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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老臣聽聞昨日陛下與秦王殿下一道賞雪

佳和三年,北齊都城上京。

“今年入冬倒是不冷。”零星的雪花落在街道上,謝元時站在窗下伸出手去,不大的雪花落在他的手心。

慶華樓在上京西街,整個西區最繁華熱鬧的地段,此時已經是傍晚,樓下小販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還有孩童在街道上追趕玩鬧的聲音。

“你可別說不冷,怎麽就不冷了。”沈豫竹拿了披風披在他身上,勸道:“雖然是初雪,你也看了這麽久了,再不關窗,待會該着涼了。”

謝元時靠在窗邊:“難得下雪,讓我多看一會。”

沈豫竹将披風替他系好,無奈道:“你可仔細着點你這身子,回頭朝上那幫老臣知道你染了風寒,還是和我一起出來的,早朝又得上奏谏言說我的不是了。”

“我都能想象禦史大夫的語氣,肯定要說陛下您怎麽能帶秦王殿下出去賞雪呢?要不就是,陛下您帶秦王殿下賞雪居然不找個溫暖的地方!”沈豫竹回憶着禦史大夫說過的話,學着他的語氣說出來,沒有十成像,但也有個五六分神似。

“張禦史哪有陛下說的這麽誇張。”

“我哪裏誇張,上次中秋下雨,你非要跟我一起出門,我們在街上遇見他,他不就是這樣,一臉的不認同,第二天朝會他帶頭整個禦史臺的禦史都在數落我。”沈豫竹捏了捏他的臉,“我好歹是皇帝,這麽沒面子,說說吧,你要怎麽補償我?”

謝元時被他逗笑了,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因為體弱所以面上有幾分蒼白,帶着脆弱之感,一笑起來顯得整個人都生動精致許多。

“這事兒陛下去找張禦史,臣可不認。”

沈豫竹關了窗,帶他往房間裏去:“你啊,就應該多笑笑。”

小二已經把酒菜擺上了桌,沈豫竹給他遞過筷子:“在這裏吃完,我送你回府。”

晚飯後馬車載着兩人到了秦王府,沈豫竹下車後扶他下來,順手将謝元時的帽兜扣在了頭上。

謝元時被捂得嚴嚴實實,擡頭道:“我都已經到了,不會冷的。”

沈豫竹:“快進府吧,不許摘,你進去不是還要走一會。”

馬車走後,今晚跟着謝元時一同出門的小厮夏裴才出現在謝元時跟前:“主子跟皇上一起出去,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謝元時轉身進府,淡淡道:“我還沒問你,你反倒問起我來了。”

夏裴疑惑道:“主子要問我什麽?”

謝元時看了他一眼:“我同皇上在屋裏的時候不見你也罷了,出來酒樓還跟的那麽遠,是嫌跟着我太累了嗎?”

夏裴年紀小,如今剛剛十六,身上是少年人獨有的活潑與朝氣,搖頭如撥浪鼓,癟着嘴解釋說:“我這不是想着主子跟皇上在一起,怕打擾你們。劉伯總誇我機靈呢。”

正在大門口等着接秦王回府的管家劉伯笑的和藹慈祥,夏裴一個讨誇的眼神傳過去,“是吧劉伯?”

劉伯在謝元時面前沒有夏裴這麽放松,禮數周到,微微彎腰:“王爺回來了。”

夏裴見劉伯沒搭理他,又道:“有皇上在,主子肯定被照顧的很好啊。”

他從侍女手中接過燈籠,在前引路,自顧自嘟囔道:“我倒是想靠近照顧主子,皇上也不給我機會啊。”

以前哪回不是這樣,根本就沒有他動手的份啊。

雪花順着風吹進了回廊,謝元時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打斷了夏裴的嘟囔:“就你理由多。”

夏裴樂呵呵的,心道我說的是事實嘛!

沈豫竹靠在軟榻之上,手裏拿着一卷書在燈下翻閱。

案臺上分類好的奏折已經批完,內侍總管劉喜捧着新整理好的奏折呈上,“陛下,這些都是今日呈上奏請您納後宮的折子。”

沈豫竹看完一頁翻過,頭也不擡的扔下一句:“燒了。”

也不是頭一回了,劉喜一點也不意外,熟練的找了個火盆。還記得他第一回 燒的時候因為操作不熟練生了不少煙,被皇上嫌棄打發他到院子裏去燒。

劉喜摸摸鼻子,今日要燒的奏折又有些多,他默默的端着火盆和奏折又去了外面。

次日晨起,地面上還留了薄薄一層雪,車轍軋過即化。

朝會上沈豫竹和朝臣們讨論過了防範江北水患之事,安排好了嶺南豐災年平倉的諸項事宜,又聽了一堆零零散散無甚要緊的雞毛蒜皮小事。

之後內閣閣老宋梁站了出來,手持笏板一彎腰:“臣有本奏,自陛下登基以來已三載有餘,先帝龍馭賓天,喪期早過,如今陛下後宮空置,臣奏請陛下允準選秀事宜,開枝散葉。”

先帝晚年荒唐無度,不理朝政,整日流連後宮佳麗三千,不顧人倫奪取臣妻強搶民女之事也有發生。

如今皇上登基三年,朝堂內外都說他是大齊盼了多年的中興帝王,如今北齊朝局态勢大好,境內呈現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唯有一點令群臣憂心,皇上即位前便無心情事,自登基起後宮更是始終空置,無一妃一嫔,并且照目前的發展看,皇上沒有任何要納妃的跡象。

