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92抄家·栽贓
“快快!好好給我抄!”紫宸殿大總管指揮着一群打扮與尋常不同的太監們。
賈元春滿目驚惶,帶着抱琴等人攔住去路,冷聲喝道:“放肆!孟公公也該知道規矩,誰準你們這些狗奴才硬闖鳳藻宮?”
那孟公公随意拱拱手,臉上倒帶着三分笑:“貴妃娘娘說的好!咱們都是懂規矩、守規矩的,萬萬不能無故闖宮!”忽而轉身喝道:“還不快給我抄!旮旮角角都不能放過,院落裏新動過的土還有盆盞,就是花瓶子也得一點點給我摸仔細喽!”
賈元春蹬蹬倒退一步,瞪大了眼睛,推開抱琴扶住她的手,緩了神色問:“孟公公,這是為何?本宮知道宮裏有小人作祟,各宮都要查檢,可……”這‘抄’字何曾用到過後宮這裏?
孟公公皮笑肉不笑,“咱家不敢妄言,雖是狗奴才,可也是皇上的狗奴才,皇上怎麽吩咐,咱們就怎麽說,怎麽辦!貴妃娘娘,請罷!皇後娘娘正等着娘娘呢!”随即又指着抱琴等人道:“鳳藻宮上下各等宮人全部帶走!”
賈元春踉跄幾步,幾乎立不住,她這才發現那些來搜宮的小黃門都着灰色的圓領袍服,腰帶上鑲着不起眼的青玉!這分明就是宮中傳言的掌管內刑的太監們!
她完了!賈家完了!
——賈元春腦子嗡嗡的,唯有這一個念頭揮之不去。
這些太監神秘的緊,只聽皇帝的吩咐,從不輕易踏入別的宮半步,最近一次聽說,還是上上代文宗年間有後妃勾結外臣企圖謀逆,被這樣兒的太監抄宮,後被斬殺十族,就連所出皇子都沒放過。
渾渾噩噩被扶進皇後的寝殿,賈元春撲通癱倒在地上,都沒有發現皇上也在。倚靠在床上病歪歪的皇後見狀,吃力的牽起一個嘲諷解恨的微笑,映襯的蠟黃的病容都多了些妩媚。
“元妃,元貴妃!咳咳!”皇後捂着嘴咳嗽道,“還認的這些東西麽?!”
寝殿裏除了這三人外,唯有皇帝的心腹內監華公公和皇後的陪嫁周嬷嬷在,聽皇後飽含恨意的聲音,其他人倒好使得,只周嬷嬷忍不住端着一塊蓋着白布的托盤重重的摔在元春面前。
此時,賈元春才找回些神智,涕淚交流,砰砰砰朝皇上磕頭:“皇上,妾冤枉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叫人這般折辱妾?”
當今聖上背着手,居高臨下掃過賈元春那張臉,心道,賈家的女人果真是死不悔改,這會兒還有心思給皇後穿小鞋,把火燒到皇後身上去。
皇後聽她喊冤,氣的胸膛起伏不定,連聲悶咳,那嘶聲幾乎把心肺都要咳出來的模樣,急的周嬷嬷含着淚,又拍又順,連聲請皇後娘娘保重身體。皇帝站在離鳳床兩丈遠的地方,只淡淡看着,華公公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立在他身後好似一個影子。
這一看,連上賈元春三撥人倒像三足鼎立似得,兩撥奮力表演着,另一撥淡然觀看,端的怪異。
Advertisement
半晌,皇後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更加難聽的嗓子忽而笑起來,“元貴妃何不看看那端盤裏的物事,咳咳,嗯?再喊冤不遲!貴妃不看,是不屑呢……還是不敢!”像老鸹一樣的聲音陰森的人頭皮發麻。
賈元春抖着手輕輕揭開那端盤上的白布,“啊!”
