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馮芮自爆

周五。

顏家的飯桌上氣氛有些詭異，平靜祥和之中隐約透着一絲絲緊張和焦灼。

昨晚，在顏濟成和顏與的再三挽留下，顏政沒有回郊區的莊園，而是留在了這裏過夜，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顏銘也順勢留了下來。

馮莉為了讓女兒在老爺子跟前好好表現一下，天不亮，便把馮芮從被窩裏拽起來，又是去院子裏拉小提琴，又是去廚房給爺爺熱牛奶，忙活了一早上，本以為可以博爺爺一笑，卻不想，被顏政訓斥一通。

“我顏家還沒有落魄到請不起廚子的地步吧？還是說，你打算把她培養成一個廚師？大清早的，別人都在睡覺，她跑去拉琴，存心不讓人休息是不是？”

身經百戰的馮莉抗壓能力極強，即使被訓了，也能保持微笑，讪讪地點頭認錯。

馮芮年齡小，臉皮薄，當即便紅了眼睛，咬牙切齒的攥着拳頭，水汪汪的眼裏閃過一抹怨毒的光芒。

顏與看着她們母女二人，在心裏默默搖頭。

顏銘看熱鬧不嫌事大，把一枚剝好的水煮蛋放到妹妹碗裏，懶洋洋地說：“馮芮啊，不是我說你，你有這時間多看看書不好嘛，你将來又不準備當演奏家，大清早拉什麽琴，我好不容易睡個懶覺，都被你吵醒了。”

話音剛落，顏與踢了他一腳，用眼神警告他——閉嘴，別說話！

顏銘斜了她一眼，端起顏與面前那個裝了一枚水煮蛋的小碗，放到爺爺面前，“爺爺，吃飯，吃完我陪您回莊園休息。”

顏與被他幼稚的舉動打敗了，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老爺子不領情：“給你妹妹吃，她正在長身體，要多補點蛋白質。”

顏銘吐槽道：“她都一米七了，還補啊？”

“怎麽，你有意見？”

老爺子一瞪眼，顏銘立馬慫了，乖乖将碗放回顏與面前，“來，多吃點，再長高點，以後就能跟我一起打籃球了。”

顏與想再給他一腳。

坐在他們對面的馮莉和馮芮，看着他們三個人之間溫馨的互動，有一種很強烈的被排擠感。

馮莉只恨自己當初怕蘇童搶了女兒的風頭，說服丈夫瞞着老爺子報錯孩子這件事，如若不然，哪裏輪得到顏與這個小野/種在她面前嚣張。

馮莉看着春風得意的顏與，恨得牙齒都快咬碎了，餘光瞥見坐在最邊上默默喝牛奶的蘇童，忍不住在心裏罵上一句——廢物！

她的視線在顏與和蘇童身上來回打轉，忽然，一股強烈地沖動湧上心頭，馮莉擡頭看向坐在上位的爺爺，彎起嘴角，擠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爺爺，您還不知道吧，蘇童才是您的親生孫女兒。”

正在喝牛奶的蘇童，聽到這話被嗆了一下，險些噴出來，她急忙放下杯子，擡起手抵在唇邊，抿着嘴巴小聲咳了幾下。

顏與覺得馮芮指定是有點大病，一點都沉不住氣，居然在這種時候說這件事，簡直堪稱年度最佳豬隊友。

馮莉揪住女兒的袖子，用力拽了一下，沒好氣地瞪着她：“你胡說什麽呢，閉嘴。”

沖動任性的馮芮完全沒有發現在的氣氛有多僵硬，無視母親的警告，執拗地說：“我哪有胡說？顏與就是一個孤兒，蘇童才是我姐姐！”

顏與看着一個殺紅眼的馮芮，默默地端起杯子戰術喝奶，在五分之前，她真的沒有想過今早的飯局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她需要喝點牛奶壓壓驚。

顏政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即使是聽到這種“驚世駭俗”的消息，臉上也沒有表露出半分的驚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兒子，等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顏濟成雖然早料到過會有這一天，卻從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這麽突然，他餘光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妻子，眸中閃過一抹厭煩。

