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腌臜去處—賈家家學

5、賈家家學

賞花宴過後,因着戚夫人心情不好,保齡侯府很是沉悶了幾日,大小丫鬟、婆子各個兒輕手輕腳,輕易不敢大聲。

史墨雖然扳回了一局,但戚氏和她那個心高氣傲的三姑娘豈是好相與的,這幾日史墨院裏分派下來的穿用越來越少,大廚房每每裏送飯食來都早就過了用飯的時辰,飯菜都是涼透的。所幸初時戚夫人為了表示她大度特意分給他一處帶小廚房的院子,楊奶娘便常在小廚房為史墨做些吃食,只是材料甚少,每每去要大廚房那邊不是拿些不新鮮的搪塞,就是借口推拒。

史墨倒也受得,其實依他的意思,當初在金陵老家不回來,自己日後考個功名,置下些莊子田地,把奶娘和這些年暗地裏籌謀收在身邊的幾個忠仆接出去,安安穩穩的做個耕讀傳家的鄉紳富家翁,那樣的日子才叫美的。只是他也不是那天真的,依着原着裏四大家族的下場,恐怕自己到日後也要被牽連,要是沒有點依仗籌碼,像幾日前書房那樣被推出去頂缸也不是不可能的。

史墨小少年嘆氣,想做個鄉紳富家翁什麽的都是妄想,還是在這深宅後院裏先拼殺出一條路出來罷。

“哥兒,二老爺怎麽說?”楊氏迎出來,急急忙忙的問道。

史墨搖搖頭,示意他奶娘進去說話,楊氏抿嘴一笑,她的墨哥兒越發有了大人的模樣,謹慎了呢。

進了內室,史墨不忙敘及書房談話,倒是分外鄭重對楊氏道:“奶娘,這二老爺之語可不能在外頭說了,叔父那性子……”今日史墨看的分明,自己這位保齡侯二叔真真是位口蜜腹劍、心胸狹窄的僞君子,面上拳拳教誨,可每句話說出來都有拐彎抹角的刺探,想方設法的打聽他與忠靖侯府的首尾。現在阖府裏都得稱呼他一聲侯爺,若是奶娘之言被他聽見,少不得心下記恨。

楊氏想起往昔神情有些黯然,慈愛的揉揉史墨的小腦袋,點頭應了。

侯府戒備甚嚴的外書房,史鼐沉着一張臉,慢慢踱步,腦中想着方才見到史墨情形,細細揣度,越發覺得此子非池中物,應對穩妥不說,還偏偏在今日他休沐會友之時來請求去外面書院之事,一時倒恨悔自己當年婦人之仁,又看輕了這遺腹子,沒早叫他病夭去了以絕後患。

史鼐腳下不停,一路雕梁畫棟、莺歌燕舞都沒入眼,到了正房門外,臺矶上坐着的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頭看見,慌忙迎上來,打簾的打簾,有丫頭進去笑道:“侯爺來了。”

戚夫人聽聞,連忙起身來迎,旁邊在他母親這裏撒嬌胡鬧的史桂唬了一跳,不覺的倒抽一口涼氣,只得垂手一旁站了。

史鼐進來,見史桂在此,濃眉一擰,斥道:“這個時辰,怎的不在書房跟着先生讀書!”

史桂懦懦應承了,史鼐見他形狀,又思及方才史墨來,原本無氣的,這一來倒生了三分氣,冷哼一聲,道:“我知你這憊懶性子,如今且不管你,等明日裏問過你先生考較你的功課,再來說道!”又瞪戚氏:“慈母多敗兒,此話真真不錯,幸而坤兒争氣,若不得,我這保齡侯府百年基業恐怕都要毀在這逆子身上!”

這話卻是說的重了,原是史鼐本就對戚氏這幾回理事不滿,借故發将出來罷了。戚氏心中氣苦,卻不敢接其鋒芒,垂目泣道:“老爺這話誅心,我也無顏辯駁,只明兒挪進佛堂裏去罷。”

史鼐知方才之言過了,卻不好明說,見一旁史桂惶悚,怒喝道:“還不出去!”又對着外頭跟着史桂的小厮長随狠道:“你們成日家跟着他上學,卻不管他,由他野馬一般!等我閑一閑,先揭了你們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算帳!”

