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折衣拾起自己所有的氣力,拖起地上的長刀,一瘸一拐地,朝那頭灰狼處走去。
奔流的閃電,一道又一道地在他身後劈落,卻不再能驚動他回頭。他踏過滿地的污穢,木屐幾乎陷入濁泥,每一步都要費力地将它拔出來,白衣也染成了血衣。他已不再是那個內外明澈、淨如琉璃的佛前尊者,他,一如阿含所言,已經遍身腌臜。
丢失的燈芯回到本燈上,與原有的三根暗淡燈芯重新流轉相纏,再度纏為三根,十方世界,俱都明亮照徹。然而他的眼前,越過屍山血海,卻看見了那比三十三天還要遙遠的諸天住處,那一座彌勒佛祖的菩提寶殿。
一個挺拔而沉默的青年,一身黑衣如墨,走到佛陀蓮座之下,那一盞寶燈之前。
玉石為身,镌滿智慧善法的陀羅尼;金銅為盤,雕出種種法華寶相、生靈故事;盤上三炷燈芯,細弱微渺,每時每刻都像是要熄滅于黑暗之中——
青年動作熟稔地執起油瓶,微微傾斜,素油落入燈盤,便令那燈火重又光耀了起來,映出青年熠熠有神的眸子。青年便笑,桀骜的笑,柔軟的笑,像不服輸一般,死盯着那燈火瞧。
那是折衣太久未見過的末悟——笑容裏像還帶了年輕的颠倒夢想,都望着那盞燈傾注。
其實那盞燈又有什麽好瞧?太上無情的金石之物,即令他永遠看顧着它的燈焰,護持着它的光明,它也永遠不會予他以回應。可他卻要日複一日、不知疲倦地,磕過這三十三天的長階往這大殿上來,來為這一盞寶燈添油。
兜率宮的司命仙君有一回出公幹,在寶殿外見着了他,吃了一驚:“你不是已渡了劫麽?你既為凡間除掉了大妖孽,有了大功德,合該去仙班中讨個位份,成日價守在西天是做什麽?”
雲霞之上的青年坐沒坐相,長腿舒展在外,一手撐着膝蓋,淡淡笑說:“我怕那燈會熄滅。”
“他早就該熄滅了!”司命卻沉沉地說。
青年的神色有些暗了。
“他丢失了一根燈芯,但那不是他的錯。”青年說。
“那是他的因果。”司命重重嘆口氣,“他的因果,與你沒有幹系!”
“他……他是個心善的燈。”青年卻像沒有聽見,望向遠方,努力地描摹,“是那妖孽欺人,假扮作盲眼的病孩子,去他的藥廬求醫,他照料了他大半年,給他取名,教他讀書,為他做飯洗衣……”他說着說着,卻好像覺得心痛,語速慢了下來,“直到最後,那孩子将他的燈芯騙走,他還茫然不知,以為自己只是救下了一條性命。”
司命哼道:“那孩子有了燈芯,為非作歹,可不把天庭都累壞了。”
Advertisement
“可我也把那孩子的元魂打碎,算是為折衣補過了。”末悟争執道,“他只是心善罷了,七千年前,他也曾一般無二地救了我。”
“你怎将自己和那妖孽作比?”
“可曾經的我,也是個阿修羅的孽種。”
司命靜了片刻,像這句話終于讓他犯了難,“然則,他與那孩子在一處時,你又在哪裏?你也不勸一勸他?”
青年別過頭去。
“我……我未能與他說上話。”
司命道:“佛祖讓你渡的,正是求不得之苦。結果你見尊者救了阿含,正如當初救你,你又不高興了。”
末悟淡淡地道:“在他心中,芸芸衆生,都只是衆生罷了。”
二人許久沒有言語。人間大約又是黃昏,有絢爛的晚霞擁着雲,直往羲和所駕的太陽邊飛去。
許久,直到東山冰海漸漸升起了月輪,末悟才低聲說道:“我與佛祖,發過誓了。”
幻影瞬息滅沒,在憤怒的電閃雷鳴之下,折衣卻支持不住翻湧的功業,瘦削的身形晃了兩晃,跪倒在了灰狼身邊。
“末悟……”他伸手,顫抖地,想去撫摸他,自己卻先咳出一口鮮血。
灰狼奄奄一息地睜開眼,搖搖晃晃的視阈之中,看見自己脆弱的道侶,眼神裏便含了暗湧的眷戀,可也只是一個瞬間,那一雙狼瞳便重又閉上。
折衣将灰狼抱入懷中,嘴唇翕動,試圖喚回自己虔誠的本心,一一發下四十八番宏偉的誓願。
十方衆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
“嘩啦——”經文卻似毫無用處,補回那一根燈芯後識海掀湧,瓢潑的雨水竟在這殿宇高臺邊彙成小河,渾濁的河水擁着枯枝敗葉、斷瓦殘石,猛朝他撲打過來!
折衣霍地站了起來。
天不信他。
他已發過太多的誓願,他以為自己是三界六道、最為虔信的佛弟子。
可是今日今夜,他才發現,他還有比佛法更重要的東西。
修羅刀在眼前橫舉,他抱着灰狼一躍而上,便朝那浪潮禦刀沖去!
天命已亂,晦夜不開,暴雨倒灌,宮牆傾頹,在王宮之北的那一座法陣道場已坍塌,地面深深地陷裂,內裏不知還有地底幾重,雨水被石塊堵住,反而灌不進去。
他想起那蟒妖說過,地底幽深,“佛祖都管不着”。
折衣望了一眼天空,也不知諸佛菩薩還有多久便要趕來?抑或許他們不會趕來,會讓太上老君派人來收拾。他複覺得自己可笑,抱着一個已陷堕落的狼崽子,卻要去思索諸佛菩薩的工作。垂下眸,身形在流電光影中靜了一靜,便下定了決心,從那道地陷的裂口一躍而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