當即吓得向後倒爬了好幾步——白布下俨然是九個惟妙惟肖的小人,小人做的精致極了,連毛發、五官的細節都和真人一模一樣,譬如當間兒一個身穿明黃鳳袍的小人,就連左臉上神聖的笑渦兒都和皇後娘娘長在一個地方,只是現在的皇後枯黃幹瘦,遠不如小人好看。精致的小人臉兒不恐怖,恐怖的是小人的身子,個個開膛破肚、四肢被釘上指頭粗的木楔子不說,那敞開的胸膛肚子裏還卧着血淋淋的物事——都是活人身上的一部分,有破碎的心髒,一小截手指頭,半只耳朵……最吓人的就是一個形貌嚴肅身着四爪金龍的小人肚子裏是一只血色的眼珠子!
皇帝瞟一眼那些腌臜東西,忍不住一腳把賈元春踹出老遠,賈元春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縱然知道那小人背後寫的生辰八字必定不是自己皇兒的,可他的命根子被人這樣詛咒,恁那個父親都受不起!
賈元春看着那端盤裏的小人,吓得瑟瑟發抖,她下命令的時候真沒覺着如何,不就是些奴才的命嗎,這宮裏哪天不死幾個人?有那些貴人相伴這些奴才死的也該知足了…等她心想事成成就了好事,她會記得讓人把這些奴才的屍骨從枯井裏挖出來好好安葬的。
而如今,賈元春覺着全身發冷,那顆眼珠子好像直直看着她似得,從裏頭還在流血……
床上的皇後恨極:“怎麽元貴妃還會怕?這可都是你造的孽!呵呵、咳呵呵…你知道那個害人的馬道婆怎麽了麽,嗯?哈哈,五馬分屍!本宮叫人把她活生生的五馬分屍了!……”
皇後神色有些癫狂,她心裏有些舊事,故而常年茹素念佛,并不與這些年輕的妃嫔争寵,她知道元妃、吳貴妃和周貴人這三個争的厲害,這局面正合她的意,既不會有個太得寵的礙了她中宮的地位,又不會風平浪靜的讓她皇後的職權無法昭顯出來。可誰知道她不去招惹她們,倒讓人算計了!
此時就算處置了那妖婆子,這巫蠱之術也害的她油盡燈枯,即将不久人世!更可恨的是還害了她辛辛苦苦調|教大的養子,五皇子雖不如六子肅王那樣受皇帝的寵,可五皇子身後有太上皇,未必不能争上一争,只要五皇子上位,她死了也哀榮至極,至少那個女人的兒子永遠得匍匐在人下,她還能堂堂正正的與皇上合葬!可這一切都毀了!五皇子已經不中用了!她也沒有時間再養一個養子出來——更何況如今皇子們除了那賤人所出,都已經成人,再養也不會和她親近!
由着皇後發洩一通,負手而立的皇帝一擺手,華公公忙知機的親自把那些腌臜物件兒蒙蓋上,端出去大火焚燒了。
當今那一腳使了十成力,賈元春趴在地上,嘴裏冒着血沫,卻是起都起不來。
床上的皇後發洩了一番,忽然整整鬓發,就着周嬷嬷的手進了口參湯潤潤喉嚨,才微笑道:“方才臣妾失儀,望皇上恕罪。”
皇帝點點頭,不置可否,只道:“那皇後便歇着罷。”說罷,竟是要走的意思。
皇後有些摸不着皇帝來做什麽了,若說處置賈氏,何至于一句處置的話也沒說;若說是來探看她,皇後苦笑,這麽些年的相敬如‘冰’,這麽說她都不相信。
“皇上!”皇後忙喊住他,不管怎樣,眼下是最好的時機,她的身子骨不知道還能撐幾天,若是日後連話也說不明白了,她一番苦心不久白費了,“小五沒事罷?”
當今轉身看她,光線明暗處那眼神分外的琢磨不透:“底子雖廢了,好生安養着倒也百年無虞。”
皇後心一沉,果然。安養,怕是一點耗心力費神的事兒也不能做了罷?