這要是換成其他帝王,他們也不至于這麽擔心。

宋閣老歷任兩朝,是朝中重臣元老,上奏時是字字肺腑說的真情實感,就是怕皇上是受了先帝的影響,被先帝的荒唐言行刺激的太過,和先帝走上截然相反的極端,獨身一生。

可惜皇上對他的擔憂并不買賬:“先帝後宮三千,未見得枝繁葉茂。”

皇上一提先帝,當即就戳中了一部分朝臣的心。

有人希望皇上充實後宮,也有人覺得皇上與先帝截然不同這正是皇上的好處!立刻站出來與宋閣老進行論辯。

“臣以為閣老所言不妥!此時正是我大齊中興之時,如今的朝局平順和百姓安康,全賴皇上勵精圖治。

皇上勤于政事晝夜辛苦,換來如今的民心所向,若是此時選秀,有先帝前車之鑒,難免會被有心之人編排誇大,衆口铄金,屆時豈不是要枉費皇上一番心血。”

“此擔憂過于偏激,且不說皇上聖明,日後必不會步先帝後塵,若真的在意那些莫須有的編排,能推遲三載五載,難道十年後這種編排就不可能會出現嗎?到那時皇上豈不是要為着人言可畏而後宮空懸一輩子?”

朝堂之上兩種聲音你來我往小半個時辰,高座之上的沈豫竹姿态散漫的聽着,不置一詞。

列于百官之前的秦王眉目清隽長身玉立,周身氣質從容,哪怕隔着再厚重的衣物都能看出他單薄的身子。

謝元時眯着眼睛輕輕打了個呵欠,眼尾帶着細碎的水光,眼神飄忽一看就是在神游。

今日實在是起得太早了。

已經入冬,以後天冷了,還是稱病請假的好。

“好了,”沈豫竹終于開口打斷:“此事以後再議,諸卿還有其他事宜嗎?”

宋閣老還不肯罷休,此事從他第一次上奏開始,到現在已經拖了有小半個月,皇上遲遲不給回應,每次都說以後再議,擺明了就是不肯。他呈上去納妃的奏折就沒有一次收回來,據說全部都被燒了,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反複在朝會上提及。

“陛下!老臣以為……”

沈豫竹忽然蹙眉,關心道:“元時?你怎麽了?”

困得想偷偷打哈欠的謝元時:“?”

謝元時身體動作一滞,感受來自朝臣文武百官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無語擡頭。

十分擔憂他的皇上又接着問道:“可是近幾日沒休息好?身體不适?”

謝元時:“……”好端端的,他能有什麽事?還不就是被某人拿出來當擋箭牌。

擋箭牌果然好使,宋閣老還想接着說點什麽,朝會上已經沒有人接着聽他說了,心神都去關心秦王的身體去了。

謝元時琢磨着他這時是該說個沒事還是順水推舟裝個病,禦史大夫張固青站了出來。

“昨日初雪,天氣轉涼,秦王殿下是不是染了風寒?”

謝元時不是,謝元時只是起早了困的。

沈豫竹:“!!”

沈豫竹及時開口想澄清一下:“元時最近許是沒休息好,平時一定要注意不要過分操勞。”

張禦史露出不贊同的神情:“陛下,老臣聽聞昨日陛下與秦王殿下一道賞雪。”

沈豫竹:“……”你還真是什麽的都知道。

謝元時想起昨日皇上還和他抱怨張禦史在朝會上因為他直言進谏,沒想到今日就應了,一時好笑,又低下頭給忍住了。

沈豫竹坐在上面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老臣以為——”

好在謝元時雖然想笑,但并不打算真的幸災樂禍,主動給皇上解圍,咳嗽一聲打斷了張禦史的話,而後又解釋道:“陛下和禦史大人都誤會了,臣只是晨起困乏,所以看起來似有病容,實際并無大礙,讓陛下挂心了。”

張禦史本想谏言皇上多注意秦王的身體,謝元時這麽一說,張禦史也不好意思再繼續。

謝元時暗暗松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松完,太傅鐘文進站出來:“陛下,已經入冬,天氣漸漸轉涼,秦王殿下素來體弱,老臣請陛下恩準秦王殿下不必日日按時參與朝會,若有要事,可以等到午後宣召。”

謝元時雖然理解鐘老太傅對他的愛護之心,但是這個請求實在是太過于誇張了!

“陛下,臣有錯,不該在朝會上精神不振,實在過于懶散,臣回去後定靜思己過,日後日日勤勉。”

鐘老太傅和張禦史同時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鐘老太傅徐徐道:“非也,陛下明鑒,身體不适并非秦王殿下本意。”

張禦史也跟着道:“昨夜,秦王殿下是和陛下在一處,老臣認為……”

謝元時原本身體沒問題,此時聽他二人一唱一和也覺得頭有些隐隐作痛了。

偏偏皇上聽了鐘老太傅所言心情極好,見張禦史又開口,生怕他又繼續谏言,大手一揮:“鐘老太傅所言,朕準了。”

謝元時:“……”

作者有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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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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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的宿雪溪:我謀劃了這麽久你說不娶就不娶?

重生後的宿雪溪:不愛了?行啊)

磨刀jpg;

蕭長澤:“……”你聽我解釋啊X_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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