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痛到極致的慘叫過後,解雁行赤紅着眼睛一口咬住了抱枕,但這絲毫不能轉移仿佛骨頭血肉錯位的痛楚,他強忍數秒,張嘴又去咬自己的手臂。卻戎眼疾手快地擋住了解雁行的自殘行為,将手腕抵在他的唇邊,“要咬就咬我,雌蟲傷口好得快……你還能行嗎?”

解雁行一頭的冷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疲憊地閉上眼,點了點頭,下一秒,卻戎就捏住解雁行已經頂在縫隙開口處的右邊翅膀尖,用盡此生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溫柔又強勢地将其往外扯拽。

宛若肋骨被剝離的劇痛令解雁行一口咬上了卻戎的手腕,恨不得直接暈過去,也好過承受這般折磨的苦痛。

終于,就在大半個翅膀硬扯出來之後,剩下的一小半也自然而然地順勢脫出,輕柔地朝外伸展開來——

那是像精靈一般半透明的白色翅翼,一大一小,輕盈剔透,足有一米五左右長度,上面還挂着着絲絲縷縷乳白黏液,被卻戎随手拭去。即便他的動作已經輕之又輕,觸碰到的瞬間解雁行還是不受控制地戰栗了一下。雄蟲就好似從水裏撈出來一般,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眼睫上也都是疼出來的汗和生理淚水,氣喘籲籲伏在沙發上,側着頭看向自己的右半邊翅膀。

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解雁行以為自己的翅膀也該是卻戎那樣的蝙蝠翅,“這東西,看着比紙還脆,日後真的能飛嗎?”

卻戎不忍心打破解雁行的美好幻想,說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能飛的雄蟲,“……再長長看吧,你現在的翅膀還太軟,至少等它長硬了才能試飛。”

解雁行試着動一下這半翅膀,精靈翼徐徐從下垂攏翅的狀态朝側邊舒展開,靈動地翩跹,柔軟而輕盈,他目前還有一點使不上力的感覺,翅翼酸酸脹脹的,好像狂奔十公裏後隔天的小腿肌肉酸,但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卻戎等了一會,慢慢地摸上了這只晃眼的翅膀尖,解雁行立刻被燙得一顫,驚道:“被摸翅膀的感覺……好怪。”

“……”卻戎順着骨翼一點一點捏上去,幫解雁行舒展筋骨。雄蟲強忍着翅膀上傳來的怪異觸感,總覺得非常奇怪,既舒服,又難耐,輕點也不是重一點也不是,真要仔細形容又有點說不上來,只能皺着眉滿臉疑惑地注視着卻戎的手指。

如芒在背的卻戎突然想提醒一句翅膀算是私密部位,不能随便給別蟲摸,但這是蟲族的常識,他想解雁行應該是知道的……不對,解雁行真的會知道嗎?他可是解雁行诶……那我到底要不要說?說了我又在摸,豈不是尴尬死了?……

解雁行本人難得絲毫不知道卻戎內心的糾結,他只在乎着:“剩下的左半邊翅膀要不把我打暈了再拔吧。”

“……你先休息半小時,我怕現在立刻扯你真的暈過去。”

按摩完翅膀,卻戎發現手腕上有星星點點被解雁行咬出來的血跡,他無所謂地拿桌上紙巾拭去,上面留下了一個清晰完整的牙印。

該死的雄蟲,讓他咬居然真的咬,還這麽不遺餘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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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八點。

齊諾腰酸背痛地從車後座上醒來,迷茫不知身在何處,宿醉後的腦袋仍舊疼痛,他就樣思維放空地呆坐了十分鐘,突然一個激靈,記憶盡數複蘇。昨天他見義勇為,被狂揍,又被救,然後開懷暢飲,最後喝到斷片……

所以解雁行和卻戎就這麽把他放樓下的車裏整整一晚上???

好脾氣又沒被寵過的亞雌最先想到的只有:難道說雄子生氣了?……齊諾聞了聞自己袖口,果真滿身酒氣,衣服也皺皺巴巴的,他連忙跑上樓,惴惴不安地想着怎麽為自己昨夜的爛醉如泥道歉。

沒想到,蟲還沒有見着,他先在家門口看到了仿佛饑荒災難過後的滿地狼藉。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和斑,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痕跡,屬于雌蟲的星氣彌漫整個走道,而且絕對不是三兩只能造成的陣仗。

大門和四周的牆壁上面遍布抓撓和撞擊的痕跡,門把歪斜脫落,一瞬間,齊諾腦子裏晃過一萬種可能出現的可怕情況,一個比一個凄慘,一個比一個恐怖,他失聲驚叫着撲到房門上,瘋狂捶門:“雄子!卻戎!雄子!!”

下一秒,卻戎脖子上搭着毛巾打開了門,橫眉冷對:“……你在怪吼怪叫什麽?”