Advertisement

等房裏靜了,史鼐嘆口氣,卸了力氣一般歪坐到椅上,倒把戚氏唬一跳,顧不得怄氣,忙忙端上一盞新茶來,問道:“老爺,您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史鼐就着夫人的手抿了一口,目光專注的看結發之妻。

半晌,戚夫人被看的不自在,又因史鼐眼中的情誼風韻猶存的臉色飛上一朵紅霞來,心裏早忘了方才之事。

再三催問,史鼐才道:“這墨哥兒我看着不凡,若是留着,将來恐怕是個患害,可老三那邊盯得實在緊,府裏頭幾輩子的老人兒,心裏頭還有惦記老大和向着那邊的,萬一沒處理好,恐怕大禍就要臨頭。今日裏,這墨哥兒又去書房請求去外頭書院讀書,若是放他出了府,那可就不好控制了,若是不放……唉,都是那逆子惹出來的麻煩!”

聽聞是這事兒,戚氏一笑,但史鼐如此誇贊史墨,把她的桂哥兒壓下去讓她心裏頭也不大自在,因道:“老爺這話說的,我瞧着那墨哥兒也只是平常,不說別的,只桂哥兒的學問,就甩他出去幾丈,不過是個剛描紅識字的,即便放出去又能怎的?況且那頭府裏的謝氏那張嘴真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咱們不放墨哥兒出去讀書,指不定怎麽受編排呢?但放出去又有說頭,這些時日我倒想出個好去處來!”

史鼐皺眉,道:“好去處?”

戚氏捂着嘴,嘻嘻笑道:“可不就是好去處麽?讓墨哥兒過去,包管誰都不能說出一個不好來!”湊近前,低問:“老爺覺得賈家家學如何?”

“賈家家學?”史鼐咀嚼着這幾個字,半晌,笑起來,贊道,“夫人聰慧,足比呂尚陶朱!若是男兒,豈還有我這等凡夫俗子站的地方?”

戚夫人笑靥如花,臉頰微紅。

這賈家族學,在都城的名聲不是一日兩日了,恐怕除了賈府裏的老爺太太們,外頭來往密切姻親世交俱是心知肚明,卻耽于賈家勢大,無人敢輕易說嘴。。

戚夫人得意道:“若不是上次歸寧時大哥提起,我還不知道這賈家族學竟有這般不堪呢。”

史鼐心中微定,想的倒多一些:“賈家族學原是他們合族中不能延師的,便可入塾讀書,本是老國公為家族後繼的善業,只如今卻是他族中旁支上了年紀的老儒教席,時常八病九痛,年輕子弟無人管束,倒越發縱了起來,走雞鬥狗,吃酒賭錢都是小事兒,賈家子弟倒都喜那去處……只是,我聽着賈府中那寶玉卻是有業師的,若是姑母讓墨哥兒與他一道讀書,反倒不美。”

戚夫人笑道:“都說一龍生九種,種種個別,這寶玉含玉而生,老太太溺愛,雖則聰慧卻不像他那先珠大哥哥一般喜好讀書,性喜在閨閣中厮混,上學讀書,也不過是三日打魚兩日曬網罷了,況且我聽大嫂說他那業師上月回鄉去了,這寶玉說身體比女兒家還嬌弱,老太太并不肯讓他去族學的,也不慮墨哥兒交好他。”

話說至此,史鼐心中已是有了決斷,只覺送墨小子去賈家族學是一招妙棋,自己不僅為他操持此事,還選了親戚家照拂,外人說起,也是自己這做叔叔的一片赤誠。

末了,戚夫人一面命人去接史湘雲回家,史鼐這邊就拜訪了賈家二老爺,賈政。

史鼐舌燦蓮花,賈政只道他為了子侄煞費苦心,哪有不應之理。很快,史墨進賈家家學的事情便定了下來。

楊氏聽聞,臉上多了好些笑容,把積年攢下來的碎銀子都交給了史墨,讓他交好同窗,又提及賈家老太太,贊不絕口,只說史墨這位姑祖母最是寬仁的,當初也甚疼愛他父親。

史墨聽了,不過一笑,他心中抑郁,卻并不想奶娘擔心。只是他沒料到史鼐竟然會把他送到賈家族學那處去,本以為他會借口遠遠把他打發到個落魄書院去呢,只是,他哭笑,這落魄書院只怕也比賈家族學強百倍!

