空,被用力一拽拖出了焚化爐。

差一點就要臉着地。

寧宿站起來,轉身看到了鬼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在寧宿面前已經暴露了面容,這次小孩沒有躲也沒有藏,歪斜地站在月光下。

不過,他還是垂着頭沒完全把臉露出來,只擡起一只大眼睛沉默地看着寧宿。

這次寧宿有時間更仔細地看清小孩。

他有一頭細軟的頭發,臉不大,在凄白的月光下,膚色白中泛灰,兩邊臉不一樣。

上次寧宿沒有看錯,确實兩邊臉膚色有微妙的不同,一邊白得正常一點,另一邊覆着一層細細的灰紫。

寧宿想到上次,他穿透了小孩的一只手,卻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再看他有細微不同的兩邊臉,不由來了興趣。

他伸手要摸小孩的臉,見小孩嘴角繃緊,不知道為什麽,寧宿竟從梗着脖子的小孩身上看出了不開心。

手換了個方向,戳了一下小孩的額頭,“你在不開心什……”

剛學會站立的小孩,站着時身體都是斜着的,一點也不穩當,寧宿一戳就倒了。

“……”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孩,寧宿難得生出一丢丢愧疚,他蹲下來要拉小孩,小孩伸出兩只小手卻是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緊緊摟住寧宿的脖子,小腦袋在寧宿脖子上蹭了一下又一下,留下冰涼柔軟的觸感。

寧宿嘴角微翹,在小孩又開始舔他脖子時,把緊貼着他脖子的小孩腦袋扒拉開。

小孩兩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擡頭靜靜地看他。

他一只眼睛又大又黑,上面卷翹的睫毛渡了一層蒼白的月光,另一邊沒有眼珠,只有一個圓圓黑黑的眼眶,特圓,特黑,還很大。

寧宿再也忍不住,伸出雙手捏他雙頰,“小孩,你怎麽這麽可愛。”

稚嫩的臉頰又涼又軟,非常好捏,寧宿愛不釋手,把小臉捏得紫一塊黑一塊。

而一直盯着寧宿的小孩,在聽到寧宿的話後,呆愣,眼睛似乎變得更大了。

那只大大的眼睛裏閃着細微的光,滿滿映着一個人的臉,那層光因這個人而凝成,也因這個人微微閃。

月光灑滿整個屠宰場,枯樹旁,一大一小兩張臉,有如出一轍的呆。

寧宿等了一會兒,疑惑地看向他,“我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打算不告訴我槐楊村到底是什麽回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寧宿:可愛,想偷。

小孩擡頭:看到一只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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