“你們沒事吧?雄子呢?”齊諾着急地沖進門,就看見解雁行全須全尾毫發無傷地坐在餐桌前,手裏捧着碗熱粥,正在敷衍地應付雄保會打來的詢問通話,餐桌上還有一盤炒得焦黑的雞蛋。

“嗯,嗯,我很好……卻戎很負責……沒關系……不,我不會娶雌君的……雌侍也不會……”

反正不管對方怎麽逼逼賴賴,再三勸誡解雁行盡快迎娶君侍,解雁行都是一副問題不大但就不娶妻的模樣。

“哎,我還是得想想辦法換個更安全的住所,不然老這麽擾民也不好……”敷衍完雄保會,解雁行才将注意力轉到齊諾身上,他忽然驚訝道,“啊,卻戎,我想起昨晚入睡前,我說的我們好像忘掉的什麽事情了——我們把齊諾忘車裏了。”

“我後來躺床上的時候想起來了。”卻戎剛運動完畢,全身熱氣騰騰,此刻站在餐廳咕咚咕咚地喝冷水,“但是太累了,懶得去接他。”

齊諾:“……”喝醉的亞雌沒蟲權啊。

“你有什麽累的?”解雁行說,他昨晚才是真的累,剩下的半邊左翅出來之後他痛得虛脫,半昏半醒地感受卻戎給他捏翅膀,修整了好一會才有力氣在卻戎的攙扶下回房間,剛躺上床的時候還小聲說想喝水,結果根本沒等到水就昏死過去,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渴得沖進廚房抱着飲水機開懷暢飲。

不過确實如同艾達老師所說,睡了一覺過後,他神采奕奕,一掃昨夜的疲态,精神煥發。

“被你搞得累。”卻戎從櫃子裏取出瓷碗給自己盛粥,他的手就不該做什麽捏翅膀的精細活,天生就是該去擰脖子的,感覺暗殺十只蟲都沒有昨天給解雁行按摩累。

不明就裏的齊諾聽完二蟲的詭異對話,再結合屋外的狼藉和屋內殘存的雄蟲素,隐約好像明白了什麽,他的視線不由得飄忽到卻戎後頸,發現上面并沒有标記,但手腕上居然有個可疑的牙印。

看來昨晚解雁行并不肯完成标記,只是允許卻戎用另一種方式,而且估計卻戎相關經驗少,讓主蟲很不高興,氣得咬了他一口。主蟲的雄蟲素蠻橫,能力必定只強不弱,卻戎都能被他折磨得疲憊不堪,說不定還受了傷……

齊諾思索着擡眼,就看見卻戎随便吹了下熱氣就要将滾燙的粥往嘴裏灌,他連忙阻止道:“卻戎,你不怕疼啊!”

“啊?”卻戎莫名其妙。

“過度使用之後一定要好好保養。”齊諾認認真真地以過來蟲的口吻勸告道,“我知道一個很好用的清涼含片牌子,還有幾部視頻,內容豐富,都講得很詳細,等會發給你,下次一定要讓主蟲高興。”

解雁行:“……?”

卻戎:“???”

一人一蟲面面相觑,心眼都多到透風的他們瞬間明白齊諾誤會了什麽,解雁行忍俊不禁地說:“好的好的,我期待卻戎的學習成果。”卻戎頗為嫌棄地白了齊諾一眼,還嫌眼睛不夠用,又把他另外四只眼睛也召喚出來一起白了解雁行六眼。

解雁行還是不太适應他六只眼睛的模樣,連忙低頭讨饒,下次還敢。

卻戎站在鍋前大口旋着沒滋沒味的白粥,解雁行則是坐在桌前好笑地一勺一勺舀着粥,又趕緊搶在齊諾再吐虎狼之詞前道:“齊諾,我和卻戎今天下午要出門,到時候你一個人在家,如果有行跡詭異的陌生蟲來,千萬不要讓他進門,就說房主不在家,有任何問題改日再來。”

預先卻戎并沒有得知下午的出行計劃,不過他作為解雁行的保镖,自然是對方去哪他去哪,解雁行大半夜發瘋要去臨市看日出他也得即刻爬起來跟着走,所以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齊諾也點點頭,“好的,那雄子你們還回來吃晚飯嗎?”

“再看,來不及回來你就自己吃。”

齊諾又點了點頭,再問:“那雄子你去哪裏,需要開車嗎?車油量可能不太充足,要不要先去加個油?”

“不開車,他說下午兩點讓我到外環路東側的公用停機坪邊上等。”解雁行打開終端看了眼淩晨剛發來的信息,“到時候,會有他的私人艦艇來接送我們。”

“……???”齊諾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您說的是……私蟲艦艇?”

“嗯,因為他家離這裏有點遠。”

瞬間明了今日出行目的地的卻戎微微笑了下,擡手把碗放進水池裏,回房間洗澡。不出所料,他前腳剛走,後腳齊諾就開始了他激動不已的蟬鳴:“天啊啊啊——”

“不要激動,幫我重新炒盤雞蛋,我自己炒的這盤是苦的。”

“好好好好好……”頭暈目眩的齊諾立刻把什麽亂七八糟的抛諸腦後,腦子裏只有一條浮上海面換氣的大藍鯨,噴了他一臉海水,乖乖系上圍裙給雄蟲炒雞蛋去了。

同為地球來客的景鳴晖,他的莊園坐落于一座被他整個買下來的山巒半腰處。平日裏他也不會千裏迢迢趕回來住,而是在公司總部附近有一幢幽靜別致的小別墅,一般只在周末的時候帶着雌君回來休息。

下午一點五十,解雁行帶着卻戎比約定時間提前十分鐘抵達約定地點,卻發現景鳴晖的私蟲艦艇居然早已等候多時。解雁行黑發黑眸的外表又太過特別,還沒靠近,艦艇上就走下一名穿着講究的雌蟲管家和若幹仆蟲,恭敬地迎接他們上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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