“那老三、老四和六皇子呢?”皇後小心翼翼的探問。
皇帝勾起一抹笑:“都無事。”皇後只覺心跳的都要出來了,都無事?怎麽可能,難道就小五遭了秧不成?怎麽會!六皇子無事她信,皇帝一向把那人當成命根子,肅親王府就住着個佛法高深的皇室供奉,妖婆子再厲害也傷不到他去。可老四老五怎麽會無事?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錦被下,皇後的中衣都濕透了,咳嗽了幾聲兒,瞅着他的神色,皇後故作頹唐:“妾沒幾日了,小五又那般,妾命裏有此一劫,倒也看得開。只是小五畢竟在妾膝前長這麽大,妾去了,還請皇上以及諸皇子多照料他些。”
見皇帝只笑不語,皇後咬咬牙,道:“依您的意思,是要立小六作儲君罷?”
雖心裏早有數兒,可看見皇帝絲毫不遮攔的點頭承認,皇後心裏頭仍然酸澀忿恨五味雜陳。咽下不甘,皇後勉笑道:“肅王歷有功勳,處事、為人皆為上上等,只這孩子忒癡了些,自肅王妃一年而亡,再不立妃納人,如今子嗣空虛,恐老聖人那裏……還有朝臣心覺不妥啊……”
“哦,依皇後的意思該如何?”聽她說這話,皇帝竟然從殿門前回轉了過來,立在床榻邊兩步遠的地方,看着皇後笑問。
皇後掙紮片刻,硬是壓下心頭厭惡不甘,強笑說:“不如把他記在妾名下,再廣納妃妾,他若是成了中宮嫡子,豈不更名正言順?四郎您看呢?”
當今原是太上皇第四子,‘四郎’的稱呼曾經是當今最溫暖缱绻的回憶,獨屬于一個女子的稱呼。
此番聽到皇後這般叫他,當今的眉角都擰了起來:“嫡子?中宮無子,這嫡庶有何分別?至于子嗣,永安早有承繼之人,不勞皇後費心。”
聽到肅親王已有子嗣,皇後瞪大了眼,緊接着泫然欲泣:“四郎?”
曾經那人叫一聲“四郎”,他的心就軟一軟,恨不得從來不生在皇家與她作個百姓夫妻,可如今皇後特特叫出來博他心軟,叫皇帝分外的厭惡,只覺污濁了他美好的回憶。
“閉嘴!”當今厲聲呵斥,周嬷嬷忙跪下來,俯首貼地。
往前邁了一步,皇上臉上帶着陰森的笑:“那也是你可以稱呼的!”
皇後臉一白,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枯黃的臉憔悴的顏,還有顫抖的身軀,顯得格外可憐。
嗤笑一聲,皇帝平靜的聲音傳來:“是朕當初不該認了老聖人的旨意,把你娶進門,故而朕願意給你體面,讓你安安靜靜的去。”
皇後不敢置信的看他,這一句,只這一句,就把她這輩子否定了!不該娶她過門?
“朕有七子,除罪妃賈氏所出幼子外,六子皆成年……皇後,你知道為什麽這些年宮中再無子女出生麽?非是宮妃之過,而是自六子後,朕再無可能有子嗣!”
皇上平靜的聲音不吝于驚雷貫耳,不止皇後,就連地上的賈元春也驚恐的看他,如果皇上不可能再有子嗣,那皇七子如何出生?
皇上俨然沒有跟她們解釋的意思,臉上挂着淡笑,似乎在回憶:“宋妃是封疆大吏之女,身份比你絲毫不差,我與她真心相慕,如同平凡夫妻一般。老三、老四、老五,以及早夭的二子,皆為宮女侍妾所出,母親身份低微且早已失寵,自六子永安出生後,朕早已打算培養他作承繼之子,宋妃身子虛弱,除了永安難以再生育——本來,朕請立宋妃作正妃的折子已經在皇父案頭,可你卻請你那晨妃姑母從中作梗,皇父賜你作朕正妃!我本能與她安安穩穩的做對偕老夫妻,卻因你而敗壞!……如此便也罷了,總歸也是朕耽誤了你,可你萬不該插手去害她!害永安!害元家!”