奶娘不知,只覺賈家這般鐘鳴鼎食之家,族學必然學風嚴厲,又有親戚照看,比不知道在哪裏的書院要好的多。可他這讀過紅樓的人豈有不知的?裏面風氣糜爛,幾乎堪比勾欄了,他猶記得日後薛蟠進京,巴巴去賈家家學為的就是是結交些妩媚風流的契弟而已!

七歲的小嫩包子舀着一柄戚氏做面子事兒給他的包銀琺琅玻璃小手鏡,看着裏面小人兒精致的面容,苦悶了,這時代南風盛行,多有達官貴人養些小倌兒取鬧的,自己這副模樣,若是日後沒有依仗,恐怕就是燙手的禍患了。且先不說日後,就是下月去賈家家學,也是招眼的很,不知道帶來什麽風波呢。

嘆口氣,史墨只覺郁郁,他一心去書院讀書,不僅是為了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世界裏贈一個功名,以安身立命,還有藏在心裏的一個念想,那就是尋覓一個情投意合的同窗以作未來講究。他前世十幾歲知曉自己性向之後日夜不安直到車禍身死前夕才寬慰了心腸,可憐他那幾年壓抑孤僻非常,連跟喜歡的人說句話都不敢,死了又活過來之後,史墨就打定主意這輩子順心而為,即是喜歡男子,那就給自己找個男媳婦又有何不可!要找合意之人,最好的就是在尚且單純的書院裏,朝夕相對培養感情……

結果,卻被史鼐打亂了計劃,賈家家學裏雖然青年子弟甚多,可叫他選他也不敢呀,誰知會找到個什麽樣的,若是原着裏那“香憐、玉愛”之流,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楊氏忙裏忙外,高興的就連暗黃消瘦的臉龐都要散發出光澤來了,她手下不停,只想着讓自己的墨哥兒體體面面的去親戚家。

史墨嘆口氣,不禁想起那四大家族裏最頂端的人物兒——賈母來,這位老太太可不像自己奶娘認為的那樣慈和,相反,史墨倒覺得她和史鼐真是一脈相承,暗藏的脾性都是一樣涼薄無情。看原着時史墨就不懂,這老太太怎麽能如斯心狠,貪了外孫女的家財也就罷了,要是不準備讓她和孫子做親,那何必好端端壞了女孩兒的名聲?這樣一個勳貴之家,女孩兒到了年歲不教管家不帶出去赴宴走動,還任個小子在閨中厮混,若非賈家的女孩兒壞了名聲,三春的下場何至于如此之慘?更不提林黛玉,好端端一個金尊玉貴二品大員的嫡女,被壓得比不上個商女就罷了,最後還落得個那般孤獨怨憤死去的下場,說起來倒也能理解,賈母拖着外孫女,不叫她嫁出去,這位大概是怕日後黛玉有了仰仗追究林家家財下落罷。

一想這些,史墨就覺後背陰涼,打了個哆嗦,下決心小心翼翼的在那老太太眼皮子底下不引人注意,那老太太當初對自己便宜爹好,不過是因為他是侯府繼承人罷了,對自己,恐怕也就是面子上敷衍一下的事兒了。

籲出一口氣,史墨邊幫着奶娘拾掇要帶的東西,一面安慰自己,史家想把自己丢進那黑缸裏去毀了自己,但自個兒又不是真的稚齡小兒,賈家家學教的不好,至少自己還可以死記硬背,等年紀大些倘或中了秀才,那自己就可以自己去書院求讀,況且,這去賈家最好的一點就是自己可以出府了,尋摸着做點什麽,也好叫奶娘歇歇,奶娘的身體也能調理保養一番。

看着楊氏尚不得三十的年紀,鬓角已經隐隐能見幾根銀絲了,史墨小少年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心中更是篤定在賈家要低調再低調,暗地裏圖謀作打算了。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好算盤在遇到某人之後整個兒崩掉,史墨小少年就是再不願參合進賈家的破事中去,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往上頂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