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歸來

永豐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小年。

天空依然是灰沉沉的模樣，外面時不時洋洋灑灑地飄着雪花，皇宮已被一層銀白所包裹，外面天寒地凍，屋裏面卻是溫暖宜人。天佑殿在很早之前皇宮還沒下雪的時候，就已經搬出了暖爐，只因為五皇子軒轅羽體弱多病，不能受寒。

軒轅羽此時正抱着一個暖手的銅壺，全身上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有右手露在外面。那只裸露在外的右手此時正執着一枚白色棋子，一動不動，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有一會兒功夫了，眉頭輕皺，像是遇到了什麽困難的問題。

“五皇子殿下可是還沒想出該怎麽落子？”坐在他對面的太傅宣瑾看着軒轅羽猶豫不定的模樣，輕笑出聲。“學生實在是想不出來破解之法，自願認輸。”軒轅羽将白子放回擱置棋子的棋盒裏，右手捂住懷中的銅壺，原本長時間露在外凍得有點僵硬的右手在接觸溫暖的銅壺後慢慢暖和起來。“沒想到老師的棋藝比起以前來更加精湛了，學生自嘆不如。”

“能讓才華橫溢的五皇子如此誇獎，在下可真是感到倍加榮耀。”宣瑾也放下手中的黑子，笑呵呵地打趣道。“老師您就別這樣說學生我了，誰不知道您太傅宣瑾以前是皇城內有名的才子，我一個無名的皇子，怎麽能跟您相比。”軒轅羽吩咐一旁的小順子将棋盤給收掉，端上兩杯熱茶。

“我看我們兩就不要像這樣恭維來恭維去了，說實話，今天我來找你是有話想對你說。”宣瑾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輕呷了一口面色由一開始的輕松轉變為了嚴肅。“小順子你先下去，我和太傅有話要說。”軒轅羽見宣瑾終于要說今天來的目的，将小順子等人打發了下去，天佑殿內就只剩下了軒轅羽和宣瑾兩人。

“老師有話請直說，學生一定如實回答。”軒轅羽一開始就知道宣瑾到他這裏來肯定是為了什麽，不然依宣瑾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為了跟他下棋而來到後宮的，畢竟後宮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進入的。

“你和三皇子……”宣瑾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和老師你想的那樣。”軒轅羽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熱茶，袅袅升起的白色煙霧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軒轅羽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宣瑾想要問什麽，雖然不知道宣瑾是怎麽察覺到他和軒轅夜的關系的，但他卻知道宣瑾不會害自己，不然他早就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了。

“你們……”宣瑾突然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雖然我有點猜測，可沒想到你們倆真的……你們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麽？”宣瑾有些激動，聲音也不像一開始那般鎮定，變得有些大聲起來。

“我也是三個月前才知道，最近才接受這件事情的，我已經想好了，無論有什麽樣的後果，我都不在乎，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但我相信，他應該跟我想的一樣。”軒轅羽并沒有像宣瑾一般激動，他只是輕描淡寫地敘述着自己的想法，毫不在意宣瑾所說的後果。

“可，你們這樣是不對的……”看到軒轅羽如此淡定的神情，宣瑾更加着急，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說服自己這名得意的學生。“老師您和父皇在一起時，可曾想過你們這樣是不對的？”軒轅羽突然抛出一句話，讓原本焦急的宣瑾突然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饷才緩過神，手足無措的開口“你知道我和你父皇的事情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軒轅羽沉默地點了點頭，宣瑾面上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沉默着。過了許久，宣瑾終于開口，打破這僵持的局面。

“就是因為我不想你變成我跟你父皇那樣，我今天才會過來勸你的。”宣瑾站起身，背對着軒轅羽，望向窗外，像是在回憶什麽，之後又轉身面向宣瑾，嘆了口氣，“我和你父皇經歷了許多事情，兩人都失去了許多東西，最後才勉強走到一起，雖說在一起了，可也只能偷偷在暗地裏會面，這樣的經歷太過痛苦，我不想你也經歷一遍。況且，你和三皇子兩個人是親兄弟啊，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一旦被其他人發現，到時候你們可就不止是身敗名裂那樣簡單的事情了。”