皇帝看着皇後搖搖頭,嘆道:“好深的心機手段,朕一直疑心你,卻始終查不出你的手段來,不成想皇後倒心寬,竟與你的殺父仇人賈史王薛這幾家相謀,元家滿門和宋妃,都是你作的內應,他們才能得手罷。”
雖是疑問,可皇帝語氣平平,早已認定。
皇後渾身哆嗦的不成個兒,看着皇帝,讷讷不成句。
皇帝湊近她,在她耳邊低語:“別怕,朕總是會讓你壽終正寝的。那馬道婆雖有兩分歪能,可怎麽能讓皇後這般康健的身體敗壞如斯呢?皇後……腐心丸的滋味兒好受嗎?”
皇後一把抓住他明黃的衣襟,哆嗦着嘴唇死命的搖頭。
見她這幅模樣,皇帝居然笑了起來,邊笑邊附在她耳邊說:“皇後知道為什麽朕一直稱呼她宋妃,連個好封號都不追封給她麽?朕是不願意讓那些字眼倒擠走了她的姓氏去,她與你不同,你六親不認,她可是孝順的很……再說,何必追封個貴妃皇貴妃的呢,她是朕的元後嫡妻,她……會是宋皇後!皇後說好麽?”
皇後再也忍不住,嘶聲裂肺喊叫道:“不可能!我才是你的元後嫡妻!縱然我死了,玉牒上、宗廟裏、史書工筆依舊是我為皇後!老聖人絕對不會允許的!還有朝臣!還有、還有……”
皇帝直起腰,嘴邊挂着笑,顯然十分悅然,只聽他笑道:“怎麽會?你是工部侍郎載順之女,玉牒上記在的載順之女為桀妃,從朕登基起刻在玉牒上的元後就是直隸總督宋廣憲之女宋品!當然,這麽說,永安正是元後嫡子,何必桀妃操心呢?”
皇後兀自不信,皇帝搖搖頭,“老聖人為何禪位,蓋因當年國本動搖,他不能服衆,朕既然能登基,自然早有人手勢力,宗人府宗令、玉牒館總裁,連同皇族宗長皆為朕所用,這有何奇怪?況且,桀妃忘了一件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吶!”
皇後死死抓住被角,蜷縮到床裏頭去,仿佛害怕有人會把她從這代表身份地位的宮殿裏攆出去似得。
拂袖離去前,皇帝四顧這華麗精美的皇後寝殿,回頭來笑道:“你為她占着位子,省了朕不少心,這富麗堂皇的宮殿,便讓你住到死又何妨?據朕所知,平常百姓家哪兒有夫妻分而居住的,她的寝殿從來都在朕宮裏。你喜歡這兒,便賞了你,便是你死後此處也再不住人!反正宮裏先有個鳳藻宮,如今是這長春宮,誰說住在裏頭的就是皇後?”說罷,大步而去。
周嬷嬷已經懵了,連同地下的賈元春,都心知她們連一絲活路都沒有了。
**************
後宮波瀾乍起,天翻地覆。只半月,鳳藻宮、長春宮、麗正殿、流華宮先後皆畢宮不允出入,曾經榮寵一時的元貴妃、吳貴妃、周貴人連同皇後,皆不知生死。
當今頗為坦然,後宮動蕩緣故被一一揭發,竟為“巫蠱之亂”,前朝震驚,幸而當今仁厚,言真龍有天庇佑,并不曾像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因巫蠱之術牽扯衆多,致使血流成河。當今只誅除了首惡及同黨,将此事定為後宮以及外戚争權所致。
皇五子已然身廢,卻因巫蠱之術牽扯到外戚,而無人敢借此朝肅親王等餘下的皇子發難。
藉此機會,皇帝命遍查後宮及外戚家族。
元妃母家賈氏一族首當其沖。
此時,雖也有數個家族牽扯其中,但朝臣的心總算是安了下來,畢竟當今并不重色,後宮中妃嫔不多,且出身顯赫可能牽扯進這巫蠱的也只有幾家而已。
吳貴妃之父曾任內務府大臣,被查出貪污受賄數額巨大,吳貴妃之父兄叔伯皆被流放,家族中人有罪便罰,無罪貶為庶民,當今聖上并沒大開殺戒,這讓朝臣更放心的同時,皇帝的仁厚之名更盛于天下。
處置了幾家子,到了榮寧二府的時候,刑部及掌管此事的裕郡王朱修和內侍衛大臣李修戈犯了難,不為別的,實在是這賈氏家族的人丁之旺、纨绔狂人之多令人張目結舌……着實讓剛剛被老父扔了擔子、繼承了郡王府的朱修大費腦筋。查下去,幾乎就沒有沒貪贓枉法過得清白人!
不得已,上了折子請示下。
皇帝朱筆一揮,命大惡依律重罰,小罪拘役——由刑部定下勞役,責令他們服勞役抵罪;至于大惡,則先打入大牢,等待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
賈家在宮裏的觸角早就被收拾的一幹二淨,此次得到消息還是北靜王派人告知——賈母原有意要把探春送去北靜王府,名份雖還未定,但賈母和探春本人對這樁親事都是極滿意的。賈母要把探春攥在手裏,自然以迎春尚未結親為由不肯讓她早早出嫁,不過賈母總歸以‘側妃’的好親事把探春徹底籠絡過來,并命寶玉千方百計的請北靜王來過一回。北靜王正與賈寶玉情熱,哪有不許,暗地裏往賈府一晤,探春生的嬌豔英氣,他見了也是喜歡的,待探春含羞離去,更有賈母言語暗示探春不求名分,實乃四王八公再續情義的引線——平白得一美人兒,北靜王自恃風流賢王,果然含笑應下史太君美意。
由着這些,北靜王得知宮裏元妃出了岔子時才遣人往榮國府來敘說一番,只是不料賈元春竟然牽扯到皇家禁忌巫蠱之術上來,北靜王深悔出頭告知了賈家,忙閉門謝客。北靜王妃痛斥‘要納賈家三小姐入府’為無稽之談,發落了王府幾個碎嘴的下人。此番做派,朝廷百官有哂然一笑的,有搖頭不語的,有不置可否的,還有言辭諷刺的,北靜王經營了二十多年才得來的賢王的美名,岌岌可危矣。
榮寧二府被抄家,賈母高壽卧病在床,賈探春殷殷服侍在旁。祖孫兩個,看上去可憐可敬,刑部諸人也的确給她們及女眷留了兩出小院兒,僅僅禁了足而已。——卻不料,抄家查出來無數罪證,矛頭皆指向那‘德高望重’的國公夫人賈史氏!
賈母這回是真慌了,前腳剛收到北靜王傳來的消息說宮裏的娘娘不好了,原有都沒弄清楚呢,抄家的就上門了。那一道聖旨宣讀下來,險些把賈母的老命帶去——巫蠱之術!宮裏的娘娘竟然牽扯到巫蠱之術,據說還是那個首惡!
再是貴妃也完了,還連累母家,賈母恨得咬牙切齒,她真沒料到元春的膽子這般大,竟然昏了頭去弄什麽巫蠱之術,怪不得,那馬道婆被王氏帶出去懲處,人就不見了,她原先還以為王氏暗地裏把人解決了呢,沒成想……
捶頭頓足也無濟于事,賈母想着暗室裏擱着的那些東西,就心驚肉跳的,看看哀哀欲絕不中用的女眷們,賈母眼一番索性就暈過去了,醒過來之後便卧床不能起了。
探春此時還是懵的,她簡直不能相信!明明她剛剛成了嫡女,還與俊美的賢王有了婚約,雖說是側妃可日後不定有什麽造化呢,北靜王只有三個嫡女并幾個庶子,還沒有嫡子不是麽?她的好日子将要開始,怎麽會轉眼間就被抄家拘禁了呢?