當初是她說這件事會刺激到父親，讓大家一起幫忙瞞着老爺子。

現在，她又教唆她的女兒，當場揭穿這件事。

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簡直是沒有将他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裏。

顏濟成沉下一口氣，側身面向坐在上位的父親，“确實是馮芮說的那樣。”

離他最近的馮莉，聽見丈夫用“馮芮”來稱呼女兒，心裏咯噔一下，眼中浮現出兩個大字——完了。

過去，不管馮芮做錯什麽事，顏濟成都不會在家裏叫她的全名。

今天——

他居然叫了她的大名。

馮莉越想越後怕，心口撲通撲通的跳。

“蘇童和小與當初在醫院的時候抱錯了。”顏濟成解釋道：“蘇童才是和我婉兒的孩子，與與…她是一個孤兒。”

聽到他對前妻和顏與的稱呼後，馮莉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他——他——他居然叫那個女人婉兒？

馮莉不由自主的攥緊了白色餐巾，胸口快速上下起伏，身體在微微顫抖。

坐在他們對面的顏銘擔心妹妹情緒失控，在最短的時間內握住了顏與的手腕，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和她對視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別怕，有哥在呢。

顏與勾唇笑了一下，老實說，她一點都不怕。

依照昨晚爺爺對她的重視程度來看，即使她不是顏家的孩子，老爺子也不會立馬将她驅逐出門。

感情這個東西，沒有那麽容易割舍，特別是對于老年人。

顏政聽完兒子的解釋，看了一眼兩個孫女，沉穩的站起來：“你們兩個跟我過來一下。”

聞言，顏與和蘇童相視一眼，行動一致的站起來，跟着爺爺往一樓的會客廳走去。

顏與見爺爺沒有拄拐，主動走上前，攙住他的胳膊，還給蘇童使眼色，讓她去另一邊。

蘇童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爺爺的手肘。

顏政腳步一頓，左右各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原本凝重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進了會客廳，顏政在茶海邊坐下，顏與關上門，乖順的站到蘇童旁邊，等待爺爺訓示。

顏政躊躇幾秒，先看向蘇童，“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蘇童聽到這句話，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她忍着淚，搖搖頭：“養父母對我還可以。”

還可以，就是不怎麽樣的意思。

顏政雖然年紀大了，但絕對不是一個老糊塗，他看着強忍淚水的蘇童，心裏湧起一股心疼和愧疚，“去看過你媽媽了嗎？”

“去過一次。”

顏政點點頭：“既然回來了，那就安心住下，這裏是你的家，不要把自己當外人，過些天，我給你舉辦一個接風宴，為你正名。”

“謝謝爺爺。”

顏政應了一聲，看向顏與：“至于你，蘇童剛回來，和這邊的人都不熟，你這個當姐姐的，要多陪陪她，多照顧她，明白嗎？”

顏與重重的點了點頭：“明白！”

“你們去吃飯吧，吃完飯一起去學校上課。”顏政頓了頓：“叫你爸過來。”

顏與覺得老爹又要挨罵了，“好。”

她牽着淚眼婆娑的蘇童離開會客廳，行至餐廳門口，發現馮芮居然不在了，顏銘坐在椅子上面色不虞的瞪着馮莉，顏濟成抿着嘴唇一言不發，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活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顏與走過去，“爸，爺爺叫你。”

顏濟成一針，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我知道了，你們倆快吃飯，一會兒還要去上課。”

“嗯！”

顏與拉着蘇童回座位，剛坐下，顏銘就湊了過來，壓低嗓音緊張兮兮的問：“怎麽樣？爺爺跟你們倆說了什麽？”

“沒什麽，讓我平時多照顧着點蘇童，要有一個姐姐該有的樣子。”

聽了這話，顏銘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去了，他長舒了口氣，說：“媽呀，剛才都快吓死我了，我還以他要把你趕出去呢。”

顏與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對面眼神陰郁的馮莉，沖哥哥搖頭：“沒有，爺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平時也要對蘇童好一點，多帶帶她。”