“老師，你可有後悔和我父皇在一起？”軒轅羽聽了宣瑾的話之後，沉默了半晌，之後緩緩開口詢問。“……”宣瑾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他和軒轅骅兩人之間經歷了許多分分合合，失去了一堆寶貴的事物，可他并不後悔和他在一起，即使這樣會遭到報應，他也不會後悔。

“那我也是同樣的，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後悔，身敗名裂也罷，遭人诽謗也罷，我都無怨無悔。”軒轅羽站起身，目光堅定的看着宣瑾，表明他的決心。“人海茫茫，但要找到一個真心之人卻是難上加難，人生還很漫長，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常伴我身旁，陪我看盡這世間的千山萬水，彌補我這十七年以來的空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絕不會後悔。”

宣瑾默然，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勸服不了這個人了，就像他勸服不了當初的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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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豐三十七年，十二月三十，除夕夜，養心殿內。

“你真的決定了？”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永豐帝軒轅骅坐在寝宮內的椅子上，臉上有着隐約的怒氣。

“求父皇成全。”殿下之人一身戰服，身上的铠甲還未來得及脫下。

“罷了罷了，說到底朕也答應了你一個要求， 朕就答應你這件事，不過你應該知道朕有意讓你做太子……”

“父皇明鑒，兒臣并非是能當太子之人。”殿下之人不卑不亢地回答。

“算了，你下去吧。”永豐帝擺了擺手，叫那人離開，臉上略顯疲憊。

“兒臣告退。”殿下之人推開養心殿的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瑾，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不對。”軒轅骅扶着額頭，問着從寝宮裏面走出來的人。

“回皇上，臣不知。”宣瑾将雙手搭在軒轅骅的太陽穴之上，不輕不重地替他按摩着，餘光瞥向養心殿微微開啓的大門，在心底輕聲嘆了口氣。

皇宮，禦花園內。

“主子，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裏涼，您的身子會受不了的。”小順子扶着軒轅羽冰涼的右手，引着他在禦花園裏四處走着。“不了，我想在這裏消消食。”軒轅羽搖了搖頭，回絕了小順子的提議。今天是大年三十，皇宮裏舉辦了一場宴席，說是宴席，其實也就是年夜飯，各宮的妃子皇子公主都齊聚養心殿，和永豐帝在一起吃飯。

說是團圓飯，其實也不過是在一起吃個飯而已，一群人各吃各的，默不作聲，吃完之後，大家便在皇上的暗示下各自離開，完全沒有除夕夜裏該有的熱鬧與溫馨，想來前世和蘇蝶舞他們一起過的除夕夜都比這熱鬧。

軒轅羽走在禦花園的小徑上，看着皇宮內各處都高高挂起的大紅燈籠，紅色給這裏帶來不少喜慶，但卻并沒有為這座冷清的皇城增添多少溫度。他突然有些想念軒轅夜起來，算起來有三個多月沒見到他了吧，這三個月，幾乎每天都會想他，每天想他的心情卻是不同的，前兩個月內心雖然有想念，但更多的卻是對考慮兩人關系的複雜，後一個月，終于想開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想念之中，也會帶着一些擔憂。

聽說他們幾周前就已經剿滅蠻夷殘餘了，但卻因為大雪的關系延遲了回京的路程，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夠回來，不知道在這個舉家團圓的除夕夜，他又在幹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小順子沒有再扶着他了，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軒轅羽便開口：“小順子，我們回去吧。”

身後并沒有人應答，軒轅羽疑惑地準備回頭，肩上卻突然多了一件白色的狐裘，随後一個沉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天那麽冷，注意保暖。”

軒轅羽驚喜地回頭，果然看到了那個讓他思念許久的熟悉的身影。

那人幫他系好狐裘的系帶，随後牽過他的手，輕聲對他說說“羽，我們回去吧。”

“砰。”一聲巨響，一束明亮的光芒升上夜空，散成點點璀璨的流光，象征新年的煙火在天空持續地綻放着，點亮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永豐三十八年，正月初一，三皇子軒轅夜出征蠻夷餘黨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喲西，男七男八劇情終于扯完了，(?⊙ω⊙)?下章開撸正式劇情，(～￣▽￣)～ 請叫作者萌噠噠的小天使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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