賈母暈倒病重,探春一面殷勤照料着,一面以淚洗面,她往日說的再好再有雄心壯志可總歸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女孩兒,此時又急又怕,早亂了陣腳,除了還有照顧最大的靠山老太太的本能,其他的再也想不出了。
抄家的第二日,賈母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對探春緩緩道:“也不知道大太太和你琏二嫂子她們如何了?”
榮國府正經主子不多,可俏麗的丫頭卻十分不缺,一個院落裝不下,索性大房和二房就分開關了,賈母一向向着二房疼她的寶玉,這在都城都是有名的,刑部的官吏就把她與二房女眷關在了一起。
賈母看着穩重自持的薛寶釵,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暗恨這丫頭太過圓滑,她往她頭上推脫罪責都尋不着縫隙,這般想着,倒是想念起愚魯的邢夫人和原來管家的鳳姐兒了,那兩個,倒是比這丫頭好弄!故此才特意在探春面前這樣說話。
探春抹抹淚,有些晃神兒。
賈母暗氣,卻還耐着性子勸慰她:“探丫頭,你是個有福氣的,咱們家再遭殃,總歸北靜王爺那兒會想着你,若不是王爺,咱們也得不了信兒,如此看王爺果真看重你。你且耐上幾日,自然會有他來救你。我這裏還有幾千兩的私房未被抄沒,總能叫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啊。”
探春聽聞,眼睛一亮,依偎在賈母床邊,祖孫兩個敘說種種,十分‘溫情’。看探春臉上有了笑模樣,賈母又把擔憂邢夫人和鳳姐的話重新說将一次,果然,探春忙不疊的說要出去打探。
整了整衣裝,探春咬咬牙把耳眼上的貓眼石鑲金耳墜子摘下來攥在手裏。
守在院門口的兩個小兵兒就見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出來,後頭是嬌滴滴的腔調:“兩位大哥,小女實在挂念伯母和嫂嫂,能否讓小女去探望一眼?”說着,就把那墜子擱在小兵手裏。
那小兵看見門扉後半遮着的探春的臉,骨頭都酥了,眼瞅着想摸一摸嫩白的小手。
探春看見他直勾勾的眼神兒,又羞又氣,快吓哭了,後悔不該自己過來,應該叫侍書和翠墨來才是!
另一個小兵奪過來一只耳墜子,對那看呆的小兵道:“诶!忘了咱們上峰怎麽說的了!你有幾個屁股挨那二十軍棍?”一邊又攆探春:“去去去!上頭下了令的你們哪兒都不準去!快進去,別害我們,要知道我們跟裏頭的女眷說了話,哼,我們得不着好,你們也是!”
那小兵忙站好,把探春的手推進去,重新閉好了門。
探春兩頰生紅,也顧不得被個兵癞子碰了自己的手,只心裏甜滋滋的,自以為這些兵吏們定是得了北靜王的吩咐,才不敢造次。——以前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家抄家,榮國府有人嚼舌頭,說抄家的兵丁十分無理,還有丫頭姑娘的因此而受辱呢。
探春還作着自己的‘王妃’夢,賈母聽到探春回禀,嘆了一口氣之後又在心裏重新算計好——早在兵丁砸門的時候,賈母就命心腹當機立斷在榮國府小祠堂放了一把火,她為了以防萬一,這些年休整小祠堂用的料裏都摻了泡過火油,一點就着,故而賈母雖再未能進過小祠堂,可也把小祠堂攥在手心裏——小祠堂後院的幾個蓮花缸,為的不是種花而是萬一下人不慎救火用的。賈母早有算計,只要小祠堂內門不開,外頭雖燒的烈卻也來得及救火;而此番,賈母是命砸開了內門才放的火,等兵丁們救了火那個讓賈母挂念的東西早就燒沒了。
故而,賈母雖氣恨着急,卻也不太怕。榮國府做下的事兒牽扯到那張藥房的才是殺頭的罪名,其他的罪名,給兒媳婦孫媳婦的攤分攤分,輪到她這兒,她一個高壽的老诰命,一準兒輕輕放過,依着賈母想,八成自己的私房也能留下的。
只要她還好好的,私房能留下,寶玉又沒做過甚,她和寶玉總能安然度過。到時候,如果二丫頭、三丫頭、四丫頭能逃過一劫,以她們的模樣兒送出去給官兒財主的作個妾,她和寶玉就有依靠了。看當今聖上的意思,雖元春倒了,但不會牽扯到小皇子身上。哼!只要小皇子還在,她和寶玉就不會倒,那些‘老相識、老交好’總得扶持着她們,畢竟自己和寶玉是小皇子最親的外祖母和舅舅麽!
賈母算盤打得精,果然,在內庫裏抄出來甄家藏匿在此的家産時,老太太又昏了,這罪名就完全落到已經癡呆瘋癫了的王夫人頭上。
等賈家方利子錢的一把把的借據被抄檢出來時,王夫人卻擔不了全部的責任了,那數量巨大,只有一小疊印着是王夫人的私底下的印章,其他的上頭的印章卻不知道歸屬何人,兵丁們抄的底朝天也沒找出那幾方小印章來。
賈母有心賴到鳳姐兒和薛寶釵頭上,畢竟這兩個是先後管過家的,卻不料鳳姐兒光棍,指着那借據上的日子直言自己早不管家了,這日子根本對不上,且她們大房的收入支出都有明明白白的賬本在。
——賈赦雖好色,可着實是個古代的宅男,鎮日窩在院裏不出去的,因着鳳姐添了個大胖孫子,這位也簡省了許多,好些時候沒買過俏麗的丫頭姨娘了,不僅如此,為了給孫子積福,還放過了他看上的石呆子的那幾柄古扇,賈琏給了石呆子二十兩銀算是前番賈赦無理威逼的補償,石呆子收下這事兒就了了,賈赦倒因此逃過了一劫。他往常犯下的那幾回渾事兒,倒不是什麽要緊的官司,賈琏替他挨了二十大板,又賠了銀錢再服十個月的勞役,也就成了。雖被撸了世職,又沒收賠償了大半的家産,但大房的主子全須全尾的,也分外值得慶幸。
這一世因着賈環有出息,林如海把黛玉接回去又與賈家翻臉等諸事,倒讓鳳姐兒熄了那弄權拔尖的勢頭,沒做出弄權鐵檻寺,逼得張財主女兒和長安守備之子雙雙自盡的惡事來。而因她有孕,賈琏又偷聽了好些事情,也沒偷娶尤二姐,自然尤二姐的性命與他們無關……其中種種不予詳述,總之鳳姐無罪,賈琏素日纨绔也只判了十大板,連同賈赦的一起領了也不過是卧床半月的事情。有此下場,實為善報。
鳳姐誣賴不上,薛寶釵更是圓滑無比,她管家的一筆筆一目目都由莺兒詳記下,還有主仆兩個并管家婆子的手印為證,不光如此,薛寶釵還親自拿了自己的私印來,與之作比對,坦言“這女子所用小印,沒有在外篆刻的道理,唯有自己或親父兄才能為之,何不朝這上頭查?”
險些将賈母氣個倒仰,賈探春怒斥她“不孝,言語中有栽贓長輩姊妹之意。”
薛寶釵冷冷一笑,嘲諷之意撲面而來。
果然,第二日,從探春的大丫頭翠墨貼身的荷包裏抄出一方小印,有搜身的官府嬷嬷作證。
賈母老淚縱橫:“唉,我讓你管家,你卻……”
賈探春不敢置信,薛寶釵兀自冷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