經此一役，顏與覺得蘇童在顏家的地位應該是穩了。

顏銘還記着上周末，蘇童去廟裏幫顏與求了一個平安符的事，看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親近之意，他一把摁住顏與的後頸，往下一壓，将她的頭摁在桌子上，看着安靜乖巧的蘇童，說：“以後，遇到事兒了給我打電話，她要是欺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教訓她。”

蘇童看着被摁在桌子上的顏與，打心眼裏羨慕他們倆的感情，笑了笑，說：“謝謝哥哥。”

顏銘聞言，松開顏與的後頸，照着她的後腦勺拍了一下，“看看，跟蘇童好好學學，別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連聲哥哥都不會叫。”

顏與擡起頭，摸了摸差點被壓平的鼻子，咬牙切齒的說：“你再動我一下試試，信不信我咬死你。”

蘇童看着這對活寶兄妹，不禁莞爾，伸手扯了扯顏與的袖子，“快吃飯吧，等會兒要遲到了。”

顏與瞪了哥哥一眼，氣呼呼的說：“看在蘇童的面子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馬，哼！”

吃完早餐，顏銘開車送兩個妹妹去上學。

顏與因為頭發的問題，不打算走正門，想讓哥哥幫自己翻/牆，被顏銘踹了一腳：“你有沒有一點淑女的樣子？穿着短裙去翻/牆，顏與你是不是挨揍了！”

“我穿打底褲了，不會走光的。”顏與撩起裙邊，給他們展示了一下自己在網上淘到的防狼打底褲——一條快到膝蓋的、滿是狗頭的黑色短褲。

“……”顏銘感覺自己快瞎了。

蘇童：“這個星期是我們班值周，我幫你和他們說一下，讓他們不記你的名字。”

“你不早說！”

顏與沒有了後顧之憂，拉着蘇童往裏跑，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和顏銘說再見。

顏銘叉腰站在校門外面，重重的嘆了口氣：當哥哥，好難。

依靠着蘇童在班裏的人緣，顏與有驚無險的混進了校園。

到教室後，班長跑過來，興奮地抓着她的胳膊，說：“聽說你英語考了130？”

“啥？”顏與一臉懵逼。

薛靜激動地想跺腳：“你不知道嗎？成績出來了，你英語130。”

顏與反應平平：“數學呢？”

“不知道，我聽隔壁班的說，你英語考了130 。”

顏與對七中學生的實力不清楚，不知道130分是什麽概念，于是問班長：“你呢？”

薛靜笑容一僵，讪讪地說：“98 。”

“……”顏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種時候，她無論說什麽，在別人眼中都是得意的炫耀。

這時，一個男生從外面跑進來，嚷道：“卧槽，與哥，你數學考了145！”

十七班的同學全都愣住了。

145是什麽概念？

理科班第一也不過如此。

顏與居然能考這麽高？！

同學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來一個聲音——顏與開挂了吧。

處在旋渦中心的顏與倒是一反常态的平靜，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那道題果然選C，不選D 。”

薛靜現在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一樣，充滿了敬畏和期待。

其他同學回過神，紛紛跑到顏與的座位周圍，七嘴八舌的問她學習方法。

“與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們上補習班了？”

“與哥，你是不是吃了什麽能提高智商的藥？在哪兒買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與哥，你教教我，我不求考一百四，能及格就行。”

“與哥……”

顏與被他們吵得腦殼痛，正想讓大家先停一下，又聽見人喊：

“顏與！你物理考了滿分！”

現場一片嘩然，頓時“哇”聲一片。

同學們都像瘋了一樣，抓着她的手，問她要提高成績的方法，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吵得顏與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不多久，又是一個高亢洪亮的聲音：“顏與，老師讓你去辦公室。”

聞言，顏與暗自嘆了口氣，心想：果然，考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

顏與起身，對将自己團團圍住的同學們說：“你們先讓一下好不好？讓我先出去。”

周圍同學愣了一下，不大情願